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无聊时,慕书玉还做了一份“青州县点心排名表”,此表一出,深得林兴、赵俭和关笙三个好友的认同。
然后结果就是,他们四人又无聊又有乐趣的还给“青州县集市摊子”、“青州县炊饼”、“青州县肉包”等也做了排名表对比。
每回得空出去逛一逛,四人总买最好吃的那一份。
味道不错的点心,慕书玉自然想让老师也尝一尝。
她可尊师重道了。
尹道元:“那怎么办,不然明天再重头来过?”
他这番话的本意是开玩笑,但慕书玉却神色自若地接道:“我来给老师做啊。”
恰巧这时,安水取茶回来,听见整个话音刚落,闻言忍不住说道:“小公子要怎么做?”
“当然是亲手做。”慕书玉挺了挺小身板,对尹道元保证道:“老师,您放心,我做出来的点心肯定要比青州县第一的还好吃,就是……”
见慕书玉略有迟疑,尹道元不禁问道:“就是什么?”
慕书玉挠了挠脸颊,面带羞涩,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就是老师得先等一等了,等我去学学如何做出好吃的点心,再送给老师。”
她厨艺技能可是满点,就是人小、急不来,锅铲都尚且拿不动呢。
“哈哈。”
慕书玉一说完,尹道元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显然又被逗乐了。
就连安山和安水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抿嘴而笑。
这慕小公子说话可真有趣。
“老师以后一定能吃到的。”慕书玉再次做担保。
尹道元:“好好好,那老师就等着了。”
闲话少聊,重要的是学画练字。
慕书玉学习的时候全神贯注,不谈其他事情。
尹道元就坐在大的桌案后面,一边看书,一边随时检查并指导。
若是被旁人知晓——慕书玉这个年龄尚还童稚的小儿可以被简墨先生单独教学,怕是要羡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尹道元尹大家,惯爱穿着一身青衣布袍,下巴蓄着胡须,面容随和,发丝梳理整齐,衣衫也一丝不苟。
尹大家的一双眼睛尤为深邃明亮,很是有神,长期出门在外,身体也硬朗挺拔,精神矍铄。
尹道元早年擅长画人物画,风格可赞秀骨清像、似觉生动,堪称妙绝,无人能出其右。
临近晚年却寄情于山水之中,喜爱自然秀色,时常到名山大川处亲自观览,后山水画的风格逐渐形成,与早年人物画相比较,颇有些反着来的意味。
尹大家的山水画有“画山峰之雄厚峻拔、峥嵘豪纵,画水色之青绿苍茫、幽淡寂寞”的美称。
尹道元绘画天分之高,实属罕见。
大盛朝经年才出几位绘画大家,尹道元绝对可以算作是其中的一个。
单是他的人物画就已经足够人学习了。
而慕书玉何其有幸,能得简墨先生的真传。
但尹道元却也觉得,临近晚年还能遇见慕书玉这块“良才美玉”,于人生而言,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尹道元抵达青州县后,并没有立时就去庄子。
有客来酒楼、轻舟书坊、县衙三处都有他登门的足迹,或间接或直接的探听了一下慕书玉的名字。
其后,大榕树下的一番交谈、两日的观察,才终于让尹道元决定收慕书玉为学生。
事实证明,这个学生没有收错。
见微知著,若好好加以引导,慕书玉长大以后的成就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端看他此刻的学习态度就能够知道。
而且他才思敏捷、一点就通,在画画方面的悟性,就连尹道元都为之惊叹。
甚至两人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让尹道元觉得,书玉这孩子的天赋竟比他从前收下的学生天分要来的更好。
再加上肯耐得住画画时的枯燥,没有一丝一毫腻烦的情绪……
少年早慧、剔透玲珑。
尹道元愈发止不住心生喜爱,但愿这孩子往后也能万事顺遂、保持本心。
教学时间结束,慕书玉提及可否告知她好友——“老师的名讳为何”。
“老师,林兴是林知县的儿子,您认识林知县,那么……”
慕书玉没说,您的那两幅画作还曾是我送给林兴的生辰贺礼呢。
只不过后来被林知县不讲父德的刮走了,然后又被您给要去,兜兜转转,竟又让她与它们相见……
“他们三个口风紧,都不是大嘴巴之人,若老师不想被过多打扰,我对他们明说就行。”慕书玉道。
尹道元捋了捋胡须,道:“你那三位好友可以告诉,也可以请他们过来别庄做客,作为你的老师,老夫也不是见不得人。”
尹道元眨眨眼,难得玩笑话:“就只是,别给他们吓到。”
毕竟简墨先生的名号,实在是太过响亮。
……
慕书玉获得尹道元的准许,翌日,在去县学里后就找机会和三个好友说了这件事情,先含蓄一点,没有直接表明老师的名讳,给个提示。
——老师在书画界的名气非常大,声望高,大胆些猜。
书画界有名的大家不少,先别管名望高低,就算是排在末尾的文人画师,最起码也出来过一、两幅还算不错的书法字帖或者画作。
林兴和赵俭两人对这方面不太了解,说不出几个文人画师的名字,全靠关笙猜测。
但是,关笙能说出来的却全都猜错了。
慕书玉表情笑眯眯地一一给予否定。
“不对哦,你们还要继续猜吗?”
“……竟然都不对。”关笙摇摇头,好奇道:“其他的书画大家我也不知道了,书玉,你的老师到底是谁?”
其实有两、三个人名关笙还是清楚的。
可就是太过有名,应该不可能成为书玉的书画老师吧。
慕书玉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林兴就凑了过来,两根手指捏着下巴做沉思状,眼睛则眯起盯着慕书玉看,语气怀疑道:“书玉,不过就是一个书画老师而已,你居然还卖上关子了,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慕书玉饶有兴趣地听着,想看林兴能说出什么话来。
林兴:“该不会你的书画老师是简墨先生吧?”
赵俭和关笙闻言,顿时瞪大眼睛。
慕书玉则也不禁挑了挑眉梢,抿嘴一乐,欲要说话。
就见林兴故作深沉的神情一变,陡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到喘气、一边说道:“怎、怎么可能哈哈,我觉得这种事情做梦比较快,逗你玩呢书玉。”
慕书玉:“……”
你行,我还能说什么:)
这种事情对于她,的确是比做梦快些。
谁让她幸运与实力并存。
林兴这个二傻子,慕书玉暗自叹气。
那边赵俭和关笙拍胸口,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样子。
赵俭道:“你说话吓死我了,林兴,简墨先生怎么可能是书玉的书画老师呢。”
“这位老先生说不定人在京城,或者游山玩水去了,青州县里又没有什么名山大川,不可能来这儿吧。”
虽说有个栖山,但栖山勉强都算不上名山,也就是在青州县以内比较“人尽皆知”。
林兴嘿嘿坏笑了两声,摊手耸了耸肩膀。
他丝毫不清楚简墨先生曾暗中拜访过自己的父亲,林若。
这事儿不好宣扬,林若就连提都没提,自然不会主动去告诉年龄尚且还不算太大的儿子。
关笙:“所以,书玉我们就不玩猜名字的游戏了,你直说……”
话音未落,学堂的撞铁声却先一步响起,教书先生也随之走了进来,上课了。
县学学生能够课间休息的空闲时间不多,学堂门外悬挂着一块儿铁片,开始讲课前,先生就会敲响。
慕书玉本来想直接说明情况的话语,立即就被吞进了肚子里去。
林兴、赵俭和关笙三人也登时坐回座位。
他们的书案位置都在前排,就处于先生的眼皮子底下,一眼望全,实在不好搞小动作。
更何况,慕书玉转念一想,要是真将实情说出,就算还没有讲课,以林兴、赵俭和关笙三、不,关笙可以不算作在内。
以他们两人特容易一惊一乍的性格来说,一旦得知简墨先生真是她的书画老师,还不得控制不住的叫嚷出来。
到时候,没准全学堂的同窗都会被吸引注意力……
不行不行,等散学后再告诉他们吧。
慕书玉做好决定,抬起头认真听课。
终于等到散学了,先生一离开学堂,学生们便解放似的三两结伴往外走去。
慕书玉随即将三个好友叫到角落,避开纷纷离开县学的同窗,表情郑重,把老师的名讳告知了三个好友。
“……嗯,就是这样,林兴你猜对了。”
慕书玉说道:“哦对还有,老师来青州县后,曾经拜访过林叔叔,要走了我送给你的那两幅画,你还想……你们,在听吗?”
看着面前三人略微显得呆滞的目光,和有些恍恍惚惚的神情,慕书玉较为好笑地伸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关笙率先回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蓦然被林兴和赵俭两人的叫嚷二重奏给打断。
幸好现在正值散学,周围既喧哗又热闹,学生们谈天玩耍的声音飘来,霎时将两人震惊的一嗓子给压下,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慕书玉再次庆幸自己及时作出了一个好决定。
赵俭双手捧着脸,声音飘忽:“书、书玉,你没开玩笑?你、你是不是在逗我们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