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无奸不商
白明知的神情冷硬, 白妍儿见了，心头也略微发憷。
她虽是白老爷子的小女儿，但自幼就不爱学习，也没有商业才能, 手中掌握的几家公司都是微不足道的边角业务。和白明知的亲生父亲比起来, 那就是天上明月和地上萤火的巨大区别。
这次要不是白天骄开口, 白老爷子甚至都不打算带她一起来阳城。而她虽然来了, 这两天也是住在另一层楼，连早上与白老爷子一起吃早饭的机会都没有。
白明知刚被找回不久, 在老爷子面前风头正旺，红得发紫。公开得罪了他，倒叫自己失了体面……
白妍儿心头憋屈的很, 但终究是不愿嘴上说的太过分，只能翻了个白眼端起咖啡杯。
“话说爸爸怎么还不下来？这顿晚餐是明知提前订好的，他不是非常期待尝尝本地菜式么？”
她扯开话题，不满地问一旁的侍者。
“都是你们沟通不及时，区区十八楼而已，哪怕是一头大象也应该把人送到了吧！森之花的电梯有这么慢吗？”
被迁怒的侍者无奈，只能陪着笑脸退到一边, 打开蓝牙耳机询问同僚。可得到的消息却是白老爷子肠胃不佳，晚餐突然不想吃了。
“怎么会这样？”
白天骄一脸震惊，率先脱口而出, “早上会见银行代表时人还好好的, 这是因为中午吃坏了什么吗？”
而白明知也皱了皱眉, 让侍者询问管家更加详细的情况。
“假如是身体不适，还是快请医生来看吧。”
“不要紧，只是有点消化不良而已, 白老先生交代不要大惊小怪，他休息一阵就会好。”
侍者扶着耳机听了半晌，频频点头，声音也越来越稳重冷静。
“他还吩咐这顿饭让大家自便，一家人不用客气，应当趁着这个机会多沟通多交流……既然关起门来，那大家畅所欲言就可以了！”
宴会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一秒陷入了尴尬。白妍儿直接把咖啡杯一放，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白老爷子虽然年近八十，但身体一向康健，平日里几乎不会生病。这段饭他到底是不能吃，还是被什么事干扰了不想吃，明显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那这“干扰”是什么呢？
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心心念念一家团圆的白老爷子连定好的晚宴都不用，直接放了大家的鸽子？
在场的众人心知肚明，多半就是与方才叫走冉露娜的事情有关。
白明知的这“未婚妻”眼空心大，表面恭顺温柔，实际的一些举动却非常膨胀。早先就有传闻，说她胡乱投资饭店，要和那位苏墨打擂台，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直接导致环洲第一笔投资血本无归。
这次，估计也是她捅出了什么篓子让白老爷子知道了，才会连晚餐都不高兴出席！
“刚巧，我也饱着吃不下。不过这里的点心很不错，我就回房去吃夜宵了！”
白妍儿心情大好，招手带着助理一同离开。
门口的冉露娜刚回到大厅，就听到她轻快的嗤笑伴着脚步走远。
她舒缓下来的面色，瞬间就变得一片铁青。嘴唇颤抖，忍不住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明知……爷爷到底是怎么了？”
冉露娜十分抓狂地看向了白明知。
这场宴会她打扮了三个小时，光化妆就化了三遍，还特地研究了老人家喜欢的穿衣风格，搭配了著名珠宝商不外借的顶级首饰！
一切筹备，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亮相体面，尊贵，一眼就惊艳住这位白家的大家长。
结果连人一面都没见到，事情就这样黄了！
难道……难道自己的运气，就真的这么差吗？
可白明知的反应，却好像一记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
“Luna，你今天真是太失态了，话只听半句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部电影的事儿，就这么容易让你乱了分寸吗？坐下好好吃饭，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漆黑的眼睫一抬，眼底射出的光线是一片森冷，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对人柔情款款，温言细语的模样。
更让冉露娜心惊肉跳的是，在那一眼的神情里，甚至夹杂了一抹隐藏很深的厌恶。
他的下一句话更像一记重锤，“你注意一下，爷爷还不是你该叫的。”
怎么会？
冉露娜猛地摇晃了一下，宛如风中落叶，脊背发冷。
这种眼神如此可怕，又如此的熟悉。
她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印象，那就是白明知的这幅神态，她似乎是在哪里看到过。
眼前似乎有阴云笼罩而来。电光石火间，冉露娜瞬间明白了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是苏墨！
不久之前，白明知说起苏墨时，厌烦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
对比起宴会厅里的风雨如晦，豪华的后厨房却是一片风和日丽。
属于主厨的小办公间内，两位老人正对面而坐，美滋滋地吃着同一大桌子甜点。
其中一个身穿白色厨师服的，正是此地大厨方光荣。而另一位大口品尝美味，连雪白的长眉都在微微颤抖的老人，就是“消化不良”的白家老爷子白濠了。
“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龟苓膏了！”
他双目放光，哧溜一口吞下了花花绿绿的糖水，舒爽地感叹道。
“这还是二十年前你开冰室时的老味道，说真的，做糖水还是你这里最在行。我家的那些厨子啊，学的手艺都是样子货！看是能看，但一吃就知道差别在哪里了……”
任谁也没料到，这白老爷子和方大厨居然是旧相识。两人一个非常会吃，一个顶尖能做，早些年就是在生意场上认识的好友。
就在这时，外头有保镖进来，对着白老爷子耳畔低语了几句。
白老爷子听了却是连连叹气，圆脸上，那和蔼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他又舀了一勺糖水马蹄，吃进嘴里。
“唉……我这辈子真是造孽，亲生的孩子，一个个都是这么不成器啊！”
这次入住，白老爷子一见有熟人，马上就与方大厨寒暄畅聊了起来。由于熟知方大厨嘴严，他对自家面临的麻烦也是毫不避讳。
“所有人都知道明知这孩子相貌好，品性佳，处处都像他那得了重病的父亲。这些年他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不但一个人在娱乐圈的染缸里打拼，还招惹了苏家这样霸道强横的地头蛇。”
白老爷子惆怅道：“所以他一回来，我就给了他不少财权，还公开承认他可能继承白家……这是因为心里对他有愧啊。”
“可现在冷静下来细看，明知的投资天赋和商业嗅觉，终究是差了天骄一着！”
方大厨放下勺子笑道：“最近的电影确实不好看，但我看业界评论说，那算是冉小姐的能力不足……”
“挑选女人难道不是投资的一种吗？”
白老爷子立刻打断他，不屑道：“连一个小明星都能把他玩的团团转，反复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亏了名声又亏钱。依我看，之前那个苏墨至少还付出了资源，拍了几部好戏捧红了他。”
“据说苏墨离了婚还东山再起，做起了甜点生意，倒是比这个冉小姐要强一些！”
方大厨还是笑呵呵的，一副“我就听着我不说话”的样子，完全把自己当做一个树洞。
只是在白老爷子提苏墨时，他忍不住轻微摇了一下头。
苏墨这人，很霸道强横吗？
自从苏墨在他面前展露才华，方大厨与她合作也有小半年了。两人之间交流颇多，平时的电话和会面一直没断过，可以算得上是私交不错的朋友。
投资独白是一小笔钱，一开始方大厨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仅仅是出于惊讶和一片爱才之心。可到现在，苏墨的事业却一步步成为了阳城老区的一块招牌，网红店里的扛把子。眼看着，这品牌就红遍全国，成了人人追捧的名点了。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嫉妒狠毒的妖女，处心积虑的恶棍呢？
这分明就是人才放错了地方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白先生一片爱护之心怎么会有错？只不过十指有长短，人的天份也有侧重，有的人这里能，那里就不能罢了。”
方大厨摸着胡茬，哈哈笑着模糊了观点。
看起来，白老爷子对苏墨的态度还是受传闻影响，偏见尚存。他一个厨子听听牢骚就罢了，可千万不适合开口争辩。
看着满桌的糖水，方大厨手一挥，转移话题道。
“比如，您刚才说这些糖水都是我做的，这可错了，我现在毕竟老了，没这么多精力。尤其是这龟苓膏，其实完全就是我的一位小学徒做的！”
“小学徒？”
白老爷子心里一奇，顿时来了精神。
“这龟苓膏要做的清甜凉爽还没有异味，可不是几个月几年的功夫。你身边的区区小学徒，现在也能这么厉害了？”
方大厨趁机指了指身后，那默默站着的小学徒，正是蔡晨的弟弟蔡东。
蔡东见白老爷子望过来，涨红了脸快速点头。
“对！这龟苓膏是……是我做的。”
“你也就二十出头吧？”
白老爷子家宅不宁，心口正在发闷，这份合心意的甜品给他的夜晚添色不少。因此，他忍不住多打量了蔡东两眼，还拍了拍他的胳膊随口夸奖。
“不错，不错，英雄出少年，老方教育的好。”
蔡东实诚地嘿嘿一笑，结巴着续道：“……但不是方师傅教我的！”
一旁的方大厨瞬间懵逼，扭头问道：“我……我没教过你龟苓膏吗？”
糟了，蔡东和小跟屁虫似的什么都爱学，经常自己做了点心，就特地请他来评价品鉴。久而久之，方光荣就越发看重他，习惯性默认他会的甜点都是自己教育的成果了。
但仔细一想，这龟苓膏……他还真没在森之花这儿做过！
可无师自通，这不能够呀！
“方师傅，这真不怪我瞒着您，其实……其实这是我哥逼我的。”
见方大厨一脸怀疑，蔡东也终于绷不住，委屈地挠了挠后脑勺。
“龟苓膏的配方是苏小姐店里的，他抄了一份叫我试做，要是这款让您喜欢了，就……”
白老爷子追问道：“就怎么样啊？”
“就和之前的蛋糕配方捆绑，一起卖给您！”
方大厨顿时哭笑不得。
苏墨聪明如此，难道不知道他会做龟苓膏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