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长腿吗?”
盛浔都懒得搭理这个活宝。
“哎呀,三青哥,”阿夏打圆场,“我们刚才再说去吃面呢。”
三青立马说道:“去,我都饿了。点他个几大碗,这面钱让老盛掏,省得他一日日的眼里没人。”
“我有钱。”
小九正是爱接嘴的时候,他拍拍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个钱袋子。盛浔从小阿七的手里抱过他,摸摸他的脸,“不用你出,哥哥带你去吃面,喜欢吃面吗?”
“喜欢。”
三青就在后头跟阿夏抱怨了一路盛浔这个人,说他眼里一点都没有兄弟情,那语气跟怨妇一样,让阿夏都笑得合不拢嘴。
磨磨蹭蹭也走到了一家小面馆前,真的是家很小的面馆,里头只摆了两张桌子,旁边一溜的泥瓦缸,只不过全是倒着的,腌菜味道特别浓。
卖面的是个面相和蔼的大娘,见到有人来就问,“吃面呀,只有片儿川,要不要?”
盛浔说:“大娘,来四碗面。”
“好嘞。”
这面煮的很快,好似就扔面,用竹爪篱捞上来,放到碗里,浇头就腌菜、笋片和肉。
跟阿夏吃过的雪菜面也没两样。
可大娘却说,别看着简单,做好可不容易。她的面用得是碱水面,不是扁面,扁面吃着没那个味。面一定要搓圆,圆面才好,筋道。
那一缸子的腌菜其实叫倒笃菜,跟雪菜可不大相同,拿九头芥腌的,讲究先摘黄叶后晾晒,晒到干瘪,一层盐一层菜扑到大瓦缸里,等菜水全都舀出来,再拿泥去封坛倒扣罐子。
这样腌出来的菜口感与雪菜大不相同,色泽黄绿,吃起来更有本味一些。
笋要当季的鲜笋,提早氽好,肉要猪里脊的肉,又嫩又滑。这样的片儿川做出来才好,可不是随便拿点腌菜糊弄一下就成的。
阿夏有点半信半疑,她夹起一筷子面,跟之前盛浔做的不一样,这次的碱水面做面手法更加老道,嚼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面有点弹牙,筋道十足。
倒笃菜确实好吃,能在腌菜中尝到鲜甜的口感,其实也不算太过多见。鲜笋也格外脆,肉软不柴。
最让阿夏惊喜的是这个汤,能称的上是一啜鲜。浮着点薄油,平平无奇,入口却没有任何油腻感,有笋片、倒笃菜和肉揉杂的口感,极好。
小九也张着嘴就要吃面,他让盛浔抱着,他不会吃面,盛浔就一筷子夹给他吃,确保不会让他呛到,比他哥要贴心得多。
三青就笑着问道:“老盛,你怕不是想要有个孩子来养吧?”
盛浔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怕不是想要当爹了吧。其实像他将近十八的岁数,还真有不少当爹的。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喂小九,说道:“我练练手不行吗?”
“行,行。”
三青真说不过他。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下午发生了一点事情,今天就更得晚了点,抱歉。
片儿川在我去杭州吃过几回后,我一度以为它就是一碗很普通的面,很家常没什么特色。但是直到我在一家小巷子里不起眼的小店吃到一碗片儿川,我才明白,之前做的一点也不够正宗。感谢在2022-07-08 18:21:58~2022-07-09 19:0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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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油爆虾
阿夏总是能被两个人的对话给笑到, 她放下筷子说了句,“想要个孩子还不容易,小九之后让浔哥开蒙不就好了。”
没有想到盛浔和三青齐齐看向她。
三青拍拍盛浔的肩膀, 憋笑,“我觉得未尝不可,你在书院读得还挺好。”
盛浔确实在书院时读书还算不错的,但他根本不喜欢看书, 更爱跟船,十六过后就没再继续读下去。三青和小阿七两个在上头更是一点天分都没有。
“吃你的面, 少说话。”
盛浔心平气和地说完这句话。
阿夏也闭了嘴, 专心吃自己的面,最后她连汤都喝完了。
午后反而是海市最热闹的时候, 几人站在墙边上, 都没敢挤进去, 廊棚底下小贩推着车到处跑, 每个摊子前都围着一堆人。
他们坐在廊桥底的栏杆上, 阿夏抬头望见对面楼上的红封,随口道:“过了四月, 应当就出蚕月了吧?”
盛浔道:“嗯,等立夏茧行又会忙起来。”
年年出蚕月后, 春蚕就会开始结茧, 到立夏时边, 这些蚕户就会拿茧丝到茧行里换银钱, 纺户开始织新一季的夏布, 布庄里又会有花色精巧的夏衫。
全离不开蚕户这几个月的辛勤。
“一年忙这茬, 就指望蚕丝换点钱。”
三青对此感同身受, 赚点铜子不容易。
阿夏突然想到, “那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还要出海?”
“出海的话你得问盛浔,”三青手撑着坐到栏杆上,对这种事情他也不太上心,钱分给他就成。
“出海,秋后吧,”盛浔看着那些海船,他声音不大,“等过完端午我爹他们会去江城一趟,把那艘海船给买下来,请老师傅把船舵、桨还有其他的都换下来,隔舱也得重修。秋初跑新罗一趟,他们那里的棉花便宜。”
“新罗?”阿夏有点惊讶,那已经算是出了庆国,直奔海外了。
也是亏得庆国并无海禁,虽有榷场,只要交了银钱也妨碍不到什么,还能入场买卖。
“对,新罗离这里不算远,航程快一个月来回。”
这是盛浔主张去的,虽说新罗的航海图他还不算知晓,礁石水道也没有摸清楚。但那里的棉花价贱极,织物也便宜,运到大城镇里必定能赚上一笔。
他需要银钱,不然哪来的家当娶妻。
三青拍拍盛浔的肩膀,他知道得更多一点,为什么选新罗而不是旁边的平谷,新罗水道不好走,礁石横生,鲸豚成群,虽说近去的人却很少。更喜欢走水道宽阔的平谷,哪管棉价要贵上一倍不止。
所以这个决定下得并不容易,盛浔作为掌舵背的责任更重。
“还没影的事情,别说这个了,”盛浔转开话口,他并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得很清楚。
“那很快你们就要有自己的海船啦!”
阿夏跟着大家往下走的时候,欢喜地说道。
“是喽,”小阿七怀里抱着小九,也笑嘻嘻地说:“到时候还得请我们吃饭。”
三青啧了声,“我说小阿七,你一天净想着玩和吃了吧。”
“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阿夏,你说是吧。”
“你说的极是,”阿夏附和他。
“得了,一个两个的。”
三青已经完全懒得与这两人说,一个大哥有出息,有人还上赶着护,另外一个家里头六个哥,可不就只用享乐就好。
他只可怜自己。
一路逛,逛到船上后,天色也渐晚,划进芦苇荡,一丛丛倒映在湖面上,小阿七拔了根芦苇,抽芯后放到嘴里吹,声响跟船号似的。
小九也忙伸了手,“七哥,我要吹。”
“行,给你吹。”
小阿七又折了两根,一根给阿夏,一根给小九。小九忙不迭接过来,放到嘴里吹,憋红了脸也没有吹出哨声,完全是噗噗声。
阿夏也不成,难听地要命,自己吹着吹着就笑起来,和小九笑成一团。
试了一路,从芦苇荡回到明月河,霞光橙亮,等船靠岸后,阿夏才看见等在桥上的方觉,她站在船头招手,“大哥。”
盛浔在后头扶了她一把,跟过来的方觉对上视线,他露出一个笑。
“大哥。”
显得十分有礼的样子。
方觉也笑,他走过来拍盛浔的肩头,压低声音道:“晚上别出门,找你有点事情。”
“好。”
两人心照不宣地告辞,等盛浔划船走远后,方觉的眼神从阿夏头上的簪子瞟过,他好似随口一问,“这簪子今日去海市自己买的?”
“不是,”阿夏有点心虚,“盛浔哥给我买的。”
方觉道:“挺好的。”
他也没问花多少钱,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地过去。
起了另一个话头,“今日盛姨送了不少河虾过来,爹说你之前馋油爆虾,这虾做着正好。”
“那我要赶紧回去尝尝。”
阿夏特别馋她爹做的虾,尤其春末夏初边的河虾最为鲜,壳薄肉满,母虾籽多,不用其他做法,只入水清汆,蘸点酱油味道都特别好。
等回到家,方母坐在院子一隅的石桌上,手在盛满水的木盆里摸索,捞出一把虾籽放到旁边的竹筛子里。
这些洗虾时留下来的虾籽,她都舍不得扔,用盐水焯熟,寻几个日头好的时候,放到竹匾上晾干,再把干虾籽装罐,用来做菜那味道真是一绝。
方母听到声响,手上动作不停,往后头看了一眼,见阿夏两手空空回来,就问她,“怎么都不买点东西。”
阿夏凑过去帮忙,她小心捞出虾籽,低着头回道:“没什么好买的,海市的东西最贵,小一件都得要个百文一两的。我没舍得买。”
“确实贵,”方母附和,“不过你要是真想要,那百文一两,买也就买了。”
阿夏是个财迷,她只在吃的上头会毫不犹豫花钱,其他时候钱还是攒得多,她摇摇头。
方父从灶房走出来喊,“阿夏回来了,快点来尝尝我的虾。”
“哎,来了,”阿夏一把将虾籽放到筛子里去,拍拍手赶紧进门去,徒留方母对方觉说:“你这个爹哟。”
她进了灶门,虾香扑鼻,方父冲她摆手,“我刚炒好,赶紧尝尝。之前那河虾味道不好,今日你盛姨送来的不做都可惜了。”
炒好的油爆虾色泽红润,壳紧实油亮,虾肉蜷缩,几点小葱。方父做油爆虾喜欢嫩爆,只等油热将沥干的虾放下去炸,等虾炸好,皮与肉又分连,再调酱料煸炒挂汁出锅,这样的虾肉很嫩。
老爆的做法是虾得过三遍热油,反复炸,炸到虾皮酥脆才好,撒点粉,虾皮连着肉一起进嘴,虾壳咯吱响,虾肉有韧劲。最好用小河虾,可以连壳带肉一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