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到了松山府就把马车换大, 这四个人也能睡下。
只是这路上的时间, 就需要考虑怎么办了。
郑婉就说, “也好办, 序儿跳脱,和谁都能聊得来,一会儿叫他去叶申车上睡就行。”
郑席一开始是不太情愿,但是很快又觉得,也不是不行。
这叶申也是个啰嗦的人,郑序也是个爱聊天的, 两人凑到一起说不定更自在。
只不过他内心不喜叶申,只怕是他把自己弟弟给带坏了。
郑婉就说,“席儿, 你要知道,人无完人, 刚才我和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不是如你想的那样, 很片面的一个坏人。”
郑席点了点头, “我知道。”
他确实也是没想到叶申竟然是一个会为了陌生人做到这份上的人。
郑婉问他,“今天如果是你进了村子,你也会和叶申一样吗?”
郑席还真的是认真的思考了很久,然后就说,“我不会。”
“哦?”
其实郑婉早就知道郑席不会。
相比起叶申,郑席要冷漠的多。
面对这样的村子,他或许并不会放在心上,很快就会抛之脑后。
说简单点,他不是那种会去管别人死活的人。
这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是冷漠的成熟。
“人各有命。就如你说的,一个人都不为自己的命去抗争了,别人做什么,还重要吗?”
郑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笑,“若是在你能帮的点上,你会帮吗?”
郑席不理解,“如果只是我的举手之劳,想来这件事并不是很大,为什么这人不能自己处理呢?”
“或许有一天你会到一个你自己都没有想过的高度呢?”郑婉意有所指,然后就说,“能帮和不能帮,都在一念之间。你理智清醒,我觉得很好,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要有一颗向善的心。因为助人为乐并不丢人,选择性的去帮助真的需要帮助的人,也是一桩美事啊。”
郑席有点不明白郑婉的意思,但是郑婉说的话他都是会记在心里的。
他抿着唇点了点头。
然后郑婉拍了拍他的脑袋站了起来,去找郑序去了。
之后的几天,郑序就都和叶申一块儿睡。
叶申倒是不讨厌郑家的人,只是有时候觉得郑席太装了和他相处不来罢了。
路上倒是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是人也见得少。
走过第三天,郑婉觉得流民似乎多了起来。
大家都在朝着松山府的方向去走。
她交代白然和郑度,“一定是要小心,这些流民有些时候就是会不要命的,到关键时候一定不要心软,保住我们自己要紧!”
郑婉这话还没说多久,事儿就出了。
几个流民试图想要来堵截他们这一行的马车。
为首的也是已经是瘦的皮包骨了。
但那个男人看着便是一脸的凶相,“把你们马车上的粮食给我拿下来!”
他们有些拿着棍子,有些拿着生锈的刀,只是一双眼睛都在发着绿光。
看着他们就好像是看着香饽饽一样。
叶家和陈家的家丁都拿着武器挡在前面。
“我们人多!就算你们有家丁也没用!一个人能打两个,难不成还能打十个吗?”
郑婉看这的确是来了不少的人。
陈永歌皱眉,“此去没两日就可以到松山府了,又何必在这个地方做这样打家劫舍的事儿?”
“松山府?我们这一路走过去,还不知道要多少天!就算到了松山府,还不知道那知府老爷会不会搭理我们!”
“就是就是!”
为首的那个汉子佝偻着后背,看了看陈永歌,然后露出灰黄的牙一笑,“正好你们提醒了我,不如你们把这些马车也给留下,我们有马车了,自然就很快能到松山府了。”
郑婉其实原本打算给他们一点粮食,息事宁人一下的过去算了。
反正她的东西也都在自己的空间里,能给的也不过就是一点米面,并无伤大雅的。
但是如今他们要自己的马车?
那是绝对不行的!
给了马车岂不是要走过去?
郑婉从空间里拿出好几根铁棍。
这是她走之前找了个铁匠打的,然后一人一根的发了过去,“都拿好了。”
至于白然和郑度,原本就是有刀剑防身的。
白然一听,也是皱眉,“现在让开,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生路?你说谁给谁啊?”边上的人笑起来,“你们这种来来往往的我见得多了,一开始嘴硬,到最后还不是跪地求饶!”
郑婉隔着帘子和外面的郑度说,“冲过去,敢上前来阻拦的,直接碾过去。”
郑度一惊,低声说,“大姐……”
“他们这些人,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们,今天就算我们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们了,只怕是还想着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在这种荒年,这样的难民才是最可怕的。他们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一定不能给他们一点可趁之机。”
郑度的眼神坚定下来。
他比起别的几个孩子来说,在这方面心智要更加坚定成熟。
或许是因为跟着白然学了这么久,也或许他骨子里就是带着那种以后要成为将领的精神。
所以当郑婉这样说的时候,郑度已经没有再犹豫了。
他和白然比了个眼神,他师徒俩这么些日子早就已经是十分默契,可以说是心意相通了。
白然微微点头。
然后还没有等那些张牙舞爪的流民反应过来。
就已经是怒喝一声,“驾!”
车子骤然往前疾驰,车子里的人立刻就是摔了个四仰八叉。
郑婉连忙去把郑姚扶起来,然后就听见后面陈永歌和叶申的声音,“跟上去!我们也跟上去!”
四辆马车成竖直状态,疯狂的朝前面冲去。
两匹汗血宝马在第一第二的位子,面对前面挡路的人,那些马压根就察觉不到,一个一个的撞过去。
那些流民都惊呆了。
他们立刻是往两边去避让,让自己不会被这些马车给冲撞到。
一个一个就好像会飞一样的往两边去蹿去。
哪怕是看着他们好像是瘦骨嶙峋,但是这个时候却是比谁都要灵活。
郑婉在窗子那边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她就知道。
这些流民压根也不会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豁出命去也要拦住他们。
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马车,谁能不躲开!
谁愿意直接就被马给一脚踹死。
他们既然是离开了自己的村庄,出来当难民流民了。
就是因为很惜命,就是因为压根不想死。
可是这边郑婉还来不及松口气呢,那边就有小孩子的哭声。
不对,是婴儿的哭声。
四匹马车的速度立刻都减慢下来。
不管是谁,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凄厉的婴儿哭声,都没有办法视若无睹。
郑婉从窗户看去,那个为首的男人竟然是不知道从哪里抢来一个婴儿。
那婴儿现在被他高高举起。
那婴儿此刻被好几块破布包裹在其中。
但是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婴儿的脸涨的绯红。
她的哭声凄厉,眼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而婴儿的母亲在一旁被人拦住。
那母亲已经是哭得要撅过去了,“还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那为首的男人眼底绽放出恶毒的光来,“既然我们这些有钱人家的郎君姑娘不肯网开一面,就是一碗饭都不肯给,那既然如此,我们只有是吃这样的婴儿好了!”
“婴儿肉最是柔嫩,最是鲜美!肯定最好吃!”
“就吃这个!就吃这个!”
那些边上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拒绝的,反而还是一个两个都在连声叫好。
看向那个婴儿的眼神,压根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块香喷喷的肉一样。
不单是郑婉,这车上连同那些家丁都已经是被他们这真的是要吃人的模样给吓的愣住了。
“我的孩子!你们这些疯子!还我的孩子啊……”隔得不远,还是可以听见那个母亲苦苦哀求的声音。
就是郑姚也忍不住扭头看了郑婉,然后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姐。”
荒年里面易子而食这种事,真的不算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