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自己不是最好的安慰着,但或许称得上是个好听众,至少不会听了之后胡乱与人说。
吴小丽想了想,硬着头皮,隐晦问道:“谢老师,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很孤独?你有想着再找个人吗?”
谢翠芝淡淡一笑,带着几分沧桑告诉她:“老师已经不会喜欢人了。”
所以,孤独不孤独,想与不想,于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吴小丽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但从谢老师嘴里说出来,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关于那段过往,在谢老师喝醉的时候她听过很多次。她不应该问的,她应该明白的,谢老老师是彻底绝望了才会这么多年都没踏出过海岛。
想到自己过年那会幼稚的担心,吴小丽觉得可笑,同时也羞愧。
因为没有母亲的缘故,加上住的不算远,谢老师对她一直都算比较照顾,她也算是了解谢老师的,至少相比岛上其他孩子而言是的。沈子清和包惜惜不算,以前吴小丽不懂,为什么谢老师对他们如此特别的,从第一眼开始就不同。可经过这几个月,她忽然间懂了,也许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吧。
这样的谢老师,哪怕父亲喜欢她,怕也是无果。
自私让人面目丑陋,她真觉得以前的自己好丑陋。
她诚心诚意和她道歉,说出过年那会自己羞愧的怀疑。
谢翠芝慈爱摸了摸吴小丽的头,告诉她自己和她父亲不一样。说完又喃喃说了句:“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男人和女人?”吴小丽不懂。
“不懂没关系,你只要记住一点,哪怕是父女,也是独立的个体,也要互相尊重。”
吴小丽轻咬着下唇,谢老师说的这句话,她更加不懂。
谢翠芝想到什么,又对她说:“你父亲的腿虽然受伤了,但不要总把他当病人。这样你自己会总紧张状态,你父亲也会压力很大。就比如今天早上,打碎一个碗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对不对。”
吴小丽点了点头,小声解释:“我其实就是怕父亲伤到自己。”
“老师明白,你父亲想必也明白。可有些东西心里再害怕也要放手的,就比如你小时候刚学走路,你父亲肯定也会害怕你摔倒,不也得放手让你走?”
吴小丽点了点头。
谢翠芝又道:“其实你父亲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有什么事与其憋在心里,不如和他说。父女之间有什么蹦年坦诚的,是不是?”
“我知道了……”
把积压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后,吴小丽终于觉得轻松了一些。
其实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她和沈子清包惜惜他们就是不同世界的,他们的世界也许会很大很大,可她的世界只有这个海岛了。一开始也会很难过,甚至难过到整夜整夜睡不着。可是现在,在和谢翠芝聊过吼,她忽然想开了。一辈子在海岛生活也没什么,这里有父亲,有老师,有一直疼爱的的叔叔婶婶,还有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
听到吴小丽说自己会一辈子留在海岛照顾父亲,谢翠芝皱了皱眉:“小丽,你的人生还很长,不必说这样沉重的话。”
吴小丽摇了摇头:“我心里很清楚。”
父亲的腿这样,她怎么放心。
谢翠芝哑言,这样的吴小丽变化太大了,大到让她不安。
从谢翠芝这离开后,吴小丽直接回了家。
吴大志自女儿出门或一直坐在客厅看书,实则是一个字都没看下。看到女儿回来,且看上去好像开朗了许多,心里顿时很高兴。
这几个月以来,女儿的变化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完全束手无措。看来团长说的对,等回到岛上,回到她熟悉的地方,一切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吴小丽记着谢翠芝和她说的话,要放松,要坦诚,坐下后主动和父亲聊天。
这让吴大志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
刚开始,大家都有点小心翼翼,慢慢的,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在一点点变回以前。
聊着聊着,吴小丽说到谢翠芝说的男人和女人不同,便问父亲:“爸爸,你还会再喜欢人吗?”
吴大志没想到女儿会突然问这个,耳尖红了,问她干嘛这么问。
吴小丽告诉她:“谢老师说她不会再喜欢人了,但是她说你和她不一样,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吴大志听的沉默半响,没有回答女儿,只是说起身去倒杯水。
吴小丽刚想说她来,但想起谢翠芝的话,便又把这话咽了下去。
她看着父亲的背影,走路虽然不大方便,但还是平稳的倒好了一杯水,本紧抿着的嘴,终于向上扬了扬。
吴小丽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一面,吴大志脸沉沉,就连喝水,都仿佛向喝酒似的,一杯就这么喝进肚子里。
他脑海里回响着女儿说的那句话,谢老师已经不会再喜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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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和吴小丽聊过后,谢翠芝心丽始终觉得闷闷的,过来向她请教问题的包惜惜看出来了,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谢翠芝笑了笑,问包惜惜:“有没觉得吴小丽变化很大?”
包惜惜点了点头:“发生了那样的事,换做是谁,应该都变化很大吧。”
谢翠芝一愣,随后一笑,心道果然是她钻牛角尖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没变化。有变化才正常,尽管这是让人心疼的变化。
笑过之后,她眉眼含笑看着包惜惜,温柔说:“你也变化很大。”
“我?”包惜惜下意识反应,是不是这个夏天晒黑了,忙捂着脸问:“我变黑了吗?黑的厉害吗?”
谢翠芝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浓。恰好此时,比包惜惜后一脚来请教问题的沈子清也到了门口。
她饶有趣味看了看沈子清,对包惜惜说:“准确的说,你们两人变化很大。”
包惜惜猜到她什么意思,霎时脸红了,不过并没有遮掩,坦然承认道:“谢老师可真是观察入微。”
沈子清只听到包惜惜最后这句话,好奇问:“什么观察入微?”
包惜惜笑了,这嘴可插的真好啊。
她眨了眨眼,对沈子清说:“谢老师说你对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下轮到沈子清脸红了,他微微低下头:“老师果然观察入微……”
作者有话说:
各位宝宝,端午安康,过节照例发点红包吧。
PS,谢翠芝和吴大志不会有戏的。内容提要这句话是个伏笔哦。再写几章应该就离开小岛了。
◉ 第60章
少年害羞的说不下去, 但未出口的话已不言而喻。
谢翠芝看着他们,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脸上笑意不知觉越来越浓。
她也年轻过, 怎么会不懂初尝爱的滋味的年轻人的羞涩与欢喜。
年少的爱情最是纯粹,只是有多少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谢翠芝嘴张了张,开口却是:“我们来解决问题吧。”
未出口的话,何止万语千言。她只愿眼前这对青年男女, 往后余生皆如意,有情人终成眷属。
开始学习, 沈子清和包惜惜也摒弃了羞涩,专心向谢翠芝请教这几天自学过程中积攒的问题。
谢翠芝有些惊讶他们学习的进度,不过半年多点的时间, 竟然已将高中课程自学过半,看来是下了苦功。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两个人太过着急,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这么好的苗子, 她可不希望他们在学习上操之过急。
她问他们:“其实时间很充足,为什么不慢慢学?”
包惜惜两眼亮晶晶看着她,说:“我们想在接下来一年内把课程学完。”
谢翠芝问:“为什么这么急迫?”
包惜惜笑答:“也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 离开这里,就没那么幸运,能遇到像您这样的老师。”
“只是这样?”谢翠芝总觉得不止, 不过她并没有要逼两人说的意思。她不是那种凡事都要寻根究底的人, 愿意说她便问多几句,不愿意她也不会介怀。
然包惜惜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她, 勾起了谢翠芝的好奇心。
她笑问:“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苦衷?”
包惜惜摇了摇头, 她所了解的谢老师不是嘴碎之人, 除了喝醉酒后会说自己的一些过往,基本上没见她说过别人的事。她犹豫,只是不知道这时候说这些会不会太早扰乱别人的心扉。不过谢老师应该不会的,老师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她小声告诉谢翠芝:“傅叔叔说局势很可能要迎来大改变。”
说完,定定看着谢翠芝,意料之中看到她罕见的面露惊讶。
谢翠芝听后确实是惊讶,惊讶到怔住了。
如果这话只是一个小姑娘说的,她未必会多放在心上,可她却是转述傅卫国说的,意义就不同了。
“你这话可是真的?”谢翠芝谨慎向包惜惜确认,语气带着几分担忧,担心这是傅卫国为了让两个孩子对未来抱有希望而说的善意的谎言,以及……
她出生于动乱年代,整个青春几乎都在战火纷飞中度过。战争让她失去了所有人,后来来到这个小岛,一住就是二十余年。她也曾相信美好,却已习惯了苦难,突然有人跟她说一切又要变了。她清楚知道现在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不知道改变是否会变得更好。
万一局势的改变并不能向好,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现在有多憧憬,将来遭受的打击就有多大。
然包惜惜却一脸严肃告诉她,很多事都将回到正规上,言外之意是向好的。
谢翠芝看着他们,看这那两双清澈又明亮的眼睛,忽然也不忍去往不好的地方揣测。
这样的重大的事,傅卫国应该不会拿来哄骗孩子的。若真如此……他们岂不是有机会考大学?谢翠芝替他们高兴。才十八岁,青春正开始,一切都称不上迟。
选择相信后,谢翠芝的心都不免被掀起了阵阵涟漪。可想而知包惜惜和沈子清,特别是包惜惜,只是这样三言两语,隐晦的说到未来,她内心就又起了波澜。
她是知道未来有多璀璨的,而这一份璀璨,沈子清这一代人是有份缔造的。她没想过沈子清日后要成为多了不起的人,可一想到他往后余生都能走在追梦的康庄大道上,她就高兴和激动。但此刻她也只能抑制住心底这份激动,害怕自己把未来‘畅想’的太美好,会让沈子清有压力。
还有谢老师,包惜惜从岛上的其他居民那听说,谢老师来岛上教书后,除了十几年前出过一次岛外,就再没离开过这方土地。她不知道知道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外头不太平的缘故,如果以后不存在这方面的担忧,她是否会离开?以谢老师的才华,随便去任何一所高校任教都绰绰有余。
按捺下心里这些激荡的情绪,包惜惜尽量回到学习上来。
到了结束的时候,她却忍不住向谢翠芝问出了这个问题。
谢翠芝听后笑了,摇了摇头,一脸坚定告诉他们,她是不会离开海岛的。
这让包惜惜和沈子清很意外,因为谢翠芝脸上的决绝,彷佛自我画地成牢。
从谢翠芝家出来后,两人不免会讨论,谢老师为什么决心不再离开海岛?失去爱人的创伤真的会让一个人从此避世?
经过今天这事,包惜惜总觉得,也许在谢老师身上还有着他们不知道的秘密,她所愿意说出来的不过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她心堵的厉害,拉住沈子清问:“你说是不是?”
沈子清没法说是或不是,这些问题于他而言,比物理化学难多了。不过他知道,不管是或不是,如果谢老师不愿意说,他们就不应该过分好奇。他柔声把这些道理告诉包惜惜。
“也是哦,是我糊涂了。”包惜惜为自己的不知分寸感到羞愧,但她就是忍不住为谢老师感到惋惜。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岛,是不是太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