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又不在了,刘婶子也忙,让碧松和绛椿照看几个孩子两个月,乔连连不放心。
所以略一合计,她打算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兰州府。
顾楼得知这个消息高兴极了,差点要蹦起来,“我终于不用每天练武了,我终于自由了。”
碧松友好而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楼儿,想啥呢,我们也会跟着你的。”
“什么?你们不开武馆啦?”小顾楼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这是爹留下的武馆,你们不打算开了?要随着我们去兰州府?”
留下……
这两个词扎痛了乔连连的眼,她猛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顾鹊赶紧捣了一下蠢弟弟顾楼。
“干嘛。”小顾楼不明所以。
“别乱说话,碧松叔叔那是不放心咱们娘几个,特意护送咱们呢。”顾鹊没好气,“至于你的练武,不能停下来,好好练啊。”
“啊……”小顾楼发出了一声惨叫。
太悲伤了,难得出一趟远门,还要被监督着练武,真是不想面对。
乔连连长吐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抬起头摸了摸胖儿子的头,又看向碧松,“武馆你们继续开着吧,这也算是他留下的唯一东西了,关了总觉得不太好。”
碧松一怔,和绛椿对视了一眼。
爷可不是这么说的。
爷说,要随时随地保护在夫人身边,要将夫人哄骗去京城……
可现在夫人都不愿意带着他们去府城,要怎么哄骗夫人,要怎么吹耳边风。
碧松急得快哭了。
还是绛椿冷静,低声道,“夫人可还记得之前爷为什么受伤?”
乔连连一滞。
谁能想到,顾绍受伤卧床后的那段日子,竟成了两个人最后温馨的时光。
倘若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也许她就应该装傻多喂他几天的饭菜。
乔连连的眼里又蒙上了一层雾,她怕周遭人看出来,连忙使劲的眨了两下,把雾水眨成了清凉的湿意。
“夫人,那郡守虽说已经落马,但难保没有残余势力,如果他真的恨毒了咱们,再暗暗地对你们下手可怎么办?”绛椿缓缓道,“你一个人,带着五个孩子,便是再有两个丫鬟,也毫无还手之力啊。”
最重要的是,孩子太多了,她护得了一个,护不了两个。
倘若哪个孩子因为她的粗心大意出现伤亡,乔连连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那个场景,她打了个冷战。
“夫人,武馆还是会在的,只要我们有朝一日回来,还会有开的机会。”绛椿意味深长。
有朝一日,这个词用的很好。
可惜乔连连没听出来,她匆忙抹去脑海中不好的画面,沉吟道,“关就关了,学生的学费暂时退了,你们随我一起去兰州府吧。”
碧松和绛椿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全家人都陷入了忙碌之中,武馆的学费要退,家里的东西要拾掇,还有几个孩子的东西要带着,乔连连是忙的脚不沾地。
终于到了离去的这天,碧松又雇了辆马车,加上家里的这一辆,拢共两辆马车,载着十个人,一堆箱笼,浩浩荡荡的准备出发。
刘婶子等人都站在门口,为乔连连娘几个送行。
就在这当口,远处忽然踉踉跄跄跑来了一个人,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倒在了马车跟前。
“连连……救我……”
【作者题外话】:有存稿真爽,美滋滋,大家看得开心啊。
第157章 家暴
如此惨烈的动静吓到了所有的人。
乔连连猛地掀开车帘,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人。
李春花。
前阵子顾绍出事儿,李春花只露面了一趟就匆匆离去,当时乔连连还说她胳膊上怎么有奇怪的青紫,但没来得及问。
或许也是没心情管别人的事儿吧。
但此刻,看着奄奄一息的李春花躺在马车前,乔连连是发自内心的后悔。
倘若她当初能多看一眼李春花,多给予她一点关心问候,是不是她就会讲实话,也就能避免如今的惨状了。
“春花。”乔连连跳下马车,将她扶了起来,“你怎么样了?”
刘婶子等人也围了过来,看着李春花凌乱不堪的衣裳和头发,还有青青紫紫的嘴角,目露不忍,“这姑娘恐怕是……遇了糟蹋。”
乔连连看了一眼琴知。
琴知立马上前,把李春花抱了起来。
雅知则去打开门锁,又主动的去整理了一个床褥。
等琴知把李春花放下,乔连连就关上门,为她检查伤口。
刘婶子说的没错,李春花真的是遭到了用强,但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她腹内还有了小生命,在经历过一阵狂风暴雨之后,这个小生命隐隐有滑胎的迹象。
乔连连不敢耽搁,连忙给她打了保胎针,又为撕裂的伤口做了消毒包扎,最后给她口服了些孕妇可用的消炎药物。
“夫人,咱们还走吗?”碧松有些郁闷的凑了过来。
“不走了。”乔连连叹了口气。
李春花对她不错,姑婆人也好,最关键的,她们是顾绍为数不多的真正的亲人。
还好当初考虑到路程遥远,特意提前了三五日上路,如今就算耽搁两日,也耽搁得起。
傍晚,李春花悠悠转醒。
乔连连早就熬好了清淡的粥放在床头,见她醒了,把她扶起来,拿枕头垫上腰,就喂她吃饭。
李春花张嘴想要说话,被她制止了。
“别说,先吃完,吃完再说。”乔连连认真道。
李春花一向听她的话,当即强行忍住眼泪,一口一口的往下吞咽清粥。
很快一碗见了底。
乔连连放下空碗,用帕子为她擦了擦嘴角,才道,“说吧,怎么回事。”
李春花“哇”的就哭了,“彭东远他打我。”
“我知道,我是问你,他打你多久了。”乔连连的拳头握了起来。
“新婚前几日算得上甜蜜,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喝酒,我嫌弃他喝的醉醺醺回家跟烂泥似的,跟他吵架,有一天吵急眼了,他推了我一把,从那以后就开始不可收拾。”李春花哽咽着道,“刚开始我还跟他打,后来他威胁我,说我还手就去打我娘,我只能忍着。”
“你还真是蠢,他打你,你就跟他和离,居然还忍着挨打,是不是脑子不好。”乔连连气的七窍生烟。
打人会生瘾的。
一个人在殴打中获取了快感,以后就会屡屡动手,根本克制不了。
这件事情里,彭东远固然可恶,但李春花的隐忍也是促成结果的一大要素。
“我……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没忍住,跟他对打了一番。”李春花泣不成声,“可是连连,我错了,我不该动手的,他今日对我用了强,还打了我娘,彭东远就是个畜牲,他跟我说,和我成亲以后,才发现我不过如此……”
乔连连没有意外。
一个人如果可以执着的追逐另一个人数年,甚至十数年,从好的一面看,可以称之为是有韧性,有坚持。
从恶劣的一面看,这个人太执着,甚至已经形成了执念。
假如被追逐的人一时心软答应了,追逐的人执念解了,就未必能继续珍视被追逐的人。
说白了,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彭东远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那日巷子里的事儿就能看出来,他只是把李春花当成了执念,并非真心爱她呵护她。
倘若真的爱她,岂会对她动手?
倘若真的呵护她,又怎么会不尊重她的选择?
可惜的是,李春花没有明白,还选择了嫁给彭东远。
如今,婚姻已成,错误已铸,李春花终究是用一身的伤,换来了半生的明悟。
“你现在止损还来得及。”乔连连冷静道,“律法支持和离,只要你愿意。”
就怕的是,女人认为自己嫁了这个男人,就该一心一意的跟着他。
别人费再多的口水也没用。
好在李春花是个拎得清的,她含着泪道,“和离,必须和离,不管李家村的族人怎么劝我,都要和离。”
其实彭东远最开始动手时,她就想过和离了,但李家村的婶子大娘总劝她忍忍,谁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后就好了。
当时她信了,也想跟彭东远好好过日子。
结果却换来了这一身的伤。
这次,她谁的话都不听,就要和离!
“那就好,这几日你别回去了,在这里修养一下。”乔连连道,“你若是担心姑婆,我让人把姑婆也接来。”
李春花分外感激,“谢谢你连连,当我被打的时候,我就感觉,只有你才能救我,还好你在,还好你没走。”
“对了……”乔连连站起身,忽然有些迟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想了一下,你应该有知情权。”
李春花抬起头,惊愕的看着她。
“你……怀孕了。”乔连连有点担心她会不想和离。
果不其然的,李春花怔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平摊的小腹,神情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