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自己羽翼下的孩子终于要独自在天空翱翔。
若是平时也无妨。
为什么是现在呢?
一个月前,老皇帝大病了一场,满朝皆惊,生怕这上了年纪的帝王就此去了。
幸在半个月前,帝王好转了许多。
但朝野上下的人还是嘀咕了起来,原本就蠢蠢欲动的人愈发活跃。
要知道,帝王已经快六十岁,属于长寿的君王了。
说句难听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太子兄弟不多,又掌握半个朝堂,倒是没什么压力。
下一辈的人却有些急了。
倘若太子继位,在皇孙已过十岁的情况下,是要立即封太子,以稳定民心的。
比如当初的老皇帝继位,也是第二年就册封了太子,为太子接下来铺平了道路,也扼杀了其他皇子跃跃欲试的心。
大虞王朝建立数十年来,从没有过废太子的先例,也就意味着,只要太子继位,皇孙被封了太子,这从龙之功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也难怪赵韩孙李四大世家上蹿下跳,来回打点了。
同样的,虞非昇和虞非城之间的摩擦愈发剧烈,几乎到了拔剑相向的地步。
两个月前,端王妃好心告知乔连连,赵家要对乔连连动手。
可这几个月来,她并没有收到什么阴招,唯一有的,大约就是不痛不痒的嘲讽她身份低了。
乔连连并不认为是赵家没有招数了,反倒愈发警惕了起来,就怕赵家忽然痛下黑手。
先前所有人都以为赵家人的目标是自己,可这段时间乔连连忽然想通了。
虞非城的亲近之人,不光她这个娘,还有季云舒那个爹,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呢。
尤其是几个孩子,年龄小又没什么自保能力,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起来。
很快,雅知回来禀报,“已经通知绛春侍卫悄无声息的保护上蕙公主了。”
乔连连暗暗点头,又叮嘱了一句,“城儿那头有戈也跟着,到不用费心,就是钟儿那里,上放学还是要城儿去接送一下。”
小国学院距离国学院本来就不远,虞非城去接一下也不费功夫,还能顺带保护一下弟弟,简直完美。
现在家里四个孩子,三个都保护了起来,只剩下一个小姑娘身边没人。
不过乔连连放心的紧,因为其他的孩子都要外出,只有这个小家伙一直伴在她身边,吃了睡,睡了吃,日子十万分的悠哉。
却说这玄武大街上。
虞非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后娘亲密的监视了起来,此刻她正穿着新裙裳,满心欢喜的蹦跶着,时不时地还要问上小翠一句,“翠儿,我好看吗?我这裙子好看吗?我今天的头发好看吗?”
小翠脸不歪眼不斜的点头,“嗯嗯嗯,好看,好看,好看。”
虞非鹊便美滋滋的继续往前蹦跶。
小翠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自己即使再敷衍,公主也不会看到的。
不过有些话该说的她还是得说,“公主,这裙裳,是郡王爷做了给您在他大婚的日子穿的。”
现在提早穿出来,会不会不太好。
虞非鹊微微一怔,也想到了这一茬,但很快她摆了摆手,“没关系,我就是提前试穿一下,明天就洗干净挂起来,等爹娘大婚的日子再穿。”
清平郡王大婚,到场的人身份肯定非富即贵。
如陈深这种普通夫子是没资格到场的。
可这么好看的裙子,虞非鹊就想先穿着给他看一看,而不是等爹娘大婚过后再穿给他看。
虞非鹊陷入沉思,一时没注意,又撞到了个人。
小翠“哎唷”一声,麻溜的接住了后倾的蕙公主。
好险好险,经过上次陈深事件,小丫鬟可算学精明了,反应能力也好了很多。
公主终于不用跌个屁股蹲了。
小翠抱着蕙公主的半个身子,一脸的洋洋得意。
被撞到的那个人咂咂嘴,看着这对奇怪的主仆,半晌才发出声音,“我说蕙公主,你这是干啥呢?”
虞非鹊猛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跟前的竟然是个熟人。
她顿时没了好气,“柴克己,你为什么撞我,你这个大块头,快把本宫撞死了。”
却原来是虞非城身边的一员大将,柴家柴克己。
他跟顾楼一样身高腿长块头大,但却不胖,而是一身腱子肉,敦实又厚重,就连长相也是浓眉大眼老实状。
当然,只有熟人才知道,这家伙一点都不老实。
反正虞非鹊是看到过他冲乔连连谄媚的样子,因此对这个所谓的柴家最年轻的家主没什么好感,偶尔看到他跟韩暮斗嘴,还会偏帮上更早熟识的韩暮两句。
也正因为此,柴克己对这个刁蛮的公主也没什么好感。
俩人一见面,除了翻个白眼,也就只剩下哼一句了。
此刻听到柴克己的询问,虞非鹊沉吟了片刻,决定反杀回去,“怎么,现在国学院放学了?你不去上课,在这里干嘛呢?我哥知道你逃课吗?”
【作者题外话】:先放两更
第333章 鹊儿出事
柴克己被捉住了尾巴,难得老脸一红,“我……我这不叫逃课,我是有正经事情要办。”
堂堂柴家家主,因为要办事情少上两节课怎么了。
嗯,没问题的。
柴克己越想越自信,看向虞非鹊,“倒是蕙公主,不在郡王府里陪乔夫人,穿的跟花蝴蝶似的在外头晃悠啥。”
虞非鹊也被捉到了心虚之处,但她脸皮厚,强撑着道,“本宫爱干嘛干嘛,要你一个逃课的人管。”
柴克己噎了一瞬,“算了算了,君子不与女斗,你说啥就是啥吧。”
这样刁蛮的女子,还是个公主,较起真来他是斗不过的。
再说了,跟老大的妹妹斗……
算了算了。
柴克己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的晃悠着走了。
虞非鹊看着他厚重宽阔的背影,轻轻呸了一口。
臭大个子,撞到一下都那么疼。
不像陈深,那么单薄柔弱,撞到了都要担心他会不会疼。
虞非鹊想到心头的那个少年,方才的阴霾便烟消云散,她拍了拍站到灰尘的裙摆,一路小跑着去了陈深的家。
陈母病重,当初为了治病救人,是卖了房地的。
现在陈家两母子在城西小胡同里租了个小院勉强住着。
东西之中,东为尊,西为卑。
紫气东来嘛。
同理,在京城,皇宫位置偏东,勋贵人家也多住东。
至于城西,都是些普通百姓,商人戏子的居住场所。
虞非鹊此前从没来过城西,便是见陈深,也多数在城中的书店里,逮到他送抄书的时候见一面。
后来两人逐渐熟识,在虞非鹊的再三请求下,陈深才鼓起勇气将她带到了城西。
不过也仅此一次。
这是虞非鹊第二次来城西,也是陈深不知道情况下的第一次。
细窄的胡同,来往穿着普通的平民,偶尔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
虞非鹊穿着价值三百两的裙裳,走到这里,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公主,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小翠两股战战,牙齿摩擦,心底有点恐慌。
为什么那些人要看她和公主?
为什么他们的眼里有点发绿?
为什么他们盯着自己的胸脯和荷包?
小翠发现自己两只手有点不够用,竟然不知道要先捂胸口还是先捂荷包。
虞非鹊也发现了周遭的不对劲,她皱了皱眉头,犹豫着要不要先行离去算了。
虽然很想见陈深,但她也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然而就在她想转头的时候,胡同路口出现了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
是陈深。
他看到了虞非鹊,先是眼前一亮,紧接着眉头微皱,三两步走到她跟前,语气略带斥责,“你为什么一个人来了这里?”
虞非鹊抿了抿嘴,“我新得了一件裙子,想问问你,好不好看。”
说着,她转了个圈。
一看便价值不菲的大摆裙上绣着精致的百花戏蝶图,配着女孩盈盈一握的纤腰,在轻微的转动下旋转打开。
一刹那,陈深仿佛看到了百花盛开,蝴蝶展翅。
而虞非鹊,就是那百花中最美的一只。
“好看吗,陈深,我好看吗?”虞非鹊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笑容纯真简单。
陈深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