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掉泪,掉泪就……太难堪了。
她胡思乱想着,冷不防一只粗粝的大手轻轻抚过她眼角,紧接着便听到绛椿柔声道,“不要哭。”
李春花的情绪顿时像找到了宣泄口,她红唇一撇,眼泪便争先恐后的跳跃至地面。
太苦了。
人家都是跟女人争男人,怎么到了她这里,居然要跟男人争男人。
偏她还像那插足的,便是想喜欢都喜欢不得,如果不是天生一副直来直去的性子,死也要死个明白,换了别人想必早就默默走远了。
“别哭了。”绛椿还在一旁柔声安慰她,“春花,不要哭。”
“你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李春花带着哭腔道,“你就算选了碧松我也不会怪你的,本来就是我一腔情愿,是我误会了,你不喜欢我才是正常的,绛椿,我不怕你不喜欢我,我怕的是你不喜欢我还要跟我在一起。”
那她成什么了?
绛椿眨了眨眼睛,好像明白李春花为什么哭了。
他有些着急的挠了挠头,笨拙的解释,“我不选,我为什么要选,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女人,我为什么要去选呢,春花。”
兄弟……
李春花的哭声顿了一下,她的大眼睛里还噙着泪,表情凝固在原地,“你……你不喜欢碧松吗?”
绛椿顿时哭笑不得,“你在讲什么?我……我是很在乎碧松。”
但在乎,有些时候不一定就是喜欢。
原来,她始终都误会了啊。
“你这个……傻姑娘。”绛椿叹息一声,用粗粝的指腹为李春花擦去泪水,然后缓缓的讲述了起来。
仔细算起来,碧松和绛椿认识有十余年了。
两个人都是孩童的时候,被老季家家主带回京城,统一投入训练,用铁血手腕培养能力高超的家族侍卫。
那会,一起接受训练的有十来个人,彼此关系都颇为融洽。
然而这种融洽在五年后被打破了。
老季家家主,也就是季云舒的祖父,那个老人,生了一张慈祥的脸,做事手腕却如此狠绝。
他把十几少年扔进一个宽敞的大院子里,告诉他们,一天的时间,只有两个人能活着出来。
呵,十几个人,同吃同住,共同练武,早就生出了兄弟般的情谊。
现在,他们要对兄弟下手。
最开始半天,大家一直没有动手,只是抱着各自的武器沉默。
到了下半天,老季家家主扔了一个少年进来。
那个少年生了一张俊逸的脸,宽肩窄腰,目光坚毅,但透着一股醇厚。
只一眼,绛椿就认定,这不是一个狠心绝情的主。
果然,他并没有动手,只是找了个地方安静的坐了下来。
一如其他十几个人,抱着武器,一言不发。
可就在这时,老季家家主发话了,“杀了他,你们可以全部活命。”
杀了这个新来的少年?
在场的十几个人,一半的人握紧了武器手柄。
他们没办法对身边同吃同住同学武的伙伴动手,但却可以割掉陌生人的头颅。
“杀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当即便有四个人冲到了少年身畔。
劈,砍,斩,刺。
四个人招式凶狠,气贯长虹,力求一击必杀。
少年眉头一皱,也拔出了利刃,反手和四个人打了起来。
绛椿在一旁看着,原是惋惜少年的陨落,可看到最后他才发现,也许并不是这样。
少年虽然在四个人的攻击力支撑的有点辛苦,但并没有受伤,更没有不支落败。
约莫盏茶时间后,少年似是寻到了什么关键处,竟反守为攻,没多大会,刺伤了四个人。
看来这少年身手不简单。
四个落败的人拄着剑在一旁喘息,目露凝重,不知在揣测什么。
剩下的人对视一眼,忽然全部冲了上去。
原先他们不去,不是想饶这少年一命,而是以为四个人定能稳住局面。
结果少年让大家吃惊,那为了活命,也就只能拼尽全力里了。
绛椿也在其中,只是出招并不狠戾,还有几分敷衍。
他想,这个宽肩窄腰的少年一定要毙命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少年辗转腾挪,却仍然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伤害,眼看着他体力即将不支,被剑刺穿喉咙,一道冷喝骤然响起。
“舒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愿意杀人么。”
“你若不杀了他们,他们便要杀了你,这个世界上,不狠心的人就只能被喂狗,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少年架着两柄长剑苦苦支撑,目露一丝隐忍。
好大会子,眼看他要撑不住的时候,两道暗器自他袖笼中射出,一击毙命了两个人。
少年压力骤然减轻,他拾起了地上一柄长剑,并着他手里的一柄,一手一只剑,在人群里穿刺挥舞。
紧接着,那道冷声又响起,“你们十几个人听着,若是杀不掉这少年,便只能留下两条人命,两条,两条。”
两条……两条……
这声音如魔音贯耳,刺痛人的心灵。
也许是见过血了,也许是打到发狂,绛椿敏锐的发现,在场的许多人目光都变了。
从最开始的澄澈,到迷惘,再到冷锐。
不知道谁抬手,最先杀死了一个体力不支的人。
剩下的人开始胡乱砍伐,人头就像树木被轻易隔断,黑发并着鲜血在空中飞舞。
大院里一片血腥。
活的五个人身上皆是破烂凌乱,他们单手拄着长剑,环视着周围,像是在检查着下一个应该杀谁。
第350章 守护
绛椿不是里头功夫最好的,相反,还有些次,幸好他前头一直在偷懒,保存了不少体力,总算是勉强苟到了最后。
环视在场众人,大约只有碧松和那叫舒儿的少年伤口最少,神态也最轻松。
他们功夫高强,擅长轻功,刚才那么混乱的情况下也能保全了自身。
反观绛椿身上,衣裳破烂,皮肉翻卷,离死大约也就一步的距离。
“要我说,我们合力杀了这个新来的不行吗?”有人提议。
“只要杀了他我们都能活命,自然是最好的。”另一个人附议。
绛椿也忍不住心动了。
不杀死少年,己方四个至少要死一半。
杀死两个,己方就可以全部存活。
比较之下,谁都知道哪个更划算。
当即,他高举起手中的利刃,对准那个宽肩窄腰的少年,要冲刺过去。
然而下一瞬,一柄利刃无声无息的袭至他的脖颈。
原来刚才的话都只是幌子,他们发现杀不死少年,便想着先除掉身边的伙伴。
四个人,再死掉一半就可以了。
绛椿身为其中最弱的,自然该被率先铲除。
这就是命,没办法抗拒的命。
绛椿认命的闭上了眼。
然而下一瞬,另一柄长剑帮他挡住了袭击。
碧松一脸冷冽,“你出尔反尔。”
“生死关头,便是出尔反尔又如何,谁活着谁才是最大的赢家。”偷袭者怒喝一声,对着碧松冲了过去,“既然你替他出头,便替他去死吧。”
两个人缠斗到一起。
绛椿内心既担忧又激动,他与碧松关系不错,但同样的他与任何人关系都不差。
真正的品格如何,生死面前总是能一览无遗。
碧松与偷袭者缠斗,招式轻松,显然还有余力。
第四个人不淡定了,他慢慢靠近绛椿,轻声道,“杀死他们两个,我们就能活命。”
但绛椿是不敢再相信这些人了。
他戒备的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
第四个人目露愤恨,瞟了绛椿一眼,一咬牙,冲进了战局。
两个人的战斗,瞬间升级成了三个人。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太过突然,也许是因为大院里太过惨烈,三个人谁也不敢相信谁,谁也不敢和谁联手,彼此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的平衡。
然而事实证明,还是绛椿想的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