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淑欣马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明哥从来不拐孩子,都是想扔孩子想卖孩子的找他,真的我见过有人偷偷把孩子抱给他。”
“刚才在你家院子里,平哥想拦你,你当时想说的是哪家?”
“就是我亲戚家,她家两个女儿了,又生了个女儿,不想要了,就给我送过来,然后平哥就给送出去了,这不犯法吧,这就是在做好事,要不然她不要了,扔到大街上,孩子多惨,这样那些没孩子的人家肯定会好好养着,对孩子是好事啊。”
兰静秋道:“他就是用这套说辞来哄着手下给他运送孩子,要是他做的都是好事,为什么不敢自己运孩子?为什么都跟你结婚生孩子了还这么偷偷摸摸的?还要化妆成老年人,一年回来几次,让别人不至于对你跟孩子起疑心,其实他就住在隔壁,进了隔壁,就可以直接到你家,关上门就是一家子,你给小宝喂安眠药就是怕他会说出那道门,或是指认出画像上的人是你爸爸,如果你们坚信自己做的是好事,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甚至早早做好各种被抓的防御?”
“因为你们多管闲事啊!”耿淑欣脱口而出,“你们不让买卖孩子,可有些人生不出孩子,有些人生出来了不想要,明哥就是想给他们搭个桥,可他也知道这事是违法的,只能躲着藏着,生怕被你们发现。”
兰静秋笑了起来:“怪不得杨娇还挺崇拜他,要按这套理论的话,他还真是英雄啊,顶着骂名冒着被抓的风险做送子观音!”
洛生海见耿淑欣执迷不悟,只好问她:“刘明春的真名叫什么?你知道吗?”
“刘明春就是他的真名,平哥是他的绰号。”
“那他家在那儿?家里还有什么人你知道吗?”
耿淑欣皱眉,指了指兰静秋:“他家不就是我家?她不是刚去过吗?两边的房子都是明哥买下来的。”
兰静秋笑了:“哦,你去过隔壁吗?”
耿淑欣点点头:“去过,怎么了?”
“隔壁的摆设比起你家特别寒酸,连我家都不如,如果两边都是你家,那应该是差不多的摆设吧,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
“我们主要住这边啊,就一家三口,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再说他每次回来就直接过来了,那边放太多东西万一被偷了怎么办?”
“他曾经带别的女人回过那边你知道吗?”
“知道啊!”耿淑欣毫不在乎地说:“那是给他帮忙的人,没别的关系。”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没关系?”兰静秋说着拿出女人贩的画像:“是她吗?”
耿淑欣瞅了一眼,摇摇头:“我没见过,她来了我就不过去,她一般就是有货的时候过来一趟!很少来的,明哥说我俩的关系不能让她知道,免得哪天她被抓了,再乱攀扯。”
“你就信了?还把孩子叫货?”
耿淑欣垂下头:“我也不是把孩子当货,就是他们不是要去接孩子来嘛。”
兰静秋对这女人十分无语,估计平哥从来没跟她说过实话,所以也不担心她会泄露什么。
见问不出什么,兰静秋跟洛生海出来,她忍不住吐槽:“她这是坠入爱河了,还是被平哥洗了脑,漏洞百出的话她都能信?”
“信了,她可以获益,哪还管这钱是哪来的。”洛生海说。
这时老锁过来道:“确定了,跟平哥一起进出隔壁院子的就是画像上的人。通缉令都贴出去了,暂时没人来举报。”
兰静秋叹口气,指指另一间审讯室:“去会会他吧,看看究竟是平哥还是明哥。”
洛生海笑道:“我猜都不是真名!”
兰静秋也跟着道:“那我猜他真名里应该会有一个平字。”
在这之前,唐队长已经审过了。也不算审,就是拘押起来时必须得验明正身,登记一下嫌疑犯的个人信息。
平哥说他叫刘明春,四十二岁,北林省人,小时候就离家了,四处打工,于四年前来的凤安市。
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兰静秋跟洛生海一坐到他对面,他就挠挠光头,主动道:“警察同志,刚才已经有人问过了,我是真不知道你们找我干什么?”
兰静秋皱眉:“那你家的暗门是怎么回事?你跑什么?我都拿枪指着你了,你还想着跑,当时我万一走火可是很危险的,可你还是冒着危险要推开我的枪,这说明你很清楚我们为什么找你,你更清楚一旦你被抓,你这个团伙都得瓦解,你的罪行肯定轻不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确定要让我们一点点查出来?那你可就没了招供配合调查的机会。”
平哥坐在那儿,脸上阴晴不定,洛生海就说:“你既然知道我们已经抓到杨娇了,还找到了你家,该查出来的自然都能查出来,还想顽抗?”
平哥居然冲他笑了笑:“你们查出什么来了?我就是帮着我媳妇的亲戚卖了个孩子,人家卖方自愿,买方也自愿,我就是个中介人,你们抓就抓吧,我也无话可说,可别把别的事往我身上推。”
“别的事?”兰静秋问,“你是说杨娇抱的那个孩子不是你给她的?她已经说了何时何地在哪儿从你手里接了孩子,又运到了哪里,我们正在找这些孩子,你确定这些都跟你没关系吗?”
平哥垂下头,他没出声,但看嘴型好像是在骂人。
兰静秋就明白了,他还存着侥幸心理,不知道杨娇招了多少。
果然平哥抬起头,开始招供:“没错,我是买卖过孩子,但就跟我媳妇亲戚家那个一样,都是自愿的,真的,我就是个中介人,没拐过孩子。”
洛生海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敢自己运孩子,而是让杨娇来运送呢?”
“我一个男的,孩子我弄不了啊,有的才几个月大,你说我怎么带?找个女的帮我送,方便。”
兰静秋道:“你们已经习惯用安眠药了,男的送女的送有什么区别?平哥,我劝你还是早点说实话,丢了孩子的都会去报警,警方那里有记录,根据杨娇接孩子送孩子的地点,还有孩子的性别跟年龄,很容易找到他们的原生家庭,也就是说杨娇送的这十几个孩子中只要有一个是被拐的,我们都可以查到,而且她送的这些里有男有女,男婴被拐的多,被卖的少,不可能都是家里不要了卖给你的。”
平哥一点不带怕的,淡定道:“那就等你们找到证据再说吧,我确实做错了事,被你们抓了也不冤枉,该怎么判我受着,但我得说清楚,我是真的在做好事。”
他甚至还举起手来:“我向毛主席发誓我从来没拐过孩子,我就是在帮那些没孩子的家庭,也帮那些被遗弃的孩子。你们没听说吗?上个月凤安山后山沟里不是发现个婴儿吗?都被狼还是野狗吃得只剩下头跟半个肩膀头子了,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你们说可不可怜吧,要是他们知道孩子还能卖钱,就不会随便扔了,你们说是不是?我真的是在做好事!”
兰静秋确实听家里人说过,她叹口气,突然有点理解杨娇跟耿淑欣为什么会被平哥洗脑了,因为这几年每年都有好几起扔孩子的事发生,大部分是女婴。
有些还算个人,把孩子扔到福利院门口或是派出所门口或是哪个单位门口,还得躲一边看着孩子能不能被发现,但这样风险太大,很容易被逮到。
有些完全不把刚出生的婴儿当人,就直接当小猫小狗扔到野地里了,或是扔到垃圾桶里,确实作孽。
这种的要是送了人也算是给孩子一线生机,可兰静秋清楚,私下买卖孩子的比拐卖孩子的少得多,看平哥家那一屋子东西也知道他绝对不可能坐等着人家送弃婴上门。
不过他刚才发誓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
兰静秋就拿出女人贩子的画像来拍在桌上:“认识她吗?”
平哥看着画像愣了下,兰静秋道:“她跟你一起进出过东边那户院子!你可能确实没拐骗过孩子,因为你只是躲在幕后找买家,谈价钱的大老板吧,运输有杨娇帮忙,拐骗孩子自然也是女性来干,更方便,是她吗?”
第179章 跳河
平哥仔细看着画像上的人摇摇头:“我没见过。”
兰静秋道:“耿淑欣家隔壁邻居已经指认了她, 说她跟你一起开着车进出东边这户,你觉得这事能抵赖吗?”
“他们有证据吗?有照片吗?就一个看不清脸的画像就说认识?就凭一张嘴说?那我说我从来没拐卖过孩子,你们怎么不信呢?”平哥心理素质确实好, 一点也不慌。
兰静秋笑道:“这女人比耿淑欣年纪大点, 跟你应该差不多岁数,她是你原配对不对?”
平哥皱眉:“这人我真不认识, 我就淑欣一个媳妇, 不是已经被你们抓了吗?我都认了,没她的事,能把她放了吗?”
兰静秋道:“你肯定不能认这女人,你被抓了,还得指望着她去照顾你的家人吧,你不是跟杨娇说你父亲高位截瘫, 你妈是个瞎子, 你老婆也有病, 你儿子体弱吗?是编造的还是真的?”
“是杨娇瞎编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我家要是这么惨, 我瞒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到处跟人说!”
洛生海道:“你这逻辑很不对啊,家里困难,父母残疾, 这有什么好瞒的呢?不是正好树立起你负责任的好男人形象吗?”
平哥苦笑:“我知道你们都把我当坏人,可我真没那么坏, 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从来没拐骗过孩子, 更没有指使其他人干过这事, 就是人家不要的孩子我给找个好归宿。”
兰静秋冷笑:“你搁这儿骗鬼呢?不肯老实交代,不管是拘押还是量刑都会从严,等我们找到你的同伙,到时候再想招可就来不及了。”
“这位女同志,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也不该被抓了还想着跑,还弄疼了你的手,我认错,都是我不好、可你也不能冤枉我吧,我们真不是犯罪分子,就是帮别人的忙,哪有什么同伙啊。”
平哥果真难审,他像是在心里已经预演过无数次了,嘴很紧,软硬不吃。
兰静秋跟洛生海暂时出来,小刘马上过来道:“凤安市暂时没找到杨娇描述的这种家庭。”
男的高位截瘫,女的是盲人,这样的一对老夫妇在凤安城的话,肯定很好找出来,除非他们在村镇上,又或者是外地的。
老锁说:“也没准就是平哥胡说八道呢。”
小廖也说:“对啊,杨娇跟他都不是男女关系,一开始她还特别崇拜他,觉得他特别负责任,特别有本事?我估计他就是把自己说得惨一点,来博取同情,有些人最容易同情心泛滥,肯定会被他骗。”
兰静秋叹口气:“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可这女的又是谁呢?长相很一般,年龄跟平哥相仿,偶尔来一次,杨娇说是来送货的,她到底是不是凤安人,跟平哥又是什么关系?”
曹所长这时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无奈道:“通缉令都发下去了,不过今天晚了,估计就算有人认识她,也会等到明天再来举报。”
洛生海道:“是啊,大部分人家里都没有电话,晚上也不会出门,只能等明天了。”
兰静秋却有点不甘心,在办公室的黑板上把三个人列了出来。
她把平哥画在案情板最中间,下边写上杨娇的名字:“杨娇是平哥的手下,跟他干了近三年,负责运输,她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很可能是平哥卖给她的。她会入行,是被平哥洗脑,以为是在帮平哥做好事,让没孩子的家庭都能有孩子,也是怕平哥事发,她的女儿会被人带走。”
说完她又在平哥名字的左边写上耿淑欣的名字,“她是平哥的媳妇,开店卖葱油饼的,有可能帮着平哥藏匿过孩子,她家各种贵重物品,墙上还有墙洞可以随时到隔壁那户去。”
洛生海说:“这个墙洞的作用可不小,安排的也很隐蔽,如果咱们到耿淑欣这边搜查,一进院子,平哥就可以听到看到咱们,他可以通过墙洞逃窜到另一边,同样如果去另一边搜查,他可以逃到耿淑欣这边。”
老陶看过墙洞,他说:“那是两层墙,自建房的墙都厚,我觉得就算两边都搜查,他也可以缩在墙洞里,把两边的门都锁上,除非你发现衣柜里有推拉门,否则两边都找不到人。”
兰静秋倒是没想到这种情况,这时也说:“没错,平哥个子不高,长得也不胖,他完全可以缩在墙洞里!这样的安排就是为了逃避搜查。还有耿淑欣家没有平哥的照片,邻居看到他们车来车往都看不见正脸,不是转头就是戴帽子,这一定是故意的,怕露脸,他早就有意识的在逃避搜捕了,所以我们可以确定他绝对参与了拐卖人口,绝对不会像这两个女人说的那样是在做好事。”
曹所长叹口气:“什么做好事!胡扯,人贩子就是人贩子,还给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看看他们配不配!”
唐队长说:“看来这人很难缠啊,什么也没问出来吗?”
“没有,他还否认见过杨娇供出的女人贩。”兰静秋说着在平哥名字的右边写上女人贩三个字,“我怀疑这个女人是负责拐骗偷盗婴童的,所以平哥才敢理直气壮地发誓他从来没有拐骗过儿童。”
曹所长说:“没错,找到这个女人是关键。”
兰静秋却又指指左边耿淑欣的名字:“我觉得她也可能是突破点。”
“哦?为什么这么说,她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吗?还觉得平哥是在做好事!”曹所长不解地问。
兰静秋说:“她现在有一个三岁的男孩,并且在四年前丢过一个两岁的男孩,她当时的丈夫因此投河自尽了。”
洛生海皱眉:“这确实是个疑点,耿淑欣自己丢过孩子,还为此家破人亡,怎么会在丢了孩子丈夫死后,快速嫁给一个人贩子,还给人贩子生了个孩子?”
曹所长惊讶道:“你们的意思是说平哥跟耿淑欣早就认识,是她勾结平哥把自己的孩子卖了,导致她丈夫去世,然后她才能嫁给平哥!”
老锁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吐槽道:“这平哥长得也就不难看,身上也没发现有什么个人魅力,一个女人会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舍弃自己的孩子吗?”
兰静秋道:“我只是猜测,因为杨娇说平哥已经干了五年,耿淑欣丢孩子就是在这五年中,两人到底怎么认识的,她怎么会嫁给人贩子,还替人贩子辩解,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太不可思议了,这里边绝对有问题。”
后勤的过来喊开饭了,曹所长看看表:“先吃饭,等吃完了饭,接着审,多盘问几次总能露出马脚。”
后勤的人是去外边买的现成的,居然是火烧夹肉,不过一人只能有一个夹肉的火烧,吃不饱的自己拿火烧从菜盘里去夹凉拌菜。
就这大家都觉得算是改善伙食了,老陶说兰静秋手上有伤,要把自己的肉火烧给她,兰静秋哪吃得了,她吃了一个火烧喝点热水就饱了。
吃完她就说:“我先去跟耿淑欣聊会儿,你们吃完了先找地方休息休息。”
洛生海本要跟她一起去,结果曹所长过来找她。
兰静秋去了曹所长办公室,曹所长先关切地问了她手上的伤,“没磕到碰到吧!小心点。”
然后又说:“从下车忙到现在,累坏了吧,我看你今天早点回家休息,咱们不急在这一时。”
兰静秋觉得自己回家也睡不好,还不如在单位:“没事,我困了找地方趴会儿就行了,我想熬着耿淑欣,作为一个母亲,天黑了就会惦记孩子,总有脆弱的时候。”
“熬着耿淑欣?你确定突破口在她这里?”
“不确定,不过平哥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了棺材还要想想怎么假死蒙混过关的主儿,我觉得以现有的线索,接着审他只会让他牙关越咬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