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是戳到了他的痛楚,他脑门上青筋暴起,怒目道:“放屁,你给我闭嘴吧!刚才我媳妇还维护你呢,你有没有点良心?居然敢编排我媳妇?”
兰静秋摊摊手:“我哪里编排她了,是你在心里编排她吧,你在外边看到了不忠的女人,所以开始怀疑你妻子对不对?所以你才一遍遍给她洗脑,穿着裸露的说话轻浮的,只要是女人,你全都骂一遍,说她们是出来卖的,就是为了让你妻子自己检点一点!对不对?”
“我说的不对吗?那些露大腿的露胸的就是出来卖的,还有那些打扮的跟妖精一样的,就是出门勾引男人的,我经常跑长途,让我媳妇自重点有什么不对的吗?”
兰静秋叹口气:“你媳妇做什么了?需要你让她自重点?是因为你在外边的女人太多了?所以你以己度人,觉得她也会背叛你吗?”
“那些不是我的女人,都是鸡!听明白了吗?我杀的都是鸡,别拿她们跟我媳妇相提并论!”
兰静秋笑了:“那就一个个说说吧,第一个被你杀的是穿狐狸皮披风的吗?”
宋东柱被兰静秋东一下西一下的弄得烦躁不已,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然后他马上道:“我说的是真鸡,我是说我杀过鸡!我没杀过人,从来都没有!”
兰静秋冷笑:“刚才的话我已经记下来了,根据前后的语境,可以判断你说的就是特殊从业者,宋东柱,不要再狡辩了,等我们的人把你杀的人一个个都查出来,你连交代的机会都没有。”
宋东柱脸色灰暗,头上的汗都滴了下来。
他惨笑一声:“被你们查出来还是我自己交代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宋东柱在挣扎,兰静秋默默等着,也不去催,好像外边的同事确实十分轻松就能找到受害者的身份,顺便找到受害者的尸体。
一分钟后,宋东柱抬头看着她:“我刚才说的就是鸡,我杀了鸡,把肉吃了!什么语境不语境,你一直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早被你问迷糊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兰静秋皱眉,把肉吃了?难道是人肉?又一个周宝贵吗?
她叹口气,在笔录纸上认真写着,“好吧,我信了还不行吗?不过我还想问问清楚,那个穿狐狸皮披风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吧,跟你媳妇比哪个更漂亮?”
“那件衣服确实是二手的,但是我买来的,听说原来的主人又胖又丑,肯定比不上我媳妇!”
兰静秋发现他在说又胖又丑时眼里那种厌恶根本掩饰不住!穿狐狸皮披风的是个又胖又丑的女人?
她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宋东柱,不会出来卖的是你吧!”
第239章 恩客
宋东柱听到兰静秋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然后垂下眼皮,似乎是想掩饰,下一秒, 他又用身体冲向桌子。
手被反铐着并不影响他抗议, 他直接用身体顶向桌子,怒目道:“你说的什么狗屁话?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做那种事, 我有正式工作领工资的, 我有老婆有孩子,你说我出来卖的?太侮辱人了!”
兰静秋发现在说他不行的时候,他是立马愤怒,而这次说他出来卖的,他反而有一瞬间的愣神,所以自己是猜对了吗?
“谁说有老婆孩子就不会做鸭了?有些人缺钱了什么干不出来?”
这时候人们刚温饱, 思淫/欲的人还不多, 内地这种特殊行业其实并不多见, 而且时不时的来次严打,这些行业都很隐蔽, 也就南边先开放起来的特区有KTV有夜店, 有三陪小姐。
男性从事这一行的就更少见了, 宋东柱并不知道鸭子是称呼男妓的,但他猜到了。
他勃然大怒:“你在说一句?我要告你,你侮辱我, 我要告你!”
他说着坐回去,仰脖子朝外边高喊:“警察同志, 警察同志, 我要告她, 太欺负人了!警察了不起吗?警察就可以随便乱说吗?”
外边, 东子跟王所长已经回来了,两人在门口旁听兰静秋审讯,这时王所长退开两步,跟东子说:“你们这小姑娘也太异想天开了,就算宋东柱想卖,就他那样的有人买吗?这么审可不行啊。她这是在胡乱猜,还是想激怒他?怒是怒了,可他还是不会说实话啊?”
东子以前详细看过兰静秋的审讯笔录,对她很有信心,“王所长,稍安勿躁,先等她审完吧。”
简陋的审讯室里,兰静秋一边在笔录纸上比划着,一边斜眼看着对面的人,那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更触怒了宋东柱。
“小婊/子,你再敢说一句,我诅咒你八辈祖宗!”
兰静秋认真把这句话写在笔录纸上:“在审讯时攻击侮辱警务人员,这也是要提起公诉的!”
“什么?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可以随便攻击侮辱我,我不能骂你?”
兰静秋很有耐心地说:“我可没有攻击侮辱你,我只是合理质疑,根据你说那件昂贵披风曾经的主人又胖又丑时的表情,我推测你说的不是‘听说’,而是在说事实,也就是说你见过她本人,又胖又丑的人如果只是把披风卖给你,你绝对不会有这种强烈的厌恶之情,所以你们有可能发生了关系。”
宋东柱目眦欲裂,怒吼道:“没有!没有!你这根本不是推测,完全就是瞎猜!”
“哦?那你急什么呢?那些贵重的东西首饰从哪儿来的,你根本给不出合理的解释,是不是贪图人家东西,去做鸭了?”
“怎么可能!我要那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我家又不缺钱,我为什么要出去卖,你是不是神经病?”
兰静秋道:“是啊,我也很奇怪!正常男人但凡有口饭吃就不会去做那种事,你难道是喜欢干这事?看着也不像啊。你妻子怀疑你在外边嫖过,看来得查一下你所有的出车路线,看看有没有你常去的淫窝赌场,黄赌毒向来不分家,吃喝嫖赌这四个字总是同时出现,还是有道理的。”
她说着突然想到曲荷花,于是认真观察着宋东柱的面色:“我看你也不像是毒虫,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赌!赌输了出去卖,或是拿身体还债?”
兰静秋提到赌字,宋东柱倒吸一口冷气,牙关紧咬,恐惧极了,他想大喊不是,可一张嘴声音都有些嘶哑了:“没有……”他艰难道。
兰静秋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她把桌上那些证物一一摆好,一个个打量着,笑道:“我们那儿是小城,还真没几个女老板,更不可能有鸭子,你在路上都能碰到这么多吗?这是人家送你的嫖资还是你偷的?还是你被睡了不甘心,把人家杀了又抢了?可悲啊,一个大老爷们混到这种地步!”
宋东柱心里的恐惧太过凶猛,很快变成了恼羞成怒后的恶意,他鼻翼煽动,眼里凶光四射,恶狠狠地瞪着兰静秋。
这眼神,王所长在门缝里看着都吓得不轻,他担心兰静秋,就想推门进去,东子拦住他,用眼神示意他别轻举妄动,很明显宋东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审讯室里,兰静秋举起证物袋里的相机,“这相机上的小挂件也太丑了吧,一看就不像是女性用的,宋东柱,难不成你的恩客里还有男的?”
恩客两字把宋东柱残存的理智击溃了!
他疯了一样喊着:“你他妈给我闭嘴!什么男的?就那一个!就只有那一个母猪!”
兰静秋心中狂喜,面上却淡淡的,嫌弃地说:“她是母猪,你是被母猪睡了的人?”
“我草你妈,你再他妈的说一句试试!”宋东柱又想往前冲,把脚下的铁链扯的哐当响,他嘴里谩骂着,面目狰狞,像头疯狂的野兽,“我就陪了她一晚上,她第二天居然还说要包我,呵,也不看看她那鬼样子!要不是为了还债,我在大街上碰到她都不会看一眼!我是被他们逼的没办法了,再不还钱,他们就要砍我的手!正好我碰上她了,就赚点钱还债!我不是鸭子,我不是!她才是鸡!她有老公有孩子,她还跟我诉苦,说她老公包了二奶,她舍不得离婚就跑出来潇洒!她才是鸡,人尽可夫的鸡!丑绝人寰的鸡!”
“当鸭不承认,还污蔑人家,那是嫖/客,哪有鸡还倒给你钱的?怪不得你看谁都像是出来卖的,原来我说得没错,你自己就是出来卖的,第一次卖了多少钱!”
宋东柱眼里简直能喷出火来:“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吗?我不是出来卖的,我不是!我就是为了钱!”
兰静秋装出困惑不解的样子,她摊摊手:“我是真听不懂啊,你确定你说的是人话吗?出来卖肯定是为了钱,你说你不是出来卖的又说是为了钱?这也太矛盾了吧,这就叫即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吗?”
“你他妈的才是婊/子!我是男的!”宋东柱声音都有点撕裂了,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个女警察气死了。
“哦,我会找时间研究一下男婊/子该用什么词形容。咱们先说重点,所以你被母猪睡了然后就发现了新大陆,你发现原来赚钱这么简单,于是你就开始当鸭了?”
兰静秋淡定的表情和看似不经意的话,杀伤力太强了,宋东柱几欲呕血,他手都哆嗦起来了,嘴唇也颤抖着:“你他妈的……”
外边的王所长突然笑出了声,他赶紧捂住嘴,生怕影响审讯,可他这声笑却正好成了神助攻。
宋东柱看着面前一脸戏谑的女警察,听到外边男警察那一声笑,他疯了一样吼道:“你们他妈的别侮辱人!我不是鸭,我更没靠这个赚钱,就那一次!我是为了还赌债!那女的就是肥猪就是该死,我都跟她说了以后就当不认识,她还他妈的四处打听我,不是找死吗?怪得了谁!”
“你怎么杀的?尸体呢?”兰静秋马上问。
宋东柱一听尸体,眼神突然有了几分清明,兰静秋观察着他的神色,生怕他恢复理智,马上换了方向:“她为什么四处打听你?你把她伺候舒服了对不对?看来我刚才说错了,你不是不行,你是很行啊,对着你眼里的母猪都这么行,以后是不是越来越熟练越来越享受了?十五个扣子,不会是被十五个富婆睡了吧,我的天哪,你都可以称得上是鸭王了!”
宋东柱差点恢复的理智瞬间消失,扯着脖子怒骂:“我草你妈,你才是鸭王!你是真听不懂人话吧,我他妈说了几遍了,就那一个!就那一个!其他的都是漂亮女人,都是我自己找的!身材又好又有钱又漂亮的女人,我让她们伺候我,跪下来伺候我!”
“哦?她们是自愿的吗?你伺候富婆可是自愿的,你在富婆那里被打击的没了男性尊严,找这些女人来,强迫她们伺候你,也太可悲了吧!这样就能拾起你的尊严吗?”
“她们当然都是自愿的,都是贱货,就像爱翘尾巴的老母鸡!我的尊严不用拾!一直都在,是她们贱!”
兰静秋拿起相机说:“那你倒是说说它的主人是怎么个贱样呢?是她先来招惹你的?”
宋东柱看着相机,冷笑道:“她站在路边拦车,说是什么摄影师还是什么诗人,还跟我谈人生,一个女的上男人的车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她自找的,她来撩拨我的!她那么有钱坐不起火车还是坐不起汽车?”
兰静秋皱眉,这大概是搭车穷游的鼻祖了吧!太可惜了,碰到这样的变态。
“坐你的车就是对你有意思?就是自找的?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吧!你怎么对她了?绑起来了?跟她发生了关系?”
“她求我放了她,呵呵,我都把人绑起来了还怎么放?放了让她去报警吗?”
兰静秋先不深问,又拿起那盒玉石的棋子:“这个呢?也是搭车的吗?”
宋东柱眼里居然闪过一丝柔情,兰静秋都怀疑自己看错了,就听他说:“她也很贱,我喝多了睡在马路边,她非要扶我起来送我去派出所,我能去吗?我车就在旁边停着呢!我说不去派出所,她就说送我去旅馆,不能在外边睡,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想跟我睡去什么旅馆!”
兰静秋心里的火气压不住了,也爆了粗口:“你真他妈的是神经病啊!这位女士怕你会冻死在路边,才会去帮你,你把她杀了?你还是不是人?”
“她哪里是帮我?她是嫌弃我,瞧不起我!她一边扶我一边用手捂着鼻子,我有那么臭吗?她扶我的手还用手绢垫着!这女人他妈的就是瞧不起我!”
“你他妈的自卑的都到骨子里了吧,你喝得烂醉臭气熏天就算你亲妈也得嫌弃你啊!人家去扶你,你不想让扶推开就行了?嫌她烦,你骂上两句,你看她还会不会理你,你他妈的一会儿说人家想跟你睡一会儿说人家瞧不起你,瞧不起你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东子一看兰静秋也开始‘他妈的’了,赶紧进了审讯室。
第240章 十六个
兰静秋见东子进来, 语气才缓和下来,她也发现自己被宋东柱激怒了,审讯时带上了情绪。
宋东柱不会因为兰静秋的斥责就觉得他做错了, 反而为了找回他男性的自尊, 大谈特谈那些女人有多贱,怎么来帮他的, 怎么勾引她的, 怎么被他骗了的。
一开始还是因为人家要搭车,或是好心来帮他忙,后来就不是偶遇了,而是有目标的去选择看起来穿戴不错,长得又漂亮的有钱女性。
显然他想把曾经卖过的屈辱找回来,他越说越兴奋, 描述着那些女人有多漂亮, 却始终不肯说细节, 比如怎么杀的人比如怎么处理的尸体,显然他还有残存的理智。
东子说:“一件件说清楚, 第一件是省城买你一晚的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 你们两个在哪儿交易的。”
宋东柱刚描述完据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听到他说‘买了一晚’,又要发疯!
兰静秋冷笑:“你自己做过的事, 再掩饰,再在别处找尊严, 也掩盖不了啊, 她睡了你, 你拿了钱, 这不是买了一晚是什么?她后来又找你,你怕别人知道你们的事,就把她灭口了?”
宋东柱哼了一声,“她自找的。”
东子问:“你用什么手段,在哪里杀的人?”
宋东柱沉默。
“尸体又是怎么处理的?”
他还是沉默,东子脾气其实比兰静秋还差,立马一拍桌子:“你已经承认杀了人,老老实实交代才能争取宽大处理,你以为我们找不到尸体就不能定你的罪吗?有这些物证有你的口供,完全可以定你的罪!”
宋东柱抬头:“既然这样,那你又何必找她们呢?”
兰静秋气乐了:“你把人杀了,还不肯说尸体在哪里,想没想过她们的家人?你刚才说的这些人里至少有两个是去帮你忙的,她们绝对想不到她们的好心得到的是这样的回报,现在人已经被你杀了,尸体交给她们的家人好好安葬你都做不到吗?”
宋东柱沉默片刻:“跟那两个男的一样,扔到河里了!”
兰静秋皱眉看着他,总觉得他还在撒谎,可他已经承认杀了人,为什么还要隐瞒藏尸地点呢?
宋东柱过了那个亢奋劲,也发现自己被这个女警察激的认了罪,他不肯再开口,审讯暂停了。
这小小的派出所里只有一部电话,已经忙不过来了,要联系省城找失踪人口,还要打电话给河道管理处,问清楚哪里容易积攒泥沙石块,请他们帮着找捞河为生的人,去寻找尸骨。
宋东柱虽然描述了好几个被他欺侮后杀害的女受害者,但他重点描述的是那些人有多漂亮,被他吓唬住以后有多温顺,根本没说时间地点也没说名字,靠着这些物件还有魏雯说的送礼物的时间来找还是很有难度的。
至于尸骨,去河里捞简直是大海捞针。
兰静秋翻着自己的笔录,跟东子说:“我觉得他杀的应该是十六个!”
东子说:“十七个,十五个女受害者,还有两个是意外撞死的曲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