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的,外头又响起了动静。
“那就按照他们说的,把人先运到城外,将养上一两个月,再带回去吧。”
最开始说话的人阴沉沉的道。
另一个人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下一瞬,虞非鹊就感觉到周遭的晃动变强了。
她姑且猜测一下,自己应该是在马车上,刚才马车在走路,现在应该是加快速度了。
这群人要把她带出城,还要将养上一两个月。
是惩罚,还是折磨?
虞非鹊不傻,相反,她一直都很聪明,只是被乔连连教养久了,没了最开始的警惕和锐利。
但在这一刻,危险伴随身边,她双眼凌厉,恍惚间又变成了当初那个豹子似的小女孩。
她大脑飞速旋转着。
这群人要把她带去城外将养两个月,而不是直接杀死或者拿她威胁家里人,显然目的是制造恐慌,让家里人忙碌起来。
所以她短时间没有危险。
虞非鹊暗暗的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马车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她支起耳朵仔细的倾听。
声音低沉的那个问,“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另一个人说,“出事了大哥,城门被封锁了。”
虞非鹊心中暗喜,这一定是爹在救她。
但那声音低沉的可就不高兴了,“怎么会封锁了?难道是清平郡王?他就不怕帝王震怒责罚?”
另一个人急道,“大哥,别想这么多了,城门口有士兵在搜查,一会就要查过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声音低沉的停顿了片刻,“这烫手的山芋,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沉吟了片刻,他做了决定,“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就不信了,清平郡王可以让城门关闭两天。”
京城内外居住的百姓甚多,做生意的,走亲戚的,来来往往都是人。
关闭一时还好,关闭上一天两天,必定怨声载道。
就算清平郡王得帝宠,也不一定承受得起这份民怨。
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清平郡王承受不住,主动开了城门。
到时候,他们就能顺利脱身。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虞非鹊右半边脸紧贴着马车木板,感受着车厢的震动,眼泪再次垂落而下。
爹竟然为了她做出了这样的事。
皇爷爷一定会很生气,爹一定会挨训斥。
娘也一定很着急吧,兄弟姐妹们除了小歌儿会茫然,其他人也一定急坏了。
她为什么要轻信陈深,为什么要任性妄为。
她真的错了。
这个时候,外头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道人声,“给小爷来两个羊肉包子,要腥膻的那种,越膻越好。”
虞非鹊的眼睛一瞬间亮了。
是柴克己,她以前很讨厌,见面都恨不得往地上吐个口水的人,但现在,听到他的声音,虞非鹊仿若听到天籁。
她有心张口,叫他一声。
然而马车忽然加速,柴克己的声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
虞非城微张的嘴又闭了回去。
她不能叫人,不能打草惊蛇。
虽然内心急的像着了火,恨不得立马回到清平郡王府,恨不得立马回到爹娘兄弟姐妹身边。
但身子也是真的酸,人也是真的累。
虞非鹊好想睡过去,但又不敢睡过去。
思绪过重,思考事情过多,以及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内心又混乱恐惧,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浑浑噩噩之中。
想努力清醒,却又无力。
她蜷缩着躺在木板上,感受着周遭的震荡,脑中忽然响起娘当年说过的一句话。
越是到紧要关头,越是不能紧张,良好的休息可以保证精神,也可以为下一步提供足够的动力。
反正暂时也逃不出魔爪,而城门也不可能打开,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
虞非鹊思绪一松,困意顿时袭来。
她闭上眼,很快陷入了沉睡。
在那一瞬,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她耳边说了句,“还在睡,小丫头片子估计吓坏了,不足为惧。”
第338章 鹊儿的心眼
接下来的事情,虞非鹊就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五月份的京城,还有几分冰凉,好在这地是泥面,凉归凉,总算没侵入骨髓。
她双手双脚依旧是被绑着,站也站不起来,只能蚕蛹似的往前拱,偶尔再打个滚,勉强滚到了一片稻草上。
身子总算是不凉了,她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精神饱满,力量充足。
虽然不能和平日状态相比,但较之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显然是强了不少。
虞非鹊眨巴着眼睛,打量了一眼周围。
嗯,应该是柴房没错了。
这潮湿浓郁的霉味,时不时窜过去的蟑螂,和猖狂到在她面前转悠的老鼠。
也许普通京城大家闺秀看到这一幕会惊恐,会尖叫,会哭泣。
但对虞非鹊来说,都是小事儿。
犹记当年被扔到顾家村,被顾家人赶出来,没吃的没喝的,还要挨打挨骂。
跟那时候比起来,往后再难过的日子都是天堂。
虞非鹊攒了一波力气,猛地从地上坐起来,一双大眼睛在屋子里绕来绕去,竟真让她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破碎的瓷碗。
瓷碗位置很隐蔽,藏在许多柴和的后面。
虞非鹊跟蛆似的供到跟前,又在柴和里翻来覆去的打滚,总算是摸到了瓷碗。
她用锋利的一面对准绳子,反复的割磨。
半盏茶后,绳子断掉了。
她如释重负,继续割自己脚上的绳子。
眼瞅着绳子就要断掉,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虞非鹊一个激灵,眼神当场直掉。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前功尽弃?
不,她不甘心。
眼瞅着脚步声逐渐抵达门口,门栓微微晃动,
虞非鹊两眼一翻,倒了对上,两脚紧紧并拢,手也放在身后,拿断掉的绳子勉强盖着,一副挣扎过之后又疲惫睡去的模样。
下一瞬,房门被打开,一个矮胖矮胖的汉子走了进来,把手里的面团子扔在了地上。
本来就不算白的馒头经过他的手,再滚过两个蟑螂,最后停留在虞非鹊的脸前。
“吃点东西,别饿死了。”他嗡声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虞非鹊睫毛颤了颤,她的确很饿了,也想吃这个脏兮兮的馒头。
但她强行忍住了,没有动弹,仿佛真的陷入昏迷。
约莫几十个呼吸后,外头传来了锁门的声音。
那躲在门外观察的人踢踏着鞋子,渐行渐远。
虞非鹊长长地吐了口气。
狗贼人,还跟她玩心眼,不知道这招数她很多年前就见识过了吗。
好像那个时候,娘还很暴躁,总是动不动打人。
她有一次被打的狠了,就去装昏迷。
娘心眼多,假装走了,实际在门外观察。
但虞非鹊心眼更多,愣是撑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半盏茶时间都没动。
娘这才相信她是真的晕了,骂骂咧咧的走了。
虞非鹊得了半下午的空闲,躺在床上美滋滋的睡了一觉。
虽然后来又挨了一顿暴揍……不过那都是过去了嘛。
小姑娘心态挺好,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来白馒头,撕掉外头的皮,把芯子吃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