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教有时候看见了也会骂两句,但兰静秋皮实得很,小动作不断。
除了这些小插曲,兰静秋的生活很无聊,不过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一直忙忙碌碌,还真没有过这样规律平静的生活,她也终于有了时间把两辈子的事捋一捋顺一顺。
兰静秋越想越觉得田森不可能变成毒贩,他不是坏人,他虽然供出了她,但他也绝对不是叛徒,他最后那个眼神里的愧疚无奈和感激都不是假的。
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在监室里,兰静秋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了以前的事,她一枪帮田森了结了痛苦,费尽心思地收集证据,结果又被齐峰发现,杀齐峰的时候,他好像有话要说,但兰静秋没给他机会。
面对彭勇时,她也没有一丝一毫辩解的机会,那砰的一枪,十分果决。彭勇一定很失望吧,他费尽心思,带她见识奢华享受刺激,对她各种洗脑,最后还是没能驯服她。
他一直在防备她,可却还是被她抓住了机会,兰静秋回忆着他朝自己开枪时的表情,突然又有了点信心,自己并没有输,在他知道自己是卧底的情况下,还能摸清并传递出消息,她赢了,所以他才恼羞成怒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一定怕她会说出她是警察,又或者他怕她会劝他去自首,怕她会说出叫他伏法之类的话来。
兰静秋心绪繁杂,过去和现在不停交织着,刘剑和小周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浮现出来,在她脑子里打转,就像是在演情景剧一样,她分析着他们的心态,思考着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烦躁。
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间一角有人哭了起来。
兰静秋叹了一声,这是普通牢房,一个房间六张上下铺,住了十二个人,有些人确实算不上坏人,只是不懂法,还有几个是站街女。
角落那人的铺位靠着厕所,显然是最后进来的,兰静秋对她有印象,是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孩,听声音哭得很伤心,也不知道是不适应想家了,还是想起了伤心事。
兰静秋翻个身用被子堵住耳朵正想接着睡,又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可不是省油的灯,没事都得找事的混子,被吵了睡觉能有好气吗?
她一脚踹到床柱上:“他妈的给我闭嘴,哭丧呢?”
她上铺的人被她抢过吃的,床被晃的吱呀响也不敢说话,甚至马上用被子盖住了头,假装熟睡。
角落里的哭声也马上停了,兰静秋心说看来自己成功成为了狱霸啊,也算是新奇的体验了。
不过只过了一会儿,兰静秋又听见小声的抽噎声,像是哭得要喘不过来气了。
她烦躁地从床上起来,几步走到角落的铺位旁,一把掀开被子:“欠收拾是不是?哭什么哭?给谁哭丧呢?”
那女孩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在床上缩成个虾米:“对不住,我实在没忍住,对不住大姐,我不出声了,我不哭了,肯定不哭了。”
她声音颤抖着哀求着,可能被吓到了居然还打了个嗝。
兰静秋被叫大姐,冷哼一声,性别认同障碍症又犯了:“叫谁大姐呢,叫大哥。”
她说着一巴掌拍到了女孩的枕头上,看着像是扇到了女孩头上,女孩吓的缩起头,露出疑惑的神色,好像十分不解女监里怎么还有大哥,不过她吓得不轻,还是点头如捣蒜:“大哥,对不起!你饶了我吧。”
旁边有人噗嗤一声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谁,兰静秋正想发火,门口有手电光照了进来,是管教:“岩玉马上回自己铺位。”
兰静秋突然对这女孩有点好奇,想弄清楚就不能被关小黑屋,于是她乖乖回了铺位躺好,管教又在外边训了几句,让她们都老实点,不然明天延长劳教时间,取消娱乐时间。
这下子监室里一点声音都没了,那个哭到打嗝的女孩也缩进了被子里。
兰静秋见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就强迫自己睡着了,就算好奇今天肯定也不能问,这个管教特别狡猾,经常假装离开,再悄摸摸地回来抓闹事的人。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床洗漱时,兰静秋发现那女孩坐在床上不停地抬头观察她,还看她胳膊上的纹身。
这监室特别不人性化,水管跟厕所隔了不到两米,都靠近这个角落。
厕所就是两个蹲坑,用一个矮墙隔着,另一边是两个水笼头。所以一般是这边在上厕所另一边在洗漱,兰静秋刚进来时都恨不得找人打一架关小黑屋,不过小黑屋里只有尿壶,更恶心。
因为水笼头只有两个,其他人都会按规矩排队,不过兰静秋一过去,她们自己就让开了,而且让给兰静秋的还是离厕所远的那个水笼头。
兰狱霸洗漱完,路过那女孩旁边时,拿毛巾往她脸上一甩,“看什么看?昨天骂你两句,还不服啊?”
第499章 海鲜
那女孩见兰静秋停在她面前, 慌忙摇头,毛巾打到脸上也不敢吭声。
兰静秋这时才看清她的脸,圆脸大眼, 长得很嫩, 兰静秋昨天晚上还以为她也就十八九岁,但看那眼神应该也不小了。
“叫什么名字?怎么进来的?”兰静秋靠在旁边的架子床上问她。
“我……我叫宋小莲, 打伤了人进来的。”
“宋小莲?名字真难听, 昨天鬼哭狼嚎的干吗呢?搞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大……”宋小莲想叫大哥,可看着兰静秋青春洋溢的脸,又叫不出口了,“小兄弟,对不起,是大姐不好。”
兰静秋冷哼一声:“跟谁充大姐呢, 脸也太大了。”
她懒得再理, 转身走了, 宋小莲听她说话就觉得这人暴躁得不行,有话也不敢跟她说。
今天是休息日, 吃过饭后不用做工, 大家都被放出去放风, 兰静秋找了个最佳的位置坐了下来,就见宋小莲在小心翼翼地在打听什么,问了这个问那个, 有的还跟她聊两句,有的懒得理她, 见她走近就挥手。
等她离近了, 兰静秋才听到她在打听谁刑期快满了。
一个中年女人笑着说:“我快出去了, 有事你跟我说吧, 是要给外边的人捎信啊?难道没人来看你吗?”
宋小莲激动地拉住她的手:“大姐,你帮帮我吧,我儿子在外边,他爸被我捅了,他一家子都不待见我儿子。我家小山才七岁,也不知道日子怎么过的,我一想起来就心慌,等你出去了,能不能帮我去看看他?”
“怎么看?让我空着手去看啊?我又不是有钱人,想帮你也帮不了啊。”
“不是,不用钱,你就去看看我儿子过的好不好,要是他们打他的话,你就领他去找小学的冯老师,他会管。”
“冯老师是什么人?你姘头啊?他能帮你管孩子?”
“不是,你别乱说,冯老师是个好人,他说过等我儿子入学的时候可以让他住在学校,小山要过得不好的话,你就去找他。”
“他有钱吗?怎么替你管孩子?”
兰静秋听了两句就明白了,这中年女人显然只想坑宋小莲的钱,宋小莲却真以为她快出去了,不停求她。
“他没钱,我也没有,不过等我出去一定替你当牛做马,我一定报答你。”
中年女人问了半天,发现一点油水都没有,立马不耐烦了,“我还有半年才出去呢,管不了你的事,你找别人吧。”
宋小莲愣住:“你不是说你马上就要出去了吗?你骗我?”
兰静秋在一边笑:“她就是诈骗进来的,宋小莲,你可真会找人。其实你只要说你有钱,那个老师也有钱,她一准帮你忙。”
那中年女人被兰静秋绊过一脚,挺怕她的,一见她说话,立马溜了。
宋小莲站在那儿看着兰静秋,想凑过来又有点不敢,刚往这边走了一步,管教就喊:“都散开,不要聚集。”
兰静秋以为宋小莲肯定会抽空找自己,可等放完风,又唱完了纪律歌整好了内务,宋小莲也没来。
等到晚饭的时候,一人给发了一个西红柿,一碗稠粥跟两筷子咸菜,窝头倒是随便拿。
那西红柿一看就是落了架的,就是西红柿整棵都要拔掉时,摘的最后一批,很多都半青半红,一看就不好吃。
好在兰静秋饭量不大,一碗粥就够了。宋小莲却凑了过来,把她的西红柿放到兰静秋面前:“老大,听说你快出去了?”
兰静秋笑得嘚瑟极了,本来不想吃西红柿,这时却接了过来:“这称呼我喜欢,谁跟你说我快出去了?”
宋小莲见她好像也没那么难说话,就指指身后的一个女人,这女人向来沉默寡言,兰静秋都没见她说过几次话,没想到她倒是眼明心亮,监室里的一切她都默默听着记录着。
自己只在刚进来时说过一次出去就快过年了,她居然记住了?
兰静秋好奇地打量着那女人,那女人居然回头朝她笑了笑,兰静秋皱眉,她认识自己吗?
宋小莲见兰静秋没有生气,就赶紧说:“他们不会来看我的,都说我是扫把星,说我家小山也是扫把星,我捅了小山爸,他一定会打小山,我求求你救救小山。”
兰静秋怕自己再凶的话,把人吓跑了,可听到她的话,还是有点来气,没好气地说:“怎么救?跟管教说啊,让他们帮忙报警,就说你丈夫家暴你儿子。”
“没用的。”宋小莲咬牙道,“肯定没用,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只要打不残,哪里有人管啊。”
“那你让我怎么管?”
“你帮我问问小山过的怎么样,他要是过的不好,你就帮我找冯老师,跟他说一声就行,冯老师答应过我,一定会帮小山。”
兰静秋好奇地问:“冯老师为什么要帮你儿子?难不成你给你老公戴了绿帽?”
“没有没有!”宋小莲慌忙摆手。
兰静秋也觉得自己这么说话太恶意了,不过她想让宋小莲把她家的事赶紧和盘托出,别这么磨磨蹭蹭的。
宋小莲看她不耐烦,忙解释道:“冯老师是我小学时候的老师,有次我男人差点把我打死是他救了我。”
兰静秋皱眉:“你老公差点把你打死,为什么不离婚?你可别跟我说为了孩子。”
宋小莲哭道:“就是为了孩子啊,我家小山才多大,我要是走了,没人护着他,他一定会被他爸打死。”
“你是因为他打你,你才捅了他?”
宋小莲点点头,“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我正干活呢,手里拿着火钳子在收拾炉子,不小心捅了他。”
兰静秋冷笑:“你要是故意的,我还能高看你一眼。就你这样的,出去了接着回那个家,接着被他打是吗?
宋小莲无奈苦笑,她看看周围,见没人,就又看了眼兰静秋胳膊上的纹身,突然小声说:“我知道兴虎帮,你是不是卖海鲜的?”
兰静秋愣住,显然海鲜也是海/洛因的另一种叫法!阿兴的兴虎帮刚开始筹备,他就成了杀人犯,宋小莲却知道这个帮派,还知道兴虎帮是干什么的。
兰静秋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没好气地说:“卖什么海鲜,你是不是馋疯了?”
兰静秋说着把西红柿扔到她怀里,也压低声音道:“你想找死别连累我,我可快出去了。”
她这么一说,宋小莲凑得更近了,兰静秋无奈地推她一把,“吃完饭再说。”
管教已经往这边看了,不过她以为是兰静秋在抢宋小莲的西红柿,训斥了两句。
兰静秋朝管教翻个白眼,满不在乎,大部分人都不会得罪管教,可兰静秋早摸清了这几个管教的性格,知道这位管教不会因为一个白眼就罚她。
宋小莲发现她胆子这么大,更高兴了,等管教走过去,她又偷偷把西红柿塞到了兰静秋手里,“我挑的这个不酸,不信你尝尝。”
等终于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宋小莲郑重道:“求你救救我儿子,我不用找人去看都知道小山天天挨打,我嫁到他家的时候,我公公因为儿子娶媳妇太高兴喝高了中了风,当天晚上就没了。从此他家就一直把我当成扫把星,他赚不来钱是我的错,我婆婆背疼也是我的错,我小叔子被退了婚也是我克的,我孩子掉水里差点淹死我小叔子就站一边看着。我家小山是天天挨打啊。”
兰静秋嗤笑一声:“你跟孩子都被打还不知道逃,是不是傻?”
“我也想跑,可我得有钱才行啊,我拼命赚钱就是想带着我儿子离开那个家。”宋小莲低声道:“我虽然没钱,但我有海鲜,我刚藏好了,还没来得及送呢,就被抓了。你出去了可以帮我啊,有了钱我儿子就不用受苦了,他在学校跟老师一起吃住,提前上一年级,总比在家里强啊。”
兰静秋以为是宋小莲的丈夫涉毒,而宋小莲只是听说过兴虎帮,她可万万没想到宋小莲就是个毒贩!
昨天宋小莲在床上嘤嘤哭的时候,兰静秋还动了恻隐之心,以为她是被欺负的狠了才做了违法的事。
此时她又打量了宋小莲两眼,真实年龄最多也就二十七八,看着却像十七八的,哭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怎么看都不像个毒贩。
再说上午放风的时候她一个个的问谁快出去了!还有昨天半夜的哭泣,这种心理素质也能运毒贩毒?
兰静秋一时间惊呆了,这么不挑的吗?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答应下来,于是说:“我还有一个半月才能出去,快过年了,河虾都不一定有,还海鲜?别在这儿做白日梦了。”
兰静秋嘴里说着别做梦,眼睛却紧盯着宋小莲,又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划着,那意思让宋小莲画出海鲜藏在了哪里。
宋小莲还真就心领神会,在桌上画起了示意图,兰静秋看那意思,东西应该是在西侧屋的床缝里。
也许是有了希望,宋小莲当天晚上倒是没再哭嚎,第二天她又找机会跟兰静秋说了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