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
二皇子的目光令优优再次转头看向他。
两人对视,二皇子首先笑了笑。
他真的半点没有幕后主使的样子,为什么在刑部逼问刺客的情况下他还能这么淡定?
优优不由怀疑——
难道这刺客真的同他没有关系?
优优又仔细观察了另外两个皇子,太子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紧盯着刺客,再说了,太子……似乎没有要行刺皇帝的理由,他已经是太子了,他多此一举做这件事做什么?
三皇子,也在看刺客……嗯?他盯着的是布衣刺客?
为什么?
理论上大家的注意力都更容易被正在受刑的白衣刺客吸引去才对。
但他很快又移开了目光,看向了皇帝。
优优默不作声地将一个个细微的怀疑在心里慢慢盘成一个逻辑链,但目前线索太碎,她盘不出个所以然来。
“父皇,将他交给我来审问可好?”优优温声询问。
“宁安?”皇帝有些出乎意料,毕竟优优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性子很软和的女儿形象,审问刺客这事……能交给她吗?
“父皇放心,儿臣会在一天之内给您结果。”优优微笑道。
皇帝迟疑了一下,常乐摇了摇他的袖子道:“父皇,你就把这个刺客交给皇姐吧,这人刚刚差点伤到了皇姐,当然要让皇姐亲自来。”
常乐说完,皇帝瞪了她一眼,哪有这种说法,这刺客还差点行刺成功了她怎么不说,那难道还得他亲自来?
“父皇~”常乐继续摇。
“好了好了,朕就交给宁安处理,还有另一个刺客,也得审,生死不论。”皇帝道。
生死不论。
其实不应该是这个道理,卸掉那死士的下巴就是为了防止他死去,理论上皇帝不应该在没得到结果前让他死去,但一方面他猜到了这次的幕后主使可能就在三个儿子中,一方面可以从两个刺客的神态言行中看出,那个布衣刺客根本没有审问的价值。
他交给宁安的才是重点人物。
然而宁安一直很让他省心,这一年来她的才华他也看到了,他内心也希望这个女儿能走到一个能完全保护好自己的高度。
“宁安定不负父皇所期。”优优颔首。
接着,她看向了白衣刺客。
她走到行刑者的跟前,看了一眼那鞭子,没有拿,拒绝道:“本宫不会使这鞭子,不过接下来,我们也用不到鞭子了。”
用刑折磨躯体只是下乘,向来真正的折磨都是能令人精神崩溃的刑罚。
优优拿过一把尖刺,走到白衣刺客面前。
齐翼看着眼前的美人眯了眯眼,笑道:“怎么?美人计?我可能还真的吃这套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优优手上的尖刺停在他眉心,似乎只要他再有所动弹,就能刺破肌肤。
一如他在法华寺上用短剑刺向她的那刹。
皇帝、常乐和几位皇子都在那一霎那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们从来都想不到也看不出优优这样的美人,会有这样笑语盈盈欲杀人的动作和姿态。
白衣刺客见此冷下脸催促道:“来啊,刺下去啊,杀了我啊!”
众人见这刺客似无所惧冥顽不灵,不由纷纷皱起了眉头。
优优却放下了那尖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回道:“不可以呢,你的刑罚,即将开始。”
她转身道:“父皇和大家都先出去等等吧,我也很快就会出来了。”
很快,众人几乎都出去了。
优优嘱咐了用刑的几位几句,掌刑的大人眼睛亮了起来。
“下官还从未听过如此刑罚,这……有趣,有趣!”
齐翼这才皱起了眉头,收敛起那嚣张无惧的姿态。
只因他不知道这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才你被利刃停在眉心处是什么感觉?”优优转头问他。
齐翼轻哼一声:“没什么感觉。”
接着他调笑道:“但是你确实很美。”
见他还有心情调戏自己,优优知道他现在的状态还算是正常的,这样才好。
一个人从正常到精神崩溃,才是这个刑罚的有趣之处。
人类的精神防线真的非常非常,脆弱呢。
*
皇帝和常乐在外休息了片刻,就见优优走了出来。
常乐连忙迎了上去,问道:“皇姐,怎么样了?那刺客招了吗?”
优优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才刚刚开始用刑,等上一两个时辰或许就有结果了,不过……”
“一两个时辰,有些便宜他了。”常乐撅起嘴道。
优优但笑不语——确实,便宜他了。
刑部用刑的地方其实不大隔音,理论上众人能听到犯人的惨叫声,但是优优出来半天大家都没怎么听到里头有动静。
常乐不禁怀疑道:“那人是死了还是怎么了?既然上了刑罚,他怎么能忍着一声不叫呢?”
皇帝也有这个疑问。
优优看向他,微笑道:“请相信儿臣。”
.
作者有话说: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诗经《北山》先秦
第91章 刺客招供 [V]
大约过去一个半时辰,优优在给皇帝倒茶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声嘶吼——
“放开我!啊啊啊啊——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滚啊!滚开!放开我!”
里头的骂声越来越大,持续不断地,骂天骂地骂了皇帝祖宗十八代,到最后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了吧,只剩下嗓子里的吼叫和呜咽。
竟然是带了点崩溃的哭音。
优优看了一眼计时的沙漏,微微讶异:“我还以为至少要两个时辰呢。”
那波澜不惊温温柔柔的模样令三位皇子在莫大的吸引力中感到一丝冷意,倒是常乐糊了十八层滤镜觉得优优这模样够劲儿!
反正皇姐什么样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
齐翼一开始的时候并不在意这美人的所谓刑罚。
因为掌刑的人很快就搬来了道具,他们将他放平绑在台子上,固定住他的手脚和头部,不让他有任何动弹的可能,紧接着,那个滴漏装置就放在了他的头顶。
他们对准了他的眉心。
就是与眉骨平行的眉心处,一滴普普通通的水,忽然滴了下来。
没有异味,不掺任何东西,不冰不烫,就是普普通通的清水。
他不知道这群人搞什么鬼,滴水就能算刑罚?就能让他招供?
真不愧是美丽柔弱的公主殿下,能想到这种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刑罚,掌刑的蠢货居然还觉得可行?
随后,那群人忽然都离开了,似乎也是那位公主殿下,吩咐的,要周围绝对的安静。
他满不在意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滴水在眉心,那种时刻被水滴滴到的感觉就集中在眉心,酥酥麻麻的,而水滴滴得多了,离眼睛又很近,很快,他想睁眼也很难睁开了。
安静的环境和必须闭眼的刑罚让他很想睡觉。
可是眉心如悬一剑的感觉始终让他不得不清醒,水滴滴落的力度不至于让他觉得疼痛,但是却让他逐渐感觉烦躁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的时候,他开始试图挣脱束缚想要动动,但是连头部都无法转动。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逐渐明白了那位公主殿下并非柔弱美丽的花朵,她提出的刑罚也并不是因为她见不得鲜血和心软。
她这是在全力报复他。
她想要看他崩溃的狼狈模样。
一个时辰以后,烦躁感愈演愈烈,他开始大口喘息,开始问周围有没有人,一个人自言自语。
长时间不能睁眼的黑暗和眉心连绵不断的惊扰折磨让他想听到一点动静。
是人是鬼都行,他想要哪怕一点声音。
然而周围安静得很。
他的脑子里逐渐没有了那美丽的公主,混乱得犹如粘稠的淤泥和棉花——这个比喻和他此时的脑子一样乱。
轻飘飘的,迷迷蒙蒙的,又一阵一阵地疼,那疼痛又似乎并不存在,只是眉心滴滴答答造成的错觉。
一个半时辰以后,他知道自己真的要疯了,他得呼救,他开始大声喊人,迟迟得不到回应后破口大骂。
他恨大淳皇室,还有将他当作棋子的三皇子,这个冷血的皇室为何还能撑起一个太平世道,他们分明冷血肮脏麻木各怀鬼胎,连堂堂正正都做不到,却又那么冠冕堂皇。
他的恨意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毫不起眼。
所以纵然被利用,他也心甘情愿,他要打破这平静虚伪的表象,龙椅上坐的是谁都行,反正到时候他必然也死了吧,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