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不想去上学了。”第二天，殷钰忽然对殷音道。

　　“为什么？”

　　殷钰红了眼眶：“我想留下来陪哥哥。”

　　殷钰真的恐慌了，这种恐慌在意识到哥哥老了的时候有过一次，如今遇见更严重的情况，也就是哥哥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我怕我去上学，我怕哪一天回来哥哥就不记得我了，我怕哪一天回来，就见不到哥哥了。”

　　殷钰哭了，泣不成声。

　　他是一个心肠很柔软的人，又或者说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他如今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妈妈和哥哥。

　　妈妈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陪伴，可哥哥的生命却即将走到尽头，更何况如今还生病了。

　　他真的害怕。

　　殷音抱住了殷钰，道：“钰钰，妈妈理解你的感受，但我相信，你哥哥不会愿意看到你休学来陪着它的，它肯定希望它弟弟好好学习，取得一个好成绩的。”

　　“可是，可是……”

　　殷音拍着他的背，道;“别害怕，我们还能视频联系不是吗，每天晚上，妈妈都让你哥哥跟你视频，你哥哥这边的情况，妈妈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所以，钰钰，不要害怕。”

　　在殷音的安抚下，殷钰到底是平静了下来。

　　其实殷音能理解他，人对于死亡是恐惧的，恐慌的，无论这个死亡是自己还是身边亲近的人。

　　或许对有的人来说，如果身边人面临死亡，那会比他自己面临死亡还要恐慌吧。

　　殷钰就是如此。

　　但殷音也相信，如果乌乌的智商再高些，如果它能说话，它肯定也不希望殷钰在这个阶段休学，就为了陪伴他。

　　最终，殷钰还是在休假完后回学校上学了，不过在家的两天，他一直都和乌乌待在一起，同学喊他出门，他也不出去。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快速长大的同时，哥哥也在快速地老去。

　　他伤心，却没办法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多陪伴。

　　之后的每一天，殷音都会让乌乌和殷钰视频。

　　所幸，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乌乌的情况没有更糟糕下去。

　　但它还是会每天到门口去等弟弟回来。

　　还是会想帮妈妈买菜，还是会……

　　它也变得更加黏殷音了。

　　直到有一天，殷音起床，看到了地面上的一趟污渍。

　　很快，她就分辨出这是尿。

　　家里只有她和乌乌在。

　　所以这……

　　殷音接下来的恐慌得到了验证。

　　乌乌开始生活不能自理了。

　　乌乌是很爱干净的，大概也和她这个妈妈爱干净有关。

　　自从领养了乌乌后，她就给乌乌安排了专门大小便的地方。

　　乌乌很聪明，也很乖，从来不会随地大小便。

　　可现在，乌乌忘了。

　　忘了它固定大小便的地方。

　　殷音带着乌乌去找了林医生，从林医生那得到了确诊。

　　“接下来它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带着乌乌从宠物医院出来，乌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到玉米的清香，看到不远处有个摊子卖玉米的，它摇晃着尾巴对着殷音呜呜叫，显然是在撒娇要玉米吃。

第2270章 ：万物有灵-小土狗乌乌的妈妈（68）

　　殷音摸了摸他早就黯淡无光的毛发，苦笑道：“傻乌乌。”

　　殷音本打算给乌乌买一根玉米的。

　　一来，乌乌年纪大了，饭量越来越少，回来还要喝奶。

　　二来，它已经没有多少牙齿了，即便玉米蒸得软软糯糯的，但要啃开还是有一些困难的。

　　但乌乌撒娇要两根。

　　殷音倒也没有拒绝，买给它了。

　　只是另外一根玉米它却怎么都没有吃。

　　而是揣着那根玉米在门口等。

　　那时候，殷音才知道，原来那根玉米是乌乌准备带给弟弟吃的。

　　可是啊，它不知道弟弟现在在学校里，要隔好几天才回来，它今天是准定等不到弟弟的。

　　最后那根玉米殷音是打算让乌乌吃了的，她知道钰钰这几天是不会回来的。

　　可乌乌固执得很，愣是不吃，一定要等弟弟回来，把玉米留给弟弟。

　　殷音本以为它很快就会将这事给忘了，没想到这次它却记得牢牢的。

　　直到那天钰钰回来，吃了那根玉米，它才心满意足。

　　当然，那根玉米已经被殷音换过了，之前的那根早就不能吃了。

　　殷音也不知道乌乌到底会忘记什么，又会牢牢记得什么。

　　她想，人是有执念的，执念是最难以忘记的，而动物也是有执念的吧，那能最被它刻在骨子里的人和事，就是它的执念，即便是疾病到来，也不能忘记。

　　乌乌的生活不能自理，到底还是越来越严重了。

　　起初是随地小便，后来是大便。

　　殷音自然是不会嫌弃乌乌的。

　　每次也都会打扫干净。

　　但乌乌的记忆时好时坏。

　　就像那天，殷音起来时，看到的就是乌乌对着地面上的一趟污渍在发愣，眼眶里还隐隐带着泪光。

　　“乌乌，怎么了？”殷音走过去问，摸了摸它的背。

　　乌乌抬起头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更多了。

　　它轻轻呜咽了一声，明显对眼前的污渍很在意。

　　事实上，乌乌是震惊的。

　　因为它刚刚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撒尿在了家里。

　　它怎么会把尿撒在家里呢？

　　为什么？

　　事实上，乌乌已经能感觉出来了。

　　它最近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它也想不通。

　　只是心里没有来地恐慌。

　　而在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家里大小便时，那种恐慌升到了顶点。

　　这是踏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怎么办，它居然把大小便在家里，妈妈最是爱干净了。

　　可是它却把家里弄脏了。

　　乌乌真的伤心极了。

　　它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时，它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就去某个地方拿了一条抹布过来。

　　这是乌乌曾经看到的，妈妈用来擦桌子，擦椅子的抹布。

　　乌乌将抹布丢在了那一滩污渍上。

　　它要把这里擦干净。

　　不能把家里弄脏。

　　“嘀嗒。”殷音的一滴泪悄然掉落在地上。

　　她不敢让乌乌看到，忙将自己眼角的泪拭去，接过那条抹布，道：“乌乌，没事的，妈妈不怪你的，来，妈妈和你一起收拾。”

　　乌乌没有拒绝，一起将那块地方弄安静了。

第2271章 ：万物有灵-小土狗乌乌的妈妈（69）

　　“看，已经干净了，乌乌就不要难过了。”

　　饶是如此，但乌乌视线依旧落在那个地方，整只狗蔫蔫的，像是一下子丧失了精神气般。

　　殷音瞧着很心疼。

　　她想，乌乌大概不是怕她这个当妈妈的会责怪它将家里弄脏，它怕的大概是现在生病的它吧，怕给家里和妈妈添麻烦。它难过又自责。

　　明明，明明乌乌一直想当一个乖孩子的。

　　明明，它以前都是一个乖孩子的。

　　可现在，它却给家里和妈妈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