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米瞥了他一眼,态度有所松动,但依旧气鼓鼓的。
“叔叔说话不算话。”
“有吗,哪里说话不算话了?”
“叔叔明明答应了,我可以去找你玩,等真的我找你的时候,你又赶我走。”
傅临江哭笑不得,“我没有想赶你走,我只是……怕你妈妈生气,还有你才这么点大,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会有危险。”
西米不服气,仰头看向傅临江,嘴里振振有词。
“妈妈不会知道,我看过时间了,她平时差不多都是六点半左右到家,我在九楼呆到六点左右就会走。”
还挺会安排的……
傅临江放下揉额角的手,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孩,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她分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且规划好了怎么做,若是心血来潮随意偷跑出来,根本不会在门口蹲着不动,她就是冲着他来的。
“西米你……”
傅临江迷惑了。
难道说,不苟言笑的他,真的也会合小孩的眼缘?
第五十五章
吕照过来的时候, 傅临江还没收拾留在桌上的食物。
蛋糕、奥尔良烤鸡翅、披萨……都是平时傅临江碰都不会碰的东西,很明显,不是他吃的。
那么只能是——
视线落在沙发扶手边的熊仔玩具上, 带来的礼品袋里,放着个一模一样的。
房间里毫无疑问,刚才来过孩子。
至于是谁, 除了楼上那位, 不会还有别的答案。
傅董这是爱屋及乌, 连许曼言的孩子都一并上心照顾了?
吕照很好奇两人现在到底进展到何种地步,以至于连傅临江这种理当是小孩绝缘体的人, 也开始带起了孩子。
他将礼品袋放下。
“傅董,东西我带来了。”
傅临江蹙眉。
他知道这个点来,吕照肯定尽力用最快的速度, 但西米已经回家, 怎么把东西送还给她,又是个问题。
除非再次偷偷跑下来。
或者,他冒着许曼言生气,甚至要搬走的风险,将东西送上去。
然后还要解释为什么玩具会在自己手上, 间接供出西米偷跑出来的事实,西米少不得挨一顿批评, 指不定会记恨上他。
按道理, 不过是个三岁半的孩子罢了, 既没有血缘关系, 又没打过几次交道, 他应该不以为然, 但偏偏, 心里就是隐隐约约的,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如果忽略了这个孩子的心情,一定会很后悔。
后悔什么?
将之归纳到莫名其妙的原因,傅临江暂时不想往下深想。
东西带到,本该放下就走,看到傅临江心不在焉的模样,估摸着他有心事,吕照多嘴问了句:“这个玩具是送给许小姐孩子的吧!”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他原本以为,傅临江九成九不会有回应,谁知道傅临江居然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吕照八卦之心顿起,继续问,“傅董,您这是打算……把许曼言小姐继续追回来吗?”
傅临江静着脸,过了半响,才微微欠了欠身,淡声回答:“你觉得有可能吗?”
吕照怔愣住。
可能什么?
是在反问怎么可能想追回许曼言,还是在问有没有可能把许曼言追回来……
他大着胆子回答:
“我不知道,但是看小说里面写,这个世界上没有未完的爱情,只有未死的心。”
傅临江揉了揉眉心,似乎正在被什么困扰着。
“明白了,你走吧。”
吕照赶紧离开了屋子。
他不明白傅临江到底都明白了什么,事实上连那句话,也是胡乱拿来搪塞的,但傅临江要他走人,显然是不想将聊天继续下去了。
他是他的下属,关系虽然亲近,终究不像朋友那样亲密到可以聊太多私事,再八卦,也不能作死试探到越过了分际。
屋子里愈发安静,一切都像是停止不动,针落可闻。
傅临江垂眉敛眸,想了很久吕照离去前的那句话。
五年前,他以为他的爱情,是戛然而止的句号,开始得有多美好,结束得就有多潦草。
原以为可以一起走很久很久的人,原以为可以一起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原以为还会有柳暗花明和峰回路转,在那天刺目到要流下眼泪的阳光之下,通通灰飞烟灭,被定了调。
一纸婚书,让他拥有过这辈子最无与伦比的美好。
两相离散,让他明白何谓人力有时穷,何谓“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到后来,用财产未真正分割完毕的理由去说服世界,也说服自己,寻找许曼言举动的合理性。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道理。
他就是不死心,不甘心,在被安排得不偏不倚的人生里,仅有的,看似离经叛道却是忠于内心的选择,落得个潦草收场的结局。
原来只要不死心,爱情就没有完么?
两个人热热闹闹的爱情是爱情,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爱情,也是爱情。
傅临江捂住眼睛。
他想通了某些事情,但那认知,像是陷入死胡同的困境,又让他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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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大秀经过一段时间筹备,终于完成了大致的准备工作。
秀场举办地依然是在隶属于傅氏集团的船台展览中心,事实证明,没有韩冷月作为交换条件,出于对未来愿景的考量,那边也不会轻易放弃合作。
温方虽然在之前被视为部门经理的热门人选,但被爱德华当面驳斥和许曼言打脸后,风头已大不如从前,大家都已猜不透上头到底会瞩意谁当这个经理。
有和高层亲近的,终于打听到点摸得着边际的小道消息。
“我听说啊,这个位置压根不从公司里提拔,会空降,因为人暂时没到岗,所以才一直缺着。”
“空降?难道是总公司那边的人?”
“具体不知道,要是消息属实的话,温组长面子上肯定不好看,他都以为十拿九稳了,谁知道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风言风语的,传到温方的耳朵里,他明面上发作不得,只能借别的事情撒气,连累得二组工作氛围越来越坏,人人叫苦不迭,一来二去,越来越多人反而站在许曼言这边,甚至有人私下跑过来,半开玩笑,“曼言你赶紧把爱德华先生拿下,让他大发慈悲,给我们换个组长来领导。”
许曼言面色平静,无风无波地回答,“不用爱德华,新来的部门经理就能把他换掉。”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人现在还没个影。”
“快了。”
以为许曼言和爱德华是亲密关系的人,听到这番对话,认为消息靠谱,又悄悄传了出去。
——许曼言说部门经理很快会把温方的组长撤掉。
——许曼言说温方快被撤职了。
——许曼言说温方过几天就要被辞退。
——许曼言放话要开了温方。
…………
流言越传越离谱,偏离了原本真实的对话,却奇异地贴合了许曼言的打算,传到温方耳朵里,又差点让他变成咆哮帝。
许曼言无暇理会温方的反应,也无心控制流言走向,她在临近下班时间,接到一个巨大的惊喜。
说是惊喜,那是对方单方面认为的,换许曼言来形容,和惊吓差不多。
她那神仙一样逍遥,生活丰富多彩的二哥雷蒙德,打了个电话过来。
“曼曼,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电话里有女人的欢声笑语。
听起来有派对。
许曼言想了想,每年现在这个时候,雷蒙德要不是忙着工作,多半在海上无所事事地吹着海风沐浴阳光,于是回答,“游艇上?”
“不对,再猜。”
“你回家看爸爸妈妈了?”
不然为什么突然打个电话来。
“不。”
雷蒙德终于不再玩猜来猜去的无聊游戏,笑着说,“我现在在机场,中国的机场,曼曼,我们现在在一个城市啦。”
“什么!”许曼言拉高声音。
在旁人讶异的侧目中,她站起身来,往僻静的地方走。
“雷蒙德,你怎么到中国来了?”
“想你了呗!”
许曼言呵呵冷笑,拆穿他虚假的示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