“大八爪鱼二十五,小八爪鱼十三。”
“不能挑,小螃蟹八块不挑。”
……
吆喝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这是舌头鱼,要这一条是吧?两斤六两。”大妈一边扯着袋子一边说,掏出那条鱼,刀起刀落,三两下就除去内脏,然后切好装在袋子里。
……
季淮跟着其他小渔船来到岸边,不少人就在那里等着了。
海岸上的东西都被他们逛了一遍,没能卖到想要的海鲜,而一艘艘回来的小渔船不知道会带些什么回来。
就像开盲盒般,或许会有惊喜。
季淮把鱼解下来,放在了框子里,准备提着上岸。
他的手里拿着三只虾,站在渔船上就冲岸上那几人说着,“海虾四十一只,要不要?只有这三只,活着的。”
一只明虾,两只斑马虾,个头有两个手指那么大。
“三十五。”凑过来的人还价。
“四十四十,一百一十五三只。”季淮没做过多的让步。
真正的野生海虾就这么贵,他们一次也抓不了几只,数量少,所以得按个卖。再说了,野生不是养殖虾,没有几十块一斤。退一步说,个头这么大的养殖虾也得好几十一斤,野生得一百多接近两百块一斤。
算算这重量,几十块一个并不贵。
“一百块三个,我买了。”那个女人还在讨价还价。
“不卖。”季淮摇头。
这玩意儿不愁卖,有得是人买。
果不其然,他才刚上岸,就有不少人围上来看看有什么海货,那三只虾很快被人以一百二十块买走了。
他也坐再路边开始卖海货。因为是新鲜上岸,一开始来看的人不少,好货都得抢着买。
“这条黄花鱼我要了。”
“黄盒子鱼怎么卖?”
“人家卖高眼鱼才三十八,你怎么要四十?”
……
“卖了卖了,便宜都卖了。”
“给你装起来?我怎么可能卖贵?再送你一条小海鳗,拿回去红烧。”
“乌鱼便宜啊,我就卖二十五一斤,要不要来一条?”
……
喝酒吹嘘是季淮的长项,换到做生意上来,自然也不会太吝啬,买卖还是做得成的。
短短一会,那几条带鱼和黄花鱼以及高眼鱼就被买走了。
好吃的鱼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般般的鱼,别的摊位也不少,所以卖得就慢了。
海边人嘴刁,什么鱼好吃,什么鱼不好吃,那都是一清二楚,价格也就哪个区间。做生意的也不敢太开高价。
与此同时。
殷采牵着季子晴的手,也慢慢往码头走。
“小心点,别踩到水坑。”她低头嘱咐着女儿。
今天下午老板娘要在店里等一个朋友,正好能看店,就提前让她下班。她去接季子晴放学,碰上发工资,想带女儿来买点海鲜。
她以往下班也会来这里逛一逛,晚上的海鲜便宜,都会买一点点,但是都是很常见很便宜的海鲜,好吃的海鲜再怎么便宜,那也得二三十一斤,要么就是死了的。
有一会,她买了便宜刚死的螃蟹做给季子晴吃,结果对方犯了急性肠胃炎,又吐又泄,把她吓了一大跳,就没敢再买。
刚死的海货也能吃,而且不少人会买,但季子晴胃不好,她都得买新鲜的。
想起对方喜欢吃螃蟹,她们往里走着,遇到买螃蟹的摊子会问一问。
“兰花蟹四十八,石头蟹九十,梭子蟹三十九。”大妈回答着,又指了指一旁很小的梭子蟹,“这种十二。”
小螃蟹没什么肉,卖得便宜,但是不能挑拣,其中有不少死蟹。
季子晴拉了拉妈妈的手,小声说,“妈妈,我们再看看,别买贵了。”
殷采看了看女儿,又点了点头。
女儿怕是比她还心疼,一来是怕买贵,二来,也是心疼钱。
一个大螃蟹得几十块,只能吃一顿。
小小的年纪,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会不会买贵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殷采收起内心的心酸,想着再走一圈,买只便宜一点又新鲜的大螃蟹给女儿吃。
“要不要虾?”
“买只鱼啊?”
“沙丁鱼要不要?五块一斤,刚上岸的!”
……
殷采正往前走,想去看看前面的螃蟹卖多少钱,见季子晴停了下来,她疑惑看向女儿, “怎么了?”
“妈妈,买那个。”她指着小小的沙丁鱼,昂着头看向她,“我想吃煎的,要煎得脆脆的,两面金黄那种。”
殷采眼底闪了闪,扯出一抹笑,“今天我们不买沙丁鱼,妈给你买螃蟹,给你买乌贼吃。”
“可是我想吃那个。”她执意说。
“孩子想吃就买几斤啊,五块一斤,最便宜了,平时都卖八九块钱,来一点?”商贩劝说着,已经袋子拿出来,就等她们过来了。
“我想吃。”季子晴继续又说。
“那就买一点,再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鱼。”殷采走过去,任凭对方怎么说,她就只花十块钱买了两斤。
她平时最常给季子晴买的就是沙丁鱼,这种鱼大船上很多,五块是真便宜,她平时一般都花六七块才能买到一斤。
在海鱼里,算是很便宜又是她们喜欢吃的鱼了。
“买点乌贼鱼回去炒给你吃好不好?”殷采在一个摊位上停下来,看着新鲜又大的乌贼鱼。
大乌贼鱼还在动着,只卖二十二一斤。
“不想吃这个鱼。”季子晴摇着头,拉着她走。
殷采看了看她,被她拉走了,又想给她买螃蟹,季子晴还是不要,还说道,“爸爸前几天都把大螃蟹拿回来给我吃,我不想再吃,再吃就腻了。”
“没什么好吃的,妈妈,我们回家吧?”
季子晴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小小年纪就会对比价格。殷采最怕她活成自己的样子,比自己还心思敏感,轻哄着,“妈妈今天发工资了,沙丁鱼留着过几天吃,不吃螃蟹我们就去卖点其他的鱼,尝尝味道。”
“可是我只想吃沙丁鱼,煎得脆脆的,比什么鱼都好吃。”季子晴低着头,话说得有点小声。
她的耳边是各种商贩的声音,价格从几十到一百多不等。她觉得好贵啊,为什么这么贵?妈妈的工资那么少,一顿饭就要吃掉那么多钱,妈妈还要养她上学。
看着女儿,一股无力感从殷采脚底蔓延上来,快速穿透四肢百骸,季子晴小小的手牵着她,继续往里走,“回家了。”
码头不算大,穿过之后再从上面绕回去,就可以回到来的地方。
“妈妈这段时间都很忙,回家也晚,下一次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多买点放在冰箱,不能这么早回去。”殷采心底自责,许是她太过节省的性子,给女儿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今天就奢侈一回,花个一两百买点好吃又贵的鱼,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她这么说,季子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两母女继续逛,殷采问了季子晴好几次,对方听到价格就说不吃,不喜欢吃,她决定不问了,直接买。
“老板,高眼鱼怎么卖?”殷采问。摊位上的高眼鱼还是活的,里面还在打着氧气。
“四十三。”
“三十八卖了吧?”殷采回了价格。
“那不行,四十一给你。”老板也还价。
“三十八。”殷采坚持。
“你说你也不涨点?三十八不卖,就差两块钱,你让我赚两块,不然亏本了,四十最低了。”老板摇着头,把鱼拎了起来,送到她面前给她看,“四十就给你,这一条一斤多呢。”
殷采觉得还有还价的余地,想要坚持说三十八,几块钱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或许就松嘴了,可是她每天到店里吃早餐,就是为了省几块钱。
“三……”
“是爸爸吗?”季子晴的话打断了她的回价。
殷采往不远处看去,一开始也和女儿一样,以为看错了。
季淮坐在路边,前面放着两个框,旁边还有一个铺在地上的塑料袋子,塑料袋子上摆着几只鱼。
他挽着裤脚,嘴里叼着烟,正在用那个破得有些褪色的草帽在扇风。
殷采疑惑得很,牵着女儿往那头走。
身边的老板急了,“三十八卖了,回来回来!三十八给你了。”
殷采置若罔闻,还在往前走,她更急了,扯着嗓子,“三十七,三十六最低了,三十六啊。”
……
“乌鱼怎么卖?”
一个男人走到季淮身前,他立刻蹲起来,比划着手指,“二十三!刚刚都卖二十五,二十三给你了。”
“二十。”对方还价。
“不不不。”季淮摆手,把旁边几条小乌鱼拿起来,“这些小的二十,要不要?”
对方拒绝,指着下山的太阳,“太阳落山了,再不卖就卖不出去,赶紧卖完回家吃饭,二十二十,二十就给我装起来。”
太阳落山等于天要黑,天黑了码头没人,价格会降下来。
“行行行。”季淮咬着烟头,往里装了对方要的三条,放在电子秤上称了称,“刚好两斤,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