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说:“看吧, 早告诉你了, 这人一看就胆小, 投机倒把都不敢做大了,怎么可能杀人?”
兰静秋说:“现在就是盲查, 看到可疑的自然要查了。”
现在大家都是摸排嫌疑人, 老刘倒是没再揪着不放, 还赞了她几句,兰静秋也没接茬。
两人转了几处地方,又查了卖刀具的, 兰静秋忍不住说:“开刃刀具不管是菜刀还是别的都该编号,拿身份证购买, 肯定能省去不少麻烦。”
老刘却说:“真想杀人, 用绳子用斧子用拳头, 怎么都能杀, 只管住刀也没用。”
到中午,他叫兰静秋一起吃饭:“为那天的事跟你正式道个歉,我言语不当,你别在意。”
兰静秋发现只跟他说工作上的事,似乎还可以相处,就说:“早过去了,不用再提,AA吧!”
“啊?A什么?”
兰静秋愣了下:“我在港片里听过,就是各付各的。”
“用不着,说了我请客!小兰同志,我可没那么小气。”
兰静秋一听他这种语气就有点烦他,自然不会让他替自己买单,干脆说:“我跟你口味也不一样,自己吃自己的吧。”
最后两人回单位食堂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尸体,结果还真有人来了。
兰静秋松了口气,不是无名尸就好,有社会关系,有行动轨迹,更好查一点,就不用大海捞针的去找鱼贩了。
来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面容身材姣好,她去认尸时,直接晕在停尸房里了。
胡组长让兰静秋过去安慰,觉得都是女同志好说话,那女人一醒过来就紧紧拉住静秋的手:“我在做梦对不对?在做恶梦!”
兰静秋心有不忍,但也不得不说实话:“你丈夫已经去世,是被人杀害的,你要坚强一点,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人,要不要我帮你通知他们过来?”
女人摇摇头:“我们家人都不在宁州,孩子也在老家。”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三天没回家,你都没有找,他单位也没有通知你吗?”
“他是海员,说是要出海两周,我就送他走了。”
“哪里的海员,临时雇佣的,还是正式工作?”
女人没有回答,她擦着眼泪,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我男人一定已经出海了,我刚才肯定看错了,眼睛都没了,我怎么认啊,对,是我看错了,那不是我家老潘。”
兰静秋叹口气:“既然不相信自己,那你就把他的单位告诉我,咱们找他的领导跟同事来认。”
“就是海员啊!是去年刚找到的工作,工资待遇特别好,还是个外国公司。”
“哪个外企?”兰静秋皱眉,海员应该是从事海上运输或捕捞的,这种企业以后会不会有外企她不知道,但现在绝对不可能有外企。
“是个外国名,我也不懂啊,反正他是远洋船员,从去年找到工作后,就每个月出海两周,特别规律。”
老刘在一边说:“我就听说过远洋海员出海半年回来半年,还真没听说出海半个月的。”
胡组长找人去联系宁州所有的海运公司,拿照片让他们确认身份。
兰静秋问了半天发现这位受害人家属对她丈夫并不了解。
“她只说受害人在四天前的早上离开家,说要出海,她连公司叫什么名字都说不清楚,也没去过,我怀疑受害人并没有出海,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小田说:“要是个赚了钱的暴发户或者大老板,没准是找地方养了个小老婆,一边半个月,可他没做生意啊,不出去赚钱,怎么给老婆家用?他老婆工资不高,都是受害人拿钱回来养家,还给两边的老家寄钱,这开销可不小。”
兰静秋也不解,而且现在就算是船员工资也没那么高啊。
受害人叫潘启明,今年三十六岁,他们还拿到了他的正常生活照,可等查遍了宁州市的船运公司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他老婆傻眼了:“不会啊,他就是做船员的,私人公司,老板只有两条船,就在宁州市。”
只有两条船的老板根本不存在,不管是运输还是造船厂都是国营的,也就渡口的小船有私人老板承包了,也用不着出海,就是招揽游客而已。
潘启明的人际关系也很简单,他小学毕业,没什么文化,都是打短工,上份工作是在理发店里当学徒。
他媳妇说:“我当时就说他,三十了才想着学手艺晚了,他说他没赶上好时候,现在想学点手艺自己开个店,等学会了,我洗头他理发,夫妻店还能把孩子接过来,他说在村里待一辈子也等不来机会,就得自己挣命。我就信了他,结果他学了没几个月,就说人家嫌弃他年纪大,总把他当孙子耍,要去当船员,我本来说他没长性,可他说工资待遇真的特别好,我就让他去了。去年去的,这才不到一年吧,我们已经攒下了六百来块钱,我还说日子越来越好了,再熬上一年,明年就能开店,哪知道他死了!”
潘启明的遗孀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大哭起来,兰静秋又劝慰半晌。
她本以为找到受害人的真实身份,就能有突破口,起码可以知道受害人的行动轨迹,看看他是在哪里遇到凶手的,可哪想到这位一问三不知,对丈夫特别放心,要走就给他收拾行李,送他出门,只要能拿回钱来,她就不会多问。
胡组长也有点烦躁,干脆把这事交给了兰静秋跟老刘,他们去查别的线索。
“你们先查清楚这个潘启明到底是干什么的?”
老刘说:“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不然的话工资这么高,该显摆炫耀才对,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兰静秋问潘启明媳妇:“他回家后有没有抱怨过工作太累,或是抱怨工作时间太长,半个月不能回家。”
她摇摇头:“没有。”
“他回到家后的状态如何?是疲惫还是兴奋,见到你有没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女人脸红了,摇摇头:“就跟正常一样吧,我也没觉得他离开太久,就两周而已,再说我自己也有工作,就在新开的商场帮忙理货,挺忙的,从来不管他的事。”
兰静秋还是不死心,又接着问:“他回家都跟你谈什么?聊过船上的同事吗?”
女人摇头。
“他出海是捕捞还是运货你总知道吧?”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说远洋船,要半个月出海一趟。”
老刘把兰静秋喊出来:“不用再问了,她应该没撒谎,我看这男的是有了外心,就是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钱。”
“我相信女人的第六感,男人有了外心,她不可能一直察觉不到,知道男人赚钱多,却从没问过细节,这可能吗?我猜测她知道她丈夫是做什么的,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老刘皱眉:“依据呢?”
“暂时没有依据,就是推理,她为什么不问呢,因为她知道她丈夫做的事不是法律不允许就是道德不允许的。”
“难不成他是找上富婆吃软饭了?
“我再去问问看。”
兰静秋再次进了审讯室:“大姐,你丈夫已经死了,你孩子还小,公婆需要照顾,你真不想知道你丈夫那半个月在哪儿工作,怎么赚的钱,现在又留下了多少吗?”
女人咬着唇,眼神十分哀伤。
兰静秋又问:“有什么就说出来,免得以后有事再牵连到你跟孩子,如果他还有合法的财产遗留,你跟你儿子也是最终受益者。”
女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哽咽着说:“我真不知道,我就是猜他可能去赌了,可他说他就是在船上跟同事一起消遣,我就没再问。”
“你为什么猜他去赌了?”
“因为我给他洗衣服的时候从他裤兜里摸到了筹码,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拿去问了别人才知道,说是奥门赌厅里的筹码。”
奥门那边赌博是合法的,有正规的博彩公司,而且那边也是未回归的殖民地,到那边也算是出境,奥门的公司就算是外企了吧。
所以这个潘启明说去出海,在外国公司,其实是到那边赌博了?可赌徒只有输的份,轻则家财散尽,重则一屁股债,被追债的绑架亲人,砍手跺脚。
而且赌博跟吸毒还有个共同之处,只要碰了一次就会上瘾,输了借钱也要赢回来,越输越不甘心,总盼着有一天能连本带利地赢回来。
真是赌徒的话不太可能像潘启明一样有稳定收入。
兰静秋跟老刘说到这事,他叹了一声:“有拉皮条的就有拉赌客的,我估计这个潘启明应该就是干这一行的,把人拉去赌在从中收取提成,所以他的收入会稳定一点。”
“这两起案子会不会跟赌客有关系?我听说老赌徒都特别迷信,如果右手拿牌赢了,就不会再用左手碰牌,如果在大赢之前做了某件事,那他下次去赌也会照做一遍,来求运。这种杀人的仪式感和抛尸的方式,不是正常人的思维。”
“能干出这种事来肯定不是正常人,不过你说得对,赌徒确实有很多讲究,还真没准有关系。”老刘说。
兰静秋说:“咱们去那家理发店看看吧,他是离开理发店后干上这一行的,也许在那里能找到线索,这种工作不会去人才市场招聘,找到谁拉他入行的,就能找到他在这一行的人际关系。”
第358章 格斗室
兰静秋跟老刘从受害者家属这里问不出什么, 就干脆去了潘启明去年待过的理发店,理发店的老板没换人,但也已经记不清潘启明是哪个了。
等看了照片, 又听兰静秋说了潘启明在这里当学徒的具体时间, 他才恍然:“哦是他啊!”
兰静秋奇怪道:“他应该是你年纪最大的学徒吧,你应该对他印象深刻才对啊。”
老板哈哈直乐:“还真有跟他差不多岁数的来我这干的, 现在这行业吃香啊, 以前就是理个发,现在男的都跑来烫染,那女的更不用说了,我这剃头匠花钱跟着人家学了点技术,什么流行就弄什么。他们舍不得花钱,就跑来给我当学徒, 想学手艺, 我也是找个免费干活的人, 所以谁来我都收,来来回回的, 一年也换了十来个人了, 哪还记得他啊。”
老刘对那些染黄毛绿毛的大姑娘小伙子, 都看不惯,不过他因为工作原因也接触过一些,这时说:“这行业确实吃香, 吃饱饭了,可不瞎折腾吗?我妈还凑稀罕烫了个羊毛卷呢。”
兰静秋了解地点头, 听说广省几年前就有人开了美容美发学校, 但去上的应该没几个, 尤其是这些已经成年的, 想学手艺的肯定不会再去上学。
老刘问老板:“这个潘启明在你这儿的时候,都跟谁来往密切?”
老板五十来岁了,面善,一笑跟弥勒佛一样,见老刘问,他就皱眉:“警察同志,你看我连他是谁都得想半天,您觉得我能想起来他有几个朋友吗?再说他就是投机取巧,想学烫染发,可来我这儿都得从洗头剪发开始啊,他就不耐烦了,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干了没几个月就跑了。”
兰静秋说:“你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吗?其实人的记忆能存储很多东西,你能记起他来,肯定能记起跟他有关的事。当时有没有人来这里找过他?他有没有说过有别的打算?”
老板皱眉琢磨着,好半天才摇头说:“真想不起来了,我一看他就干不长,真没管过他,反正是学徒嘛,免费干活,我也不亏什么。”
“算了,先回去吧。”老刘有点不耐烦了,这老板看来也确实想不起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跟人家道了谢就要走,兰静秋却不甘心白跑一趟,又问老板:“你仔细回想回想,他在你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引起你反感的时候,或是你觉得他不够踏实,不是干活的人,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老板一拍脑门:“唉,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个事来,他跟个女客人勾搭上了。”
“不会吧,这种事你都能忘了?”老刘又走回来,不禁埋怨道。
“也不是忘了,就是一时没想起来,你们也没问啊。”
老板早就发现这两位警察同志特别想问出点什么来,这时候他想起来了,还有点小骄傲,激动地说:“当时我看见他给那女的洗头的时候,那女的摸他腰了,我后来还跟他开玩笑,让他以后避着点。后来那女的就每周都过来,她是长头发根本用不着来那么勤快,人家就找他洗头,也不干别的。”
兰静秋看了眼潘启明的照片,卖相确实还不错,但没想到会有女的主动追他。
“这女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我倒是不知道,反正很有钱,一个手腕上带着表,一个手上带着金镯子,特别招摇。”
老刘问:“口音呢?普通话还是广省话?”
“肯定是广省话,应该就是宁州人。”
广省话自成语系,但不同地区的说话声调也有所不同,这老板是宁州本地人,他说那女的是宁州人,肯定听不错。
“大概住在哪里知道吗?”
老板摇摇头:“我问那干什么,跟我又没关系,只要他们不在我这儿搞事,我就管不着,你们说是吧,都是大人了,我知道小潘有媳妇,可我也不是他爸,管人家干吗?。”
“他们俩在你这里见面时都做什么?”
“就是聊天,天南地北地聊,还说怎么来钱快,小潘说开美容美发赚女人的钱最快。”老板哼了一声,“那女的却埋汰我这店不赚钱,太正经,反正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兰静秋拿出小本子,“你跟我描述一下她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