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连连出了一身冷汗,怀里的小歌儿也受到惊吓,小声的哭了起来。
“歌儿不怕,没事的没事的。”乔连连柔声哄小闺女。
好容易顾歌停止了哭泣,她伸出头,就看见旁边的马车里跳出了个人,在那指手画脚,情绪高昂,话里话外都在斥责她们。
“你们这马儿差点踩到我们马车,怎么赶车的,会不会赶车啊,不会赶车别出来害人。”
正好乔连连这时露出脸,那人一看到她,顿时闭上了嘴,改露出了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四喜楼的乔娘子。”
乔连连定睛一瞧,呵,这不是那当初想五两银子收了她卤肉方子的小二么。
后来她不卖,还威胁过她来着。
没想到今儿又遇到了。
“怎么,拿不到卤肉方子,你被云汐楼除名了?”说起记仇,乔连连似乎也不比闺女顾鹊差。
那人脸色不太好看,冷哼道,“你傍上了四喜楼,也不见得就能一帆风顺。”
言罢,又回头对着马车里道,“掌柜的,她说我被云汐楼除名了,您来评评理。”
很快,马车帘子被掀开,云汐楼掌柜的探出头来。
对于这个人,乔连连也印象深刻的紧。
想当初,他雇凶杀人,逼得乔连连在大街上哭诉,才勉强用悠悠众口堵住了云汐楼的下一步动作。
看似赢得漂亮,实际上乔连连亏惨了——被人家强买强卖,还不能反击回去,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图的也只是对方放弃而已。
如今两人视线在空中一交汇,可谓是电闪雷鸣,霹雳中带着火花。
“乔家娘子,那个卖卤肉做鲜粉的小娘子。”云汐楼掌柜的对乔连连也是深恨。
方子不卖给自己也就算了,还卖给敌对的四喜楼。
雇凶不成,又让云汐楼在斜阳县损失了一大波口碑,害的他差点被东家问话。
最后就是前阵子云汐楼联和乔家父子进行的绑架案了,明明没抓到人,还要反被关进监牢,几个得力的伙计全部被判了刑。
这下云汐楼可谓是损失惨重。
云汐楼的掌柜也是发了狠,重金买通了四喜楼一个大师傅,将鲜粉配方购出了一部分。
本来云汐楼掌柜这就很满意了,结果刚才大师傅传来消息,说是四喜楼急眼了,要把几个知道配方的师傅全部除名。
这下子,几个师傅都生气了,要合伙凑出完整的配方卖给云汐楼。
虽说出的价格偏高,但为了这鲜粉的配方,一切都值了。
“是我,掌柜的好久不见。”乔连连一看到云汐楼掌柜的,脸色就耷拉了下来。
这恰恰证明了她知道鲜粉配方泄露的事儿。
云汐楼掌柜的差点笑破肚皮,忽然觉得以前的事儿都不算什么了。
只要拿到鲜粉配方,什么四喜楼,根本打不过云汐楼。
“乔娘子好久不见,不过老夫还有事情,就不陪娘子多聊了。”云汐楼掌柜的心情大好,也不仇恨乔连连了,反倒是笑眯眯的跟她挥了手。
乔连连没说话,示意自家车夫往顾家村里赶。
两辆马车经过短暂的交汇后越走越远。
往四喜楼方向走的那个里头充满了得意的笑。
往顾家村走的那个,却满是意味深长,和等着看好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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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出卖
四喜楼外。
原本几个店里得力的大师傅,全都揣了个小包袱,激愤的在和胡掌柜辩论。
其中,以周师傅为最。
他站在领头位置,情绪激昂,悲愤难耐,“我在四喜楼这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一个不知名的阴险小人,你就要连累我?让我离开四喜楼,胡望山,你到底是不是公报私仇。”
胡掌柜捋着羊胡须,一脸无奈,“我说了,要那个人自己主动站出来,四喜楼不可能留下出卖别人的小人。”
“那你找他啊,你把我们撵走算什么。”周师傅差点给气笑了。
“我这不是找不出来么。”胡掌柜一脸苦涩,“东家说了,既然找不出来是谁,不如全部撵走,你们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跟这种人共事被连累了。”
周师傅冷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不是好东西,东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卸磨杀驴,我看是四喜楼早就不想要我们了。”
“对,就是这样,你们肯定招募了新的师傅,是不是那个乔娘子。”有个黄姓的师傅大声道。
胡掌柜眼底光华一闪而过,面上却道,“黄师傅,你在胡说什么,乔娘子是我们的小东家,人家可不是来给咱当大厨的。”
“什么小东家。”黄师傅眼里都是鄙夷,“不过就是个攀上韩东家的小妇人罢了,表面看着是合作,是小东家,实际上是不是韩东家的禁脔,还不好说呢。”
说完,他自己哈哈一笑。
旁边几个人稍微迟钝点的人也都跟着哈哈笑了几声。
周师傅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茬,只道,“你们四喜楼也是做绝了,便是辞退我们,也不能连个最后的月银都不给,你们是要把所有的退路都堵死吗?”
“你们泄露了四喜楼的秘密配方,四喜楼不找你们赔钱就不错了。”胡掌柜苦口婆心,“周师傅你就别闹了,这些年在四喜楼赚的钱也够你生活了,没必要为了这点月银闹得太难看。”
钱始终掌握在最顶层的那堆人手里。
如周师傅这种打工的,说白了,领多少钱,能不能领到钱都在别人一念之间。
又何必闹的那么难堪呢。
“好,好,算你们四喜楼厉害。”周师傅气极反笑,“既然四喜楼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当心哪天遭报应。”
说完,他转身背着包袱往外走。
黄师傅紧随其后。
其他师傅也只慢了两三步。
一群人陆续着离开了。
云溪楼的掌柜坐在马车里品着茗,倾听着店里的争吵,一直面带微笑。
等周师傅一群人走了半条街,他才慢条斯理的赶过去,在小二的搀扶中跳下马车。
正正好拦在周师傅面前。
“诸位。”他清了清嗓子,温和道,“听闻你们都是被四喜楼解雇的大师傅?”
“怎么?”周师傅戒备的看了他一眼,“有事吗?”
云溪楼掌柜继续微笑,“我是云溪楼的掌柜,早就听闻四喜楼有几个大师傅手艺了得,平时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到了方知不是胡乱夸赞,是确有其事啊。”
马屁谁不爱听,周师傅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云溪楼掌柜趁机又道,“今日钱某不才,在外头听到了两句不合时宜的争吵,才知道几位竟然被四喜楼给解雇了,顿时生了爱才之心,也不知道几位大师傅愿不愿意来我云溪楼掌厨,月银比四喜楼只高不低,绝无虚假。”
刚被解雇就有人来挖墙脚?
周师傅明显有些心动,但他也有职业操守,踌躇着道,“四喜楼与云溪楼素来不和,我们又曾是四喜楼的掌勺师傅,知道许许多多秘密菜式和配方……”
“大丈夫不拘泥小节,更何况是四喜楼不仁义在先的,师傅便是带着一身的手艺和配方投身云溪楼,也没人说三道四。”钱掌柜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在这里,我云溪楼保证,每收一道秘方,都掏一道秘方的钱,绝对不让师傅们吃亏。”
这话说的,周师傅真是想不心动都难。
但他还有些顾忌,看了周围几个同样被解雇的师傅,面带犹豫。
这时,之前说话的黄师傅凑了上来,“周哥,你也说过,那鲜配方咱们每个人都知道一点,倘若合在一起,那就是完整的配方,卖给谁都是一大笔的钱。既然如此,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云溪楼,既赚到了钱,还能谋个新的营生,岂不两全。”
这话周师傅的确说过,但那他那时说的是气话,是想让四喜楼别那么过分,不是真的想出卖四喜楼。
韩东家往日对他们还不错,这次也是因为太震怒鲜粉的事儿才牵连了他们。
最关键的是,周师傅不愿意做亏心的事儿。
马车前,钱掌柜看着周师傅目露难色,眼有纠结,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欣慰的笑了。
是的,他心底也有较量。
前脚四喜楼配方暴露了一部分,后脚就有得到所有配方的可能,是个有脑袋的人都得提防一下,更何况钱掌柜这种精明的生意人。
方才他那种种言论,表面看是在劝周师傅投诚,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一番试探。
现在,周师傅过了他的试探。
钱掌柜对这真正的鲜粉配方也愈发的势在必得。
他给了黄师傅一个眼神。
黄师傅立马拉着周师傅,在旁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子,最后道,“四喜楼不给咱们月银,倘若云溪楼拿几百两银子把这鲜粉配方买了,也就变相的相当于给咱们月银了。”
“周哥,你别忘了,你那大闺女就要出嫁了,你不得给孩子置办点像样的嫁妆?还有你那小儿子,要上私塾,每个月都得不少学费吧。”
周师傅的表情一变再变,思虑良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接下来,以周师傅为主,黄师傅为辅,几个师傅联手,将鲜粉的配方默写了出来。
这是完整版的配方,比之前得到的一部分可强多了。
钱掌柜如获至宝,丢下三百两银子,就激动地要回云溪楼。
“钱掌柜,我们兄弟几个的月银怎么商量。”周师傅在钱掌柜上车前喊了一声。
钱掌柜身子微一顿,好大会子才道,“现在云溪楼也不是特别需求大师傅,要不,几位师傅另谋高就?”
周师傅等人顿时面色大变。
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啊。
偏他们对钱掌柜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乘坐马车离去。
良久之后,周师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