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走着走着,温婉还发现他们路过了一所大学附近。
透过路边的围栏,她看到里面有不少捧着书本的年轻男女坐在长椅上交流和阅读。
“这是,哪所大学吗?”温婉忍不住开口。
苏怀信笑着解释:“是,这是省大,是咱们省最好的综合性大学,这里的文学专业相当出名。”
温婉得知她身边的就是省大后,神情明显激动了许多。
她不出声,只听着苏怀信给她讲解更多关于省大的知识,听得沉醉且入迷。
一边听,她一边看着省大里的学生,不自觉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能上大学,能在省大上大学,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旁边的梁进恒没有如她和苏怀信一般看向省大,而是看着温婉。
他当然知道温婉以前是想念大学的。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没能上,这就成了她人生的遗憾之一。
可是他别的事情都能想办法帮她完成,这一件事却始终没有办法。
“这平时是可以进去逛的,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如我先带你们进去逛逛?”
他看温婉貌似对省大是真挺感兴趣的,便想着带她进去看看。
温婉听到能进去,心动了。
不过来逛也不急于一时,之后他们自己来逛也可以,便拒绝了。
“先去你家吧。”
苏怀信见状便也不再劝,一行人很快来到他家。
苏怀信的家居然就住在学校旁边的教职工家属楼里。
只不过他们家比较小,而且还是在一楼,侧面就是围墙,刚好把光给挡住了。
可以说这房子的位置应该是整栋楼里最不好的。
但是这也足以让温婉惊讶了。
她没想到苏怀信家里居然是省大的工作人员。
“你家里人是省大的老师吗?”
苏怀信笑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父亲以前是省大的教授,后来他去世了,本来学校是没责任再安排我们母子俩的住宿的,不过学校的领导人好,还是让我们在这安家了。”
哪怕屋子小了点,但也算是个安身之地。
温婉听他父亲原来去世了,只能小声的说了句抱歉。
她不是有心要勾起他的伤心事的。
苏怀信摆摆手,倒也没什么别的情绪。
“这也没什么,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说着苏怀信又是去烧水,又是去洗杯子的。
温婉和梁进恒看着他在这里里外外的忙活,还真把他们这俩才见过两面的人就这么放在家里,半点不担心他们把他家给摸了,也是心大。
温婉在他出门烧水的时候,视线随意在狭小的客厅扫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桌子上有不少的书籍。
不过好像都是和数学相关的书籍,而且那些复杂的名词和符号也都是温婉看不太懂的。
她猜测这应该是大学数学的内容。
苏怀信很快倒好了水进来,见屋里确实没什么好招待客人的,最后只好尴尬的拿起几本书。
“那个,你们要不看会书,我去做饭,很快就做好了!”
温婉倒是没什么意见,她虽然觉得自己应该看不太懂,但看书对于她来说就是放松和高兴的事情。
于是她接过了书。
至于旁边的梁进恒则是很淡定的摆手,表示:“不用了,我和她看一本就行了。”
苏怀信只以为他们俩这事夫妻感情好,看书都只看一遍,便一遍感慨一遍出去做饭了。
不过在苏怀信走了之后,温婉才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小声道:“你就是不想看书吧。”
还装出什么夫妻关系好看一本书的借口来了。
梁进恒见被她揭穿也不隐瞒,只神色无奈道:“没办法,我一看书就犯困。”
他倒也不是笨,就是单纯不喜欢看书,尤其是像苏怀信递过来的这种书里写了各种各样符号的书,看着都头疼。
温婉不再管他,翻开这本书看了起来。
但是翻开后看着看着,却忽然发现这本书里一些对于她来说比较生僻和不常见的符号,旁边竟然都有着钢笔注释,解释着这个符号所代表的含义,它相关的公式,亦或是该怎么运用之类的。
而且书写这些注释的字迹看起来很久远,应该有些年头了。
有了这些注释,她竟然也能看得懂其中的许多的公式推导等等,并且越看越觉得有趣。
或许这就是数学的魅力。
不知不觉,苏怀信都将饭做完了,温婉还在看书。
还是她听到苏怀信拖动桌子出来摆放碗筷的时候才回过神,将书合上。
苏怀信见她看得那么认真,不由得惊喜道:“温同志,没想到你也对数学感兴趣!”
温婉赶紧摆手。
“我数学并不怎么好,只是这书里的注释写的很详细,看起来能够很顺畅的看下去而已,这位写注释的人才是真正厉害的前辈。”
她看完了也只是看懂了。
可是写出注释的人却能够在适当的位置写出相应的提示,然后让她这种没怎么接触过这种高等数学的初学者也看得懂,那才是真的做到了融会贯通。
他的夸奖让苏怀信忍不住自豪起来。
“这些注释是我父亲当年留下的,这本书也是他送给我的第一本带我走进数学的书。”
温婉没想到那些注释都是他父亲留下的,而且这本书的意义竟然这么重大,立刻就要将这本书小心的还给苏怀信。
苏怀信却笑着摆手。
“没什么的,书就是用来看的,汲取里面的知识才是最重要的,我父亲要是知道他的书还能让你也体会到数学的乐趣,肯定也会高兴的。”
至少这就不枉他写了这么多的注释了。
这番话也让温婉对苏怀信那位去世的父亲更多了几分尊重和敬意。
苏怀信的父亲一定是为很好的老师,所以才能让苏怀信也培养出这样的价值观。
或许是终于找到了温婉和梁进恒夫妇的喜好之一,在吃饭的时候,苏怀信的话匣子便打开了,开始和他们聊起了书籍和知识等等。
梁进恒完全听不懂,但是为了不落面子,只能假装自己很忙,一会给温婉夹菜,一会又给两个孩子夹菜,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和他们说话。
温婉也懒得揭穿他,至于苏怀信则是不知道看没看出来,总之后面聊这些话题的时候都是和温婉聊了。
聊起学术上的问题,苏怀信整个人就跟变了似的。
之前不管是火车上邋遢的他,还是刚刚在巷子里被堂弟和另一个青年胁迫的他,其实都是弱势无能,毫无反抗能力的。
但此刻的他却充满了自信,对知识的了然于心和对各种典故的信手拈来时,他的身影也忽然变得高大起来。
那是一种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下有了足够的底气才能展现出来的气场。
正当苏怀信讲到上世纪某个物理学家在得出某个公式时发生的趣事的时候,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妇女。
“苏怀信你长能耐了呀你,你连你亲堂弟你也敢打了,我看你下乡这几年别的没学到,反倒是学了一身坏脾气回来是吧?”
叉着手的妇女狠着脸骂了一句之后,却忽然发现这屋子里竟然不止苏怀信一个人,还有两个陌生的大人和两个小孩,她一愣,表情也很快变化几分。
她皱眉看着梁进恒和温婉他们,问苏怀信。
“这谁?”
苏怀信本来挂在嘴角的笑容也缓缓僵住,看着门口的妇女,先是叫了声二婶,然后才解释道:“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们是......”
不过他的介绍还没说完,便被苏二婶给打断。
苏怀信的朋友?
苏怀信这些年都在乡下待着,他能有什么朋友?
就算是有,那肯定也是和他一样在乡下的穷知青呗!
于是她还有些警惕的心立刻松了下去,也不管温婉和梁进恒还在了,继续讨理。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跟我叽叽歪歪的了,我不想知道他们都是谁,我只想问问你苏怀信,你干什么要打怀国,他可是你堂弟,你怎么能下得了那么狠的手敢打他,不知道他鼻子都被打出血了!”
苏二婶越说越心疼,看着完好无损的苏怀信,简直恨不得被打的是他才对。
苏怀信听她说起这事,嘴角最后一丝礼貌的微笑也消失了。
他一看苏二婶这反应,便知道苏怀国没有将实情告诉苏二婶。
他只能解释道:“二婶,这次的事情完全是苏怀国先对我动手,他想抢我的钱,我没办法才动手的。”
他不打算把梁进恒给说出来,他本来也是为了帮他才对苏怀国动的手,根本不关他的事。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二婶有多能缠人,要是被她知道打人的是梁进恒,怕是要把梁进恒给闹腾得烦死。
“抢你钱?”苏二婶先是惊呼一声,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赶紧压低声音,但表情却变得气愤,仿佛她的宝贝儿子遭受了多大的污蔑和委屈似的。
“我呸!苏怀信,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摸摸你的良心!我家怀国从小到大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反倒是你,看看你去乡下之后到底变成啥样了你,谎话连篇,还污蔑你堂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
苏怀信知道她不会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他只能板着脸认真的解释。
“我没有撒谎,苏怀国还叫了一个比他高一点的男人一块动手,那男人二婶你应该也看过,下巴这长了很大一颗痣。”
苏二婶一听这话,表情不自然的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