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曼言原本只是想意思意思,但喝着喝,聊着聊着,她越来越投入。
酒中有真意,在心里闷着,藏着,被刻意忽略和遗忘的情绪,一股脑的随着酒精的挥发,释放了出来。
眼睛热得发烫,越热,她越想笑。
两瓶红酒喝完,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许曼言喊服务员过来结账。
她和徐笑笑手挽着手出门,徐笑笑不放心,想送她回家自己再打车回去。许曼言连声表示没事,直接招了辆车,把她推进车里,挥手作别。
开玩笑,她喝了酒,就是为了做场不负责任的戏给傅临江看,有徐笑笑在,那戏还怎么往下演。
再回头,往自己车走过去时,许曼言眼神不复清明,她晃晃悠悠拎着包,故意将直线路径走成了S形。
她已经看到,饭店前的路灯下,傅临江戴着鸭舌帽,和几个代驾小哥站在一处。
许曼言踉踉跄跄地走到车门边,打开手包往里面扒拉,眼角余光瞄到傅临江主动走过来。
他把鸭舌帽压到低得不能再低,完全遮住眉眼,脸上还戴着黑口罩,嗓音刻意低哑,“这位小姐,您好像喝了酒,需不需要代驾服务?
许曼言差点没绷住表情,匆忙将头埋低掩饰笑意。
笑死,大象就算是穿个马甲,也变不成乌龟,傅临江是有多天真,以为自己戴个帽子口罩人家就认不出来了?
还有,居然说自己是代驾,也不看看人家真正的代驾手上都拎着个折叠电动车,若不是此刻她愿者上钩,鬼才会信他的胡话。
许曼言一手勾着车钥匙,一手绵软无力的去开车门,开了几下都没打开,身体晃了晃,含糊不清地拒绝,
“不……不用,我自己就能开。”
都喝成这样,还敢开车,翻了天了!
傅临江皱眉,果断夺过钥匙,揽着人的腰直接往副驾驶座上带。
为了不引起旁边人异样的注意,他嘴里还不忘演戏演全套,“放心吧,既然找我做代驾,一定将您安全送回家。”
许曼言:………
她原本只打算看傅临江会不会趁着她喝醉过来说话,顺便告江安珍和傅萱的状,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老实,连代驾都敢装。
被塞进副驾驶座,傅临江手忙脚乱地系安全带,许曼言用力挣扎,手掌胡乱推搡拍打到的地方,正好是他面上受过伤的地方。
躲闪之下,傅临江完全顾不得伤口疼,死死捂住口罩,生怕被扯下来给认了出来。
………
车子行驶入刚刚洒过水的马路,路灯的光线映在地面上,反射出幽微的光,车内车外都极安静,衬得内心深处愈发喧嚣而鼓噪。
酒劲上来,许曼言头是真的发昏,于是半阖着眼倚着车窗装睡,她侧脸和肩颈的弧线在光影映衬下漂亮极了,就连眉目间不经意流露的不适,都惹人怜爱。
傅临江时不时侧过眼看她的动静,当看到莹如白如玉的肌肤上,细到似乎一扯就断的吊带,眼睫微颤,眸底阴影更深了。
他脑海里纷繁复杂的思绪翻涌,搅得心绪不安,有如乱麻。
他有点生气,气许曼言自我保护意识太不够。
她喜欢酒醉微醺的感觉,但她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几乎不设防的模样,有多诱人,有多让人想入非非。
酒为色媒人,这话一点都没错。
她和他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亲密无间……不都是在喝完酒后发生的吗?
想想都后怕……
如果今天不是他刚好在,她会不会因为酒驾出什么事,会不会因为不设防的状态被人占便宜。
傅临江手指攥紧方向盘,沉眉敛目,好不容易将心绪压下,专心致志地开车。
交通顺畅,一路绿灯,只花了十五分钟左右,车就开回了江城一宅。
仍没忘记此时的身份是代驾,傅临江将车熄火,车钥匙塞回许曼言包里。
“小姐,您的家到了,可以下车了。”
许曼言呼吸微重。
“小姐……”傅临江又喊了声。
许曼言睁开眼。
她的视线比刚才站在餐厅门口时更没有焦距,迷迷蒙蒙地看向傅临江坐的方向。
软软呼出名字:“傅临江。”
被认出来了?
傅临江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慌乱只持续不到几秒,在发现许曼言只是呓语,又继续阖上眼皮昏睡后,松了口气。
———既然醉得没了意识,干脆将人抱下车算了。
傅临江将安全带卡扣解开,忽地又看见许曼言睁开眼。
这一回更不对劲,眼尾泛红,里面拢着光,泪珠像珍珠一样滚了下来。
怎么哭了……
比刚才被喊出名字还要慌,傅临江连忙伸手去擦,温热的泪珠浸湿指腹,越擦越多。
“怎么了?”他哑着嗓子问。
不是喝酒喝得很开心吗,怎么还哭了。
“她们欺负我。”许曼言嘟囔着说。
“谁?”
“傅临江妈妈,还有他妹妹,她们都欺负我,一直都……”
许曼言抽噎着,为了不花妆哭成熊猫眼,躲开傅临江的手,却拉着他的袖口擦眼睛,看着洁白衣料上被蹭出的黑色痕迹,再接再厉,又蹭黑了另一块地方。
落在傅临江眼里,她此刻捧着自己衣袖缩成一团的模样,更让人心疼到不知所措。
酒精能放大情绪,许曼言即使没有喝醉,演戏时带入的委屈是真的,不管属于几年前还是今天,在半真半假的哭泣里一并宣泄了出来。
“呜呜呜……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总是针对我……不过是看个画展,为什么还想着要在大家面前羞辱我。”
画展?
傅临江眉心皱了皱。
一定是白天母亲和妹妹做了什么,许曼言才会如此。说什么酒醉微醺很开心,原来却是在借酒消愁。
“对不起。”
一声道歉落在夜的寂静里,更像是在叹息。
傅临江难以言喻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难过,愤怒,自责……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依然,他努力地想掌控局势,却总无力地看着情节往相反的方向不可避免的崩坏。
哪怕连安静的不打扰都做不到。
她总因为被他身边的人和事牵连,而过得不开心。
傅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很风光吗?
在许多人看来也许再好不过。
但在她和他之间,那却是一堵用来囚禁的高墙。
“你放心。”
傅临江沉声,犹豫了下,终于没忍住扶上许曼言的肩膀,“我会给你个交代的,欺负你的人,会受到惩罚。
那是欠了许久的债,迟早要还。
………
第五十三章
惩罚?
许曼言不为所动。
傅临江的话, 听一半,将信将疑就好。
五年时光,一个人有所长进有可能, 但改头换面,太难。
即便是她,一开始时因为存着对傅老爷子去世的愧疚, 也诸多忍让, 何况江安珍和傅萱是他的血脉至亲。
傅临江打开车门, 想将许曼言抱起来。
许曼言怎么肯和他亲密接触,嘟囔着“不用扶”, 使劲将人推开,自己下了车。
她脚步虚浮的在前面走,傅临江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 待她走进电梯后, 他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升到十层停顿住,才按了向上的按钮。
回到家,傅临江没开灯,直接在黑暗中穿过几个房间来到阳台,点了根烟, 拿出手机给江安珍打电话。
那边惊喜他主动打电话来,声音轻快。
“临江, 什么事?”
傅临江声音淡而冷, “妈, 你和傅萱今天是不是参加了画展, 在那里见过许曼言?”
许曼言!
一提到这个名字, 乍接到儿子电话的喜悦消失无踪, 江安珍只剩下满腔怒火。
“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情呢!那个许曼言, 太不是个东西了。”
傅临江眉心紧皱。
看不到他脸上的阴云环绕,江安珍数落开,“今天有个慈善画展,你也知道,这种画展在我们朋友圈里,搞公益的同时,时不时用来给自家儿女相亲。你妹妹现在没有对象,我就想着给她找一个。”
对拉红线相亲之类的事情没兴趣,傅临江不耐烦地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说重点。”
江安珍:“有个叫江川的科技新贵,罗太太认识,说人不错,我要她把他带来了画展,想着如果合眼缘的话,两边可以试着交往一下,结果才碰面没几分钟,那个许曼言就把人给勾引走了,还让你妹妹当场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