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婆一怔,随即恼火地说道:“她们母子是妖怪,我为何要救她?”
她巴不得赶紧把红儿打死,拿到自己应得的报酬走人,为什么还要费力去救红儿?
云初微笑着摇摇头:“原来所谓的神婆,本事不过如此。”
李神婆被她当众讥讽,不由得恼羞成怒:“难道你能让她醒过来?”
那红儿本就体弱,又被绑在烈日下暴晒了半天,早已气息奄奄,最后她又狠狠打了几杖,此刻只怕命都快没了。
这小娘子却说可以让红儿醒过来,真是痴人说梦!
云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道:“李神婆,你睁大眼睛看好了。”
她走到红儿身边,伸手按揉了她身上几个部位,让众人惊诧万分的一幕便出现了。
红儿艰难地睁开眼睛,呆滞的眼珠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虚空,好半天才有了聚焦点。
狗儿离她不远,见状顿时欣喜若狂。
“红儿,红儿你终于醒了!”他一边喊着,一边扑过来,跪在红儿身边泣不成声,“是我没用,是我没保护好你们母子!”
红儿缓缓看向狗儿,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当家的……”
“哎,我在,我在呢!”狗儿高兴坏了,连声答应道。
见方才还生死不知的红儿,转眼便清醒过来,簸箕村的村民都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这小娘子难道真的会什么法术,竟然能起死回生吗?
作者有话说:
【注】《傅青主女科》:“腹似怀妊,终年不产,甚则二三年不生者,此鬼胎也。其人必面色黄瘦,肌肤消削,腹大如斗。”
◉ 第056章 妖女
李神婆见村民们的表情都是惊疑不定, 心里暗暗吃惊。
这女子露了这一手,可比她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强多了。
可是如果此刻认输,她这数十年的名声可就彻底完了, 以后谁还会相信她的法术?
想到这里,李神婆立刻高声喊道:“你果然是妖女!你和她们母子是一伙的!”
听到李神婆的话, 村民们纷纷恍然。
“对对, 她们肯定是一伙的!”
“没错,要不然这么她一碰狗儿媳妇, 狗儿媳妇就醒了?”
“她们一定都是来害我们的!”
云初眯了眯眼睛,再次走到李神婆面前。
“你还不肯承认自己说的是谎话吗?”她的脸庞没了方才的平静, 取而代之的却是隐隐的怒火, “为了你的名声和一点儿钱财,你就要害了她一条无辜的性命吗?”
被她一语揭穿,李神婆那花里胡哨的脸顿时添了几分狰狞。
“妖女休得胡言!本神今日要除旱魃,造福苍生, 你要是识相,就速速离开!”
她并不想放过云初, 可是云初这谈吐气质让她不敢小觑, 方才露的那一手更是让她摸不清云初的底细。
不管对方是不是得道高人, 她都不想节外生枝,只想除了旱魃,拿钱走人。
云初见她一门心思要红儿的命,不由得冷哼一声。
“你信不信,我能让红儿醒过来,也能让你晕过去。”
李神婆听她神情认真, 面容平静却目光冷厉, 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可是她身后便是簸箕村的村民, 见云初再次口出狂言,顿时嗷嗷大叫了起来。
“你当我们李神婆是什么人,她可是降妖除魔的得道仙姑!”
“李神婆,别跟这种妖女废话了,快施法收了她!”
“对,收了她,别再让她们这些妖怪害人!”
李神婆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冲云初嚷道:“大胆妖孽,邪门歪道也敢跟我叫板!本神这就收了你,看你还敢作怪!?”
李神婆举起桃木杖,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云初,口中念念有词。
她能在十里八乡混这么多年,也是有点儿门道的,有时以目光慑人,有时以言语惑人,有时以障眼法骗人,乡民愚鲁,自然信众甚多。
此刻她想用这种老招数对付云初,只要能乱了云初的心神,她自然就可以证明自己法力高强。
云初见她嘴里嘟嘟囔囔的,冲着自己又是摇头又是晃脑的,不禁觉得幼稚好笑。
她懒得看李神婆故弄玄虚,直接一抬手,一股烟雾般的粉末顿时淡淡地弥漫开来。
李神婆一惊,下意识地想后退避让,可是那烟雾极轻,她大惊之下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就将那烟雾吸入了一多半。
李神婆张了张口,却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扑通摔倒在地上。
簸箕村的村民完全没料到李神婆说倒就倒下,一时间愣在原地,连躲都忘了。
那领头的男子最先反应过来,他见李神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变了脸色。
“她……她真的是妖女!”
若不是妖女,怎么可能一抬手,就把李神婆放倒了?
云初扬手的动作极快,那烟雾又很淡,一阵风就吹散了,因此许多人竟然都没看清云初做了什么,只看到云初抬了抬手,李神婆就晕倒了。
听到族长都这么说,村民们都面露恐惧,赶紧退开了。
云初凉凉地瞟了那族长一眼,沉声说道:“俗话说邪不胜正,她输了,你们说谁才是妖怪?”
众人见她先是救醒了红儿,紧接着又放倒了李神婆,一时间都噤若寒蝉,一些胆小的直接退得远远的,生怕云初再一抬手,把他们也弄晕了。
至于邪不邪正不正的,他们倒没多加考虑,反正云初不管是正还是邪,目前都没人能斗得过她。
连李神婆都败下阵来,他们这些村民又能做什么?
思及此处,大家竟然都不再敢出声了,甚至连多看云初一眼都不敢,纷纷低下了头。
云初微微蹙眉,其实她也不想弄这些糊弄人的招数,可是她势单力孤,这些村民又愚昧至极,为了能尽快救下红儿,她只能这样做。
方才那药粉是她之前配制的,离开兴陵之前,她想着在路上有可能遇到危险,才做了一些谜药防身。
中药之中有一些药材是有麻醉或者致幻的效果的,比如曼陀罗、川乌、醉仙桃花、闹羊花之类的,她在传统的谜药和蒙汗、药这些方子中又做了一些改进,最后做成了这种令人一闻即倒的药粉。
她做这药粉本是为了防身,没想到却在簸箕村这里派上了用场。
这些村民受了那巫婆的蛊惑,疯狂地想要红儿的命,她只有出手制住李神婆,才能让村民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现实果然如此,村民们见云初出手厉害,连李神婆都不是对手,都不敢再招惹云初了。
连族长也不敢再骂云初,哪怕是看到云初再次走到红儿身边,都不曾出言阻止。
狗儿已经奔到红儿身边,看红儿满身伤痕,想抱又不敢碰她,只是失声痛哭。
云初见状,只好提醒他道:“你家在哪里?先抱了你媳妇回去,我好给她诊治。”
狗儿哭得涕泪交流,听云初说要给红儿诊治,顿时张目结舌。
“你要给她诊治?为啥要治?她就是受了点儿伤……”
云初见他懵懂,无奈地说道:“她得了病要吃药,再说她身上这么多伤,也要包扎上药啊!”
狗儿见村民都不敢招惹云初,也心里有些怕,想要拒绝,却又不敢。
他只好抱了红儿要起来,可是他也受了伤,红儿又拖着个大肚子,他实在是抱不动。
宋白氏是个热心的,想着红儿是女子,他们这些男人可不敢上前,索性自己走过去,帮着狗儿抬起了红儿,按照狗儿指的方向往村内走。
宋家和朱家的人互相看了看,见村民都不出声,便都跟着云初一起去了狗儿家。
村民们不敢阻止,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了红儿去了。
狗儿家住在村头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外观上看跟其他农户人家没什么区别。
家里还有老两口,看起来应该是狗儿爹和狗儿娘,他们倒是没去看自己儿媳妇的热闹,可也不敢像狗儿那样去阻止村民,只是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如今见狗儿带了红儿回来,身后还跟着几十个陌生人,老两口一时间都愣住了,不知道外头出了啥事。
狗儿吭哧吭哧地把红儿拖到西厢房的炕上,这才出来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狗儿爹。
老两口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肚子都是疑问却又不敢问。
朱长顺见状,便过去跟狗儿爹攀谈起来,宋王氏也拉了狗儿娘说话,他们虽然不懂医术,可是帮云初说几句好话还是会的。
这会儿趁着房内无人,云初赶紧拿出天泉水喂给红儿,被烈日暴晒了半日的红儿这才缓了过来。
云初又给她细细地诊了脉,半晌才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朱长顺和狗儿爹已经搭上了话,虽然两人口音不同,可是连说带比划的倒是也能聊得起来。那边狗儿娘正拉了宋王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家儿媳妇的不幸遭遇。
见云初出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抬头看向云初。
狗儿爹娘已经得知云初会医术,还说红儿不是怀孕,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老两口自然是希望红儿能早日怀孕生下孙儿的,可红儿怀孕一年多还不生,现如今又被李神婆当成旱魃拉去祭天,他们更是愁苦万分。
比起怀了个旱魃,他们当然是宁愿红儿没怀孕。
见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云初走到宋王氏身边坐下,目光看向一旁的狗儿。
“你媳妇这腹胀的毛病,得了有多久了?”
没料到云初张口便是问这个,狗儿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才迟疑地说道:“大概……有两三年了吧?”
宋王氏则更加敏锐地抓住了云初话中的关键词,忙问道:“云儿,这么说狗儿媳妇果真不是怀孕?”
云初说了红儿的肚子大不是怀孕,她也担心云初会不会是诊错了,现在听云初问起腹胀的毛病才恍然大悟。
云初点点头,说道:“她不是怀孕,而是腹胀。”
亲耳听说自家儿媳妇不是有了身孕,狗儿爹娘都是一脸错愕震惊。
“这位……小娘子,”狗儿娘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可我这儿媳妇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又许久没来身上,要不是怀孕,还能是因为啥?”
他们村里没有正经郎中,像红儿这样已经成了亲的女子,葵水一直不来,腹部又逐渐变大,自然都会被认为是怀了身孕,万万想不到这是生了什么病。
云初知他们的观念一时难以转变,便详细地解释起来。
“病人的脉象并不是孕妇的滑脉,而是弦脉,她面色黄黯,肝气郁结,平日里必是沉默少言,时欲叹息,又兼腹胀,定然常常胸胁满闷,食少纳呆。因而导致身体气滞血结,胞脉阻闭,所以才会经闭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