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苏甜依旧保持镇静,渔民们要过两天才开始捕捞大闸蟹,那收购就更要好几天之后了,她还没那么着急,趁下午没事的时候让系统在搜索资料,疯狂恶补大闸蟹的相关知识。
黄昏时分,晚霞将平静的慈吉湖染得波光潋滟,苏甜的办公室在五楼,站在窗边刚好能看到大片湖光山色,宁静又美丽。
不少渔民支着船住在岸边,或是编网,或是撒饵,都各自忙碌着。
“小苏。”许文华从市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苏甜的办公室,她路上已经听说今天的事,“和张德元闹矛盾了?”
苏甜沉吟着想了想,“应该也不算矛盾。”
“是怎么回事呢?”许文华在办公室沙发坐下,和蔼表情被夕阳的光染得很温柔。
苏甜其实早想明白了,她如实道:“从我提到关于他的‘利润’开始,似乎就隐隐戳中了他的痛处,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很跳脚。”
许文华点头,深以为然道:“小苏,你的眼光确实敏锐,我怀疑他的账目有问题很久了,但一直查不出来。”
“……如果按他所说,大闸蟹利润微薄,那他的日子不可能这么好过。”许文华手指轻点,“而且,我也请人核算过,正常经营的话是不可能有他这么多成本损耗的。”
“但他一直借口慈吉县的交通恶劣,这些野生大闸蟹娇弱易死,咬定那些专业核算是纸上谈兵,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苏甜眼珠转了转,“许大姐,那如果我们引入其他水产公司呢?或者干脆县里出资注册一个。”
许文华叹气,她也想过,但是……
“难啊。张德元最有经验,而且老道,做事也很利落狠辣。更何况,他才是本地人,强龙难压地头蛇啊……”许文华起身,拍了拍苏甜的肩膀,“没关系小苏,收购价我再去找他谈谈,你不用急着工作,再多了解一下情况。”
许文华并没有否认苏甜的工作能力,只是觉得苏甜初来乍到,无论是对慈吉县还是对大闸蟹都可以熟悉熟悉。
“好。”苏甜也答应得干脆,得了许文华的同意,接下来她可以到县里相关部门都去走一走,看一看,自由进出。
而许文华这边,也匆匆去找张德元。
两人已经打交道好多年,都很熟悉对方。
许文华想要张德元让利几毛,也不可能是空手套白狼,她得给出相应的政策优惠,比如为张德元申请缴税的绿色通道,再比如运输大闸蟹的过路费优惠之类。
她很清楚张德元的贪婪和野心,但没办法,张德元在慈吉县的大闸蟹产业,已经是垄断的龙头状态。
既然垄断,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谈条件。
不过这次许文华过来找张德元,却没见到他人。
原来张德元开完会,下午就匆匆赶去了A市,听说,也是去谈大闸蟹的生意。
……
A市。
张德元老老实实站在某高级会所的出入口,一改在慈吉县土霸王般的做派,似乎成了虔诚的门童。
他看着手表,有些焦急,但又不得不按捺着脾气,十分规矩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终于等到电话响了,他连忙接起来,听到电话那边说,“陆总忙完了,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赶紧进来吧。”
张德元大喜过望,赶紧进去,在门童的指引下进入某扇简约大气的黄木门。
门后的房间干净典雅,一位中年男人把玩着打火机,看到张德元点头哈腰进来,他这才坐正,“有事?”
“陆总,我来是想和您谈谈今年大闸蟹的事,这不马上到季节了,我们那渔民也要开始捕捞,不过今年上面的标准又提升了,只有二两以上的才允许捕捞贩卖,所以我今年的供货量估计要少。”
“……但是陆总,我想着咱们可以走精品路线啊,贵精不贵多啊,您看今年能不能再提提价?”张德元堆笑的小眼睛里满是做生意的狡诈精光。
陆总点了根烟,吐出烟雾,态度倒是不怎么热情,“老张,你真是越来越精了啊,说吧,这次想要什么价。”
“四两以上的,您给抬抬,五十块钱一斤收怎么样?”张德元盘算得很清楚,“按往年的市场价,您还有得赚呢。更何况,今年全国的大闸蟹都减产了,爱吃的人又越来越多,我看还要再涨价。”
张德元客客气气递上一张崭新的报价单,这是他公司的内部机密,包得严实,却又不起眼,和他以前拿给县里的报价单完全不一样。
陆总粗略看了看,掀起嘴角,“还行,但你也知道,我就是个跑腿的,我点头同意没用,等我把这价格报上去,批了再回你。”
张德元再次发出诚挚邀请,“那真是太谢谢您了陆总,不知道晚上您有没有时间,赏脸让我请您吃个饭?”
“今天没空。”陆总指指墙上的挂历,“正要去祁氏集团,每月一次的总结汇报。喏,正好把你这事儿报去审核。”
张德元立刻见风使舵,笑盈盈道:“好的好的,那我送您过去,陆总背靠祁氏集团这棵大树,这几年青云直上,以后我就跟着您喝汤吃肉了啊。”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往陆总西装口袋里塞了点东西。
陆总余光一瞥,嘴角动了动,比刚刚的笑容多了一些,拍拍张德元的肩膀,“不用送了,等消息吧,放心,我一定给你最好的价格。”
“诶,好好好。”张德元忙不迭的应声,哪有丁点在慈吉县呼风唤雨的牛气,完全成了一条摇尾巴的哈巴狗。
……
慈吉县。
苏甜正站在湖边,吹着辽阔晚风,望着湖面偶尔泛起来的涟漪和水泡,出神想着什么。
系统在她脑海里提醒,“宿主,您不如又去找找男主薅薅羊毛呢?”
反正重水镇就薅过一次了,也不算薅吧,虽然当时祁意致财大气粗的投资让大伙儿有些惊讶,但现在他的确赚到不少,也是有所回报。
薅一次是薅,薅两次却是过分了。
苏甜摇摇头,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谁知祁意致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正好打电话过来。
“喂,去慈吉县上班了?”他语气熟稔,像和苏甜多年的好朋友,只是打电话过来随便问问。
“是啊,有事?”苏甜目光仍盯着某处水纹,发呆似的。
“你情绪不太好啊,有人欺负你?”苏甜只说了四个字,却被祁意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一点点异样。
“和你没关系。”
“哦。”
苏甜语气微顿,“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正好看到你们慈吉县的一个水产公司,叫什么德元水产的,在和我们集团旗下的一个公司合作,刚好想起你也在慈吉县,所以打电话来问问。”
“……就是普通朋友,遇上升职调动这种事,也得表示一下关心和祝贺对吧?”祁意致声音漫不经心的,好像真不怎么在意。
只是刚好看到,刚好想起,所以刚好打了个电话。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正常的人情世故。
苏甜却陡然精神,连声音都变得格外认真紧绷,“德元水产?你刚好看到什么?”
“送过来的报价单啊,正等着我签字。”祁意致转起笔,情不自禁抿住唇角。
作者有话说:
做了一个勇敢的决定!明天开始继续挑战六更!
第79章
报价单?
苏甜脑子一紧, 连忙追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出格。
报价单是商业机密,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她看。
“不好意思,我太心急了。”苏甜压低的声音在晚风湖岸边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祁意致何其聪明, 立刻意识到问题。
“是不是报价有猫腻?”
苏甜也反应很快, 她问人家的报价不道德, 但她可以说慈吉县这边的报价呀。
于是她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猫腻,我只知道张德元收慈吉县渔民们的价格压得很低。”
这不是她随口说的,而是她依靠背后强大的系统, 通过网络大数据比对而得出的结果。
全国盛产大闸蟹的并不是慈吉县一个地方,反正就没比张德元给得还低的收购价。
他欺负渔民们不上网, 信息滞后, 对大闸蟹的销售价格也不灵通, 就趁机压价。
这简直是压榨,是剥削,是最丑陋的资本嘴脸。
苏甜越想越愤怒,她把从渔民们那儿打听来的收购价告诉了祁意致。
而祁意致看着那张报价单,眼神也因为苏甜报出的数字而越来越沉冷。
......
祁意致的办公室外, 那位陆总正感到莫名其妙地等在门口。
趁助理小田走出来, 陆总连忙拦住他,赔笑脸道:“田助, 我想问问,祁总怎么忽然会过问起德元水产的这单生意?”
像德元水产这种小生意,本不该入祁意致的眼。
就是陆总,他也只每年露一下脸,收收好处, 其他事情都交给手下人来打理。
说拿来总公司审核, 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 盖个章签个字而已,这么小单的生意,财大气粗的祁氏集团有成千上万单。
可这次,陆总的第六感却让他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很难平静下来。
他隐约听到祁意致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更加不安。
“田助,你行行好,给我透点儿气?”陆总从口袋里摸出点什么,想往小田手里塞。
小田却后退避开,不接他的东西,神情严肃道:“祁总的事,我要保密。但你也别担心,只要你没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祁总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姓陆的听到这话哪能放心,面上的焦灼又多了些。
小田取了文件重新回来,合上门,祁意致刚好打完电话。
其实小田很清楚,一切都不是巧合。
自从那位苏甜小姐要去慈吉县升任的消息传出来,祁总就给他下了命令,查查集团里有没有和慈吉县相关的业务。
没想到还真查到一桩。
小田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到桌上,“祁总,历年来和德元水产往来的生意都在这儿,我初步调查了一下,德元水产会将从渔民手里收购来的大闸蟹卖给陆正管理的销售公司,进一步供货给各大连锁超市、星级酒店等地方。”
“知道了。”祁意致沉着脸翻了两下,“今年这张报价单,不签。”
“是。”小田很快把话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