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饭菜香味正不断地窜入鼻腔中。
她停住脚步，眼神迷茫了一下。
前面的黄裙侍女不耐道地催促道：“小荷，磨磨蹭蹭做什么呢？还不快走，小姐正等着用饭呢。”
思索被打断，虞知瑶懒懒应了声，然后端着食案继续跟在她后面。
她低头时，眼里迷茫之色更深，偏头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
她名小荷，自幼家贫，父母为家中生计将她卖给长泽门，现在她是长泽门伺候洛凌小姐的侍女之一。
现下正在做的事是去给洛凌小姐送午饭。
想明白自己的身份后，虞知瑶的心定了定，她端着食案，脚步稳稳地跟在黄裙侍女后头。
只是她手里端着的这盘回锅肉实在太过诱人。肥瘦皆宜的薄薄肉片红亮亮的，伴着青椒、红椒等炒制出来，还特地加了灵泉，那肉香地虞知瑶现在就想整盘吃掉。
虞知瑶有点走不动路了。
但是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并不喜欢吃？
虞知瑶回忆了自己前十几年勤勤恳恳，完全挑不出错的侍女生涯，心中竟然讶异的情绪更多，还颇有点自豪与骄傲。
在一个岗位坚持认真，兢兢业业十多年从未出错，和其他侍女的同事关系皆十分良好，她在侍女这个服务行业简直就是做到了顶尖优秀！
虞知瑶在心中对自己赞叹不绝，随着前方屋门的打开，侍女们端着食案鱼贯而入，而后再一一有序地转身退出来。
虞知瑶排在最后一个，她踏进去的时候，将食案上最后一个菜摆上去，眼神留意细数了一下，一桌子整整十六个菜。
荤素搭配得当，色香味俱全。
虞知瑶很是羡慕地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看风景的小姐，极为恋恋不舍地扭头退出来。
桌边摆着一盘青梅糕，一枚枚翠绿色被雕成了花形点缀，记忆里十分酸甜，味道极好。
于是虞知瑶忍不住一连三回头，窗边穿紫色纱裙的少女转头对上她的视线，垂头看见小黑龙的黑色尾巴不知何时竟露了出来，神情倏然变得紧张。
洛凌将小黑龙的尾巴往暖手枕里塞了塞，伸出一指轻点虞知瑶：“等等，你，留下。”
“我？”虞知瑶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洛凌嗯了声。
于是虞知瑶就在众位侍女羡慕嫉妒她得了小姐青眼的目光中被留了下来。
房门应声关上。
洛凌从窗边起身，拢了拢肩头的披风，揣着雪白貂毛的暖手枕问她：“方才你频频回头，是为何故？”
虞知瑶眨眨眼睛，不得不诚实道：“小姐，我是被这青梅糕的香味给勾住了，许久未曾吃过，这才忍不住回头。”
洛凌在心里吁了口气，神情略松下来道：“那这一盘青梅糕，便都赏你了。”
虞知瑶惊喜：“谢谢小姐。”
然后动作极为灵活地顺手了桌上那盘青梅糕，一手捏着那翠绿色的糕点就往嘴巴里送。
果然是记忆中的酸甜好吃。
一块块糕点下肚，虞知瑶面上是一副极享受的模样，看得洛凌都忍不住动了食欲。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虞知瑶答：“小荷。”
洛凌点头，语调温柔：“小荷，方才你在房内可有看见什么？”
“啊？”虞知瑶第一视线就是落在那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上，“小姐，我看到了这桌菜。”
洛凌听她说完，眼睛微弯笑起来。
她人本就生得极美，又是天生纯灵体，仅坐在那里便像个晶莹剔透的精致雪娃娃，周身气息又如和风般温柔。此时笑起来的模样，就像春回大地时冒出头的鲜色小花，给白茫茫的雪地增添了一缕亮色。
虞知瑶看着她微弯的眼睛，眼中多了点迷茫之色。
*
虞知瑶最终是用食盒装了五盘菜从小姐房中出来的。她没有回去，就蹲在小姐门前打开食盒，用筷著夹菜。
开玩笑，她这里可是混寝的，拎着小姐赏的食盒回去，还不得被那些侍女小姐妹给嫉妒死。
她吃东西吃得很欢乐。
两边负责看守的侍卫默默咽了口口水。
虞知瑶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扭头看看左边的侍卫，又看看右边的侍卫。
自然不会错过他们的喉头滚动。
她觉得自己在人家管理的地盘上吃独食可能不太好，于是问左边的侍卫大哥：“你要吃吗？”
左边侍卫不动声色地睇了眼一块块浓油赤酱的红烧肉，然后一昂头，义正辞严地拒绝：“不。”
然后虞知瑶又朝着右边的侍卫大哥看过去，“你要吃吗？”
右边侍卫看了眼那盘青翠的凉拌笋丝，青色笋丝里还缀着几根红尖椒，味道应当是又凉又脆又辣的，一刻也没犹豫地点了头。
他蹲下身，虞知瑶将一双筷子掰成两半，幸好这筷子够长，一人半筷也不妨碍夹菜。
两人你一筷我一筷吃得很快乐。
左边侍卫：？
不是，洛二你怎么这样？
那是灵膳堂精心给小姐烹制的灵食，你背叛了我们侍卫阶级！
洛二哪里管他的腹诽，慢条斯理地吃那盘笋丝，微凉脆辣的味道仿佛在舌头炸开。
刚开始他还有点矜持，后来看虞知瑶完全不在意，便也彻底放开了，从红烧肉夹到酱鸭，快乐极了。
只有左边侍卫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总觉得虞知瑶看到他真身，欲意图不轨，便在屋内严加监视的魔王琰：“……”
这侍女怕是个傻子吧？
那侍卫跟她一样都是个傻子。
洛凌也借由他挥出的水镜看到门外那一幕，也忍不住笑出来，劝道：“阿琰，她没有看见你，还是不要滥杀无辜。”
按照魔王琰的性子，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但洛凌不愿，加上这侍女是个傻的，他便也顺手放过了这个蝼蚁。
暗中观察的蜃魔简直要气死。
它在那个村子里忙死忙活，不停用残念附在村民上，只为避免两人察觉到有关屠龙村的真相。
日日说话被迫卡壳就算了，那俩小筑基还以此为乐子来玩它！
云界怎会有如此可耻的修道之人！
蜃魔有意说了长泽门的故事，在两人的潜意识里留下印记，而后便能轻易将两人领入这个二十年前的蜃境之中。
原本它想着只要他们在蜃境里被杀，那香甜的极品血肉和灵魂将全部被他吃掉。
不管是谁，只要进入它所筑的真实蜃境，都会彻底忘却自我，全心沉浸入蜃境中真实人物的身份中。
为了一雪前耻，它还特地给这最坏的筑基女娃娃安排了小荷这个侍女的身份。
小荷这条命本该在午时看到魔龙真身时就该死去，没想到被她逃过一劫，还得了赏赐。
在这蜃境中小日子都过得飞起。
蜃魔很不理解。
它嘴巴都张好了，极品肉呢！灵魂呢！
怎么会有这种人？
蜃魔想哭，蜃魔难受。
蜃魔暗暗给自己打气，不怕，它还有后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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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侍女小荷和侍卫洛二蹲坐在地，一起愉快地共进午饭。两人吃的嘴巴红艳艳的，左边侍卫不时偷瞄打开的食盒，喉结不停滚动。
屋内水镜清晰显示画面。
魔王琰精准点评：“这俩傻是傻了点，旁边站着的那个就是蠢了。”
洛凌被逗笑，眉眼弯弯看着水镜里盘双丫髻的绿裙侍女与黑衣侍卫蹲坐执筷吃东西，顿时也觉得这些饭菜极香，便与魔王琰一同坐下用饭。
屋外虞知瑶将吃干净的盘子装进食盒里，交给洛二：“侍卫大哥，这食盒我不方便带回去，你可否帮我清洗好明日交还给小姐？”
洛二点头。
其实虞知瑶就是不想洗盘子，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很是感动道：“侍卫大哥，你真好。下回若还有幸得小姐赏赐，我定再与你分享！我叫小荷。”
洛二这回更干脆地点头，“多谢。洛二。”
两人交换姓名，并且愉快达成了未来有可能的友好饭友约定。
屋内大魔王笑出声：“阿凌，这两个傻子刚吃完这顿，便已经惦记你的下一顿了。”
洛凌比往日里多吃了半碗饭，也笑：“他们是真的很喜欢这些灵食。”
魔王琰自然注意到洛凌的这一点变化，心情很好地提议道：“如此，日后再赏赐些好了。”
“嗯。”洛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