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包子?
别说她,就连她家最低等的丫鬟小厮都没吃过这玩意。
可现在天色大亮,她往日出太多风头,不敢出去买吃食,生怕被人认出来。
便也只能将就着咬一口冰凉的包子了。
赵莹一边吃,一边蓄了满眼眶的泪。
她现在过得越苦,就越恨平宣帝等人。
恨他们夺走了她的荣华富贵,让她不得不吃冰冷的包子,睡森凉的破庙。
她低下头,一边咀嚼凉包子,一边大滴落泪。
在赵莹的心里,这应该是她最艰苦,最难捱的时刻了。
她不知道,在她咬包子的时候,几个衣衫褴褛的身影觉醒过来,正循着香味,一点点的寻到了偏殿。
这是一群在附近活动的乞丐,他们一般中午之后开始乞讨,像早上都是蛰伏起来睡大觉。
好巧不巧,昨天晚上效益不好,几个乞丐都没吃饱,饿着睡着的。
谁知道一大早,竟然有股若隐若现的包子味儿传来,这下几个乞丐睡不着了,蹑手蹑脚的往外跑,想看看是谁在吃什么。
等找到偏殿里,看到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是女人跟半大孩子,一群乞丐眼睛顿时亮了。
两个人朝着其余两个包子扑过去,剩余两个朝着赵莹的背后扑过去。
赵莹也不傻,刚开始沉浸在悲伤里,等脚步声传来时,她已经完全警惕了。
早晨阳光在东,影子偏西,刚好他背对着东面,能清晰地看到四个身影扑过来。
赵莹不动声色,手却攥紧了包子,在几个乞丐准备扑过来的时候猛地跳起来往前一冲,几个乞丐便扑了个空。
“这个娘们,还挺机警。”为首的乞丐气坏了,“把包子放下,咱们兄弟几个就不伤你,要是你不懂事,就别怪哥几个要开开荤了。”
开开荤?
赵莹是已经生过孩子的人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紧抿着双唇,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可是尊贵无双的太子妃啊,居然沦落到被乞丐欺侮的份?
赵莹心中发狠,恨不得立时就叫人把这几个乞丐拖出去乱棍打死。
或者,她自己杀死?
一个胆大的想法在心中缓慢升起,就在赵莹几乎要付诸行动的时候,一个淡淡地声音响起,“给他们。”
她猛地回头,就看到赵恒慢条斯理地从稻草上爬起来,还不忘用手揪掉黏在袖子上的草根。
他仿佛感受到了赵莹的目光,又浅淡地强调了一句,“给他们,不要反抗。”
赵莹内心极度不甘,双手难以自制的颤抖。
但忍耐再三,她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莹白如玉的双手上,静静地躺着两个完整的包子,和一个被咬上两口的包子。
浓郁的肉香味袭来,乞丐没有任何嫌弃,反而欣喜的拿过包子,张口就咬了上去。
“诸位大哥,东西你们已经拿到了,可否就此离去?”赵恒镇定地询问。
乞丐瞄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要离去也该你们离去。”
“好,那我们走。”赵恒没有任何不愉,抓起虞非昇的手就往外走。
赵莹起初心底还有几分不甘,眼看着赵恒也走了,她终究是垂下头,一步步地狼狈离去。
原来,比吃凉包子更难堪的场景,是连凉包子也没得吃。
赵莹双手握拳,等离开了那个破庙,便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要让给他们,为什么!”
她不甘的大喊,“杀了他们不行吗?昇儿自小学武,四个乞丐还杀不死吗?为什么要让给他们。”
“因为后天的除夕夜。”赵恒静静道,“即使是四名乞丐,一旦被发现尸体,京兆府也会来追查,你不想除夕之夜被关在大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吧。”
赵莹一下子不哭了。
是的,明知道一切都是为了后天,可想到为之所受的委屈,赵莹还是恨。
“现在,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她侧过头,双目圆睁,满眼狠戾,“后天,我一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把他们的四肢割下来,留着他们的性命,做成人彘!”
“要他们知道,求活不难,要死才难。”
女人发泄似的大叫,声音歇斯底里,带着无能的狂怒。
虞非城看到这里,终究是没了兴致,摇摇头离去。
“皇兄,为什么不在今天把他们了解了,这样省的除夕夜再出什么差错。”虞非鹊蹦蹦跳跳的跟在一旁,“万一给了他们机会,伤到了谁可怎么办。”
虞非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倒是虞非钟,轻轻瞄了姐姐一眼,语带不屑,“他们三个只是头领,还有小鱼小虾呢。”
捕鱼,要一网打尽。
杀了领头的固然快活,后头的小虾米要是发起难来,也挺难受。
再说了,大元的人敢起这种野心,也是时候该敲打一下了。
虞非城出手,目的从来都不可能只有一个。
“哎,钟儿你这是什么眼神。”虞非鹊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一个白眼,不服气的去揪虞非钟的耳朵,“我不能动大哥,还不能动你了是吧,小兔崽子,我可是你姐姐,你居然敢这样看我,不想活了是不是。”
虞非钟虽然被揪着耳朵,但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有眼底神色充满了无奈。
辩论不过就揪耳朵。
嗯,果然还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过娘例外,她就不揪人耳朵。
第495章 老友相见
清平郡王府里,大闺女下定的余热才过去,便到了一年中最是举国欢庆的节日。
新年。
今晚,就是除夕夜。
这一夜,所有心怀不轨的人,终将步入金銮殿。
而忐忑不安,惴惴了半个月的人,也将立在两旁,揭开新皇的迷踪。
当然,现在的他们并不知道金銮殿要发生什么,他们只是疑惑,明明新皇都不露脸了,怎么还要在宫里守岁。
不过这命令都下了,作为臣子也只能遵守。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聪明人和糊涂蛋的区别了。
聪明人嗅到了不对劲,只身先来,坚决不带妻儿。
糊涂蛋照旧拖家带口,等进了殿再感觉不对劲,却已经来不及了。
“江兄一个人来的啊,怎么不带江大小姐来呢。”李家家主同江家家主打招呼,等看到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笑容微顿,“这位是?”
江家家主无奈一笑,“这是犬子白隐,一直在外游历,甚少归家,今日难得在京城,便带着他一起来宫中守岁。”
“不知道,李夫人,和李大小姐怎么没来啊?”
李家家主摇头晃脑,“身子不大舒坦,就没来。”
虽然事实不一定如此,但他说的诚挚,别人也就姑且一信。
“哎,真巧,我的家人也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担心传给大家伙,就没带进来。”
“是吗,哎唷,那可真是不巧……”
几个老狐狸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一群人,前前后后用了半个时辰,总算落了坐。
按照往年惯例,新皇该出来了。
还有清平郡王夫妇,作为新皇身边最得力的人,怎么也还没有出现?
这些臣子中,老狐狸似的人还能坐得住,如刘老爷子,江家家主,李家家主。
年轻一点的,也就柴克己还能稳坐钓鱼台了。
剩下一些禁不起事儿的,都开始小声嘀咕。
“皇上呢?”
“清平郡王呢?”
“还有蕙长公主,他们一家都没来。”
现在最前端坐着的,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长公主,郡王爷。
真正权力核心的人,全都不在。
渐渐地,有人慌了,坐不住了,想要站起来离开,却都被小李公公守在门口给阻了回去。
“周大人,好好坐着,这大除夕夜的,您是想叛逃京城不成?”
一句话说的,谁都不敢乱动,乖乖坐了回去。
又等了盏茶时间,清平郡王终于出现了。
在他身后,跟着精心打扮的清平郡王妃,蕙长公主,灵长公主,还有小郡王。
终于来了几个关键的人。
大部分臣子的心都松了口气,大家心照不宣,只要清平郡王在,这金銮殿内应该就没有危险发生。
只是,新皇去哪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