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尹煜之逐渐远去的背影,慕书玉歪了歪脑袋说道:“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感觉不太友好呢。
安水道:“煜之少爷独自一人外出离家,想必是路上辛苦,心情不大好,应该不是故意有此态度、从而针对您的。”
慕书玉闻言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走吧,安水,天都快黑了。”
“是,慕少爷。”
这是慕书玉和尹煜之的第一次见面。
待第二次又见时,慕书玉确定了——尹煜之的确对她不太友好,具体表现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对此,慕书玉没有生气,反而感到有些好笑。
尹煜之的那些小针对太过幼稚,以至于慕书玉轻而易举地就能欺负回去,怼得尹煜之无话可说、脸色涨红,最后再恼羞的跑掉。
当然,尹煜之的性格并不坏。
否则,慕书玉连话都不会和他多说一句,省得浪费口舌。
第22章
一转眼,两年过去。
十天为一旬,放“常假”。
明天,青州县的县学又到了惯例休假的一天,终于可以放松歇息和玩耍了,不少学生们撒欢儿地从学堂里跑出来。
初春的温度都挡不住热热闹闹的气氛。
不一会儿后,学堂里便差不多都空了。
待学生全部走完,慕书玉才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她的身上背着一个姚芷娴亲自缝制的布包,穿着厚实御寒的白色衣袍。
因为天气逐渐转暖的缘故,所以,慕书玉并未外着斗篷,但脖颈处却仍是有着毛绒绒的领子保护,衬得面庞越发精致如玉。
她被先生留堂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主要谈一谈有关于今年参加县试的事情。
话题不外乎什么“县试有没有把握”“四书学到什么程度了”“不要紧张”之类的话。
顺便补充一点当年先生参加县试的经验之语,聊好后就放慕书玉离开了。
这会儿,慕书玉快要走到县学的门口,有四个人正等在那里。
——两个人活泼地打打闹闹着,另外两个人则安静地交谈着,分别是尹煜之、林兴、赵俭和关笙四人。
经过两年时间的相处,尹煜之早已成为了慕书玉四人的朋友。
应该说,他是先与慕书玉交好、关系改善,然后尹煜之才和林兴、赵俭和关笙三人再相互接纳。
到现在为止,五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不错了。
要慕书玉说,这可都是她的功劳,再次充当了搭建友谊的桥梁。
当时,尹煜之初到青州县,没多久,就在林若林知县的帮忙牵线下,马上被尹道元送进了县学里读书。
尹煜之的到来,就像是外地突然转学过来的学生一样,插班生。
在独自面对陌生的人和环境时,寻常人起初应当总会有几分无所适从,或者,会试图和周围的人打好关系。
偏偏尹煜之性子别扭傲气,再加上他是简墨先生的孙子,从三品大官家的独子,从小便备受宠爱、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
从来都是别人应着、奉承着他,哪里有他主动去和别人处好关系的时候。
更何况,在尹煜之看来,青州县实在是小地方,地界不大、官员品级也低。
这个县学不就是一个大一点的私塾么,他在家可是有单独的先生教学的,虽然不怎么学就是了。
是以,尹煜之看不上这县学、连带着慕书玉的同窗们。
尹煜之心想,青州县这种破地方真是一点都比不上河间府,能有什么好玩意儿。
结果却是,真的有……
现实总会出其不意的扇你一巴掌。
就像,《西游记》是什么故事?
为什么他们的笔筒上面都有类似的图案?毛笔、书本里夹的木雕书签也是。
课间休息时,他们又在下什么棋?
好像是围棋的棋盘,可下法却明显不是围棋。
尹煜之看不懂,也听不明白他们都在讨论些什么——比如,谁更喜欢三打白骨精这一章回内容,或者更爱读真假美猴王、智取红孩儿……
争谈时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另外,青州县剪纸文化节?还有这节日呢?
那什么滑板、摇摆车又是哪些东西?
这么多新奇的玩意儿,尹煜之竟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尹道元对此没有提及。
他来青州县的时间则尚短,又是两点一线,从县学到别庄来回倒,根本还未曾了解过青州县里的稀罕东西。
听说最近还有什么剪纸文化展览馆出现……
啊,这都什么呀。
尹煜之简直好奇的抓心挠肺。
他拉不下面子去问,就特地选在散学后找时间去各处逛一逛,连续逛了两天,直至将看不懂、听不明白的东西都给弄清楚了。
待到第三天,尹煜之就鼻孔朝天、神态傲气的带着全册《西游记》和新买的滑板来县学里显摆得意,就连桌案上也放好了笔筒和书签等东西。
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三盒新棋。
可惜,这一天尹煜之却过的分外郁猝。
鉴于他之前态度高傲,对人爱答不理、昂首看人的表现,这时候尽管带来的好东西不少,可是,却没有多少人兴致勃勃的凑前搭话。
县学课间,他们依旧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没有人和尹煜之下棋、也没有人和他讨论故事……
这下子,倒显得尹煜之孤身只影、略微寂寞了。
尤其是,在尹煜之孤零零的一个人玩滑板时,还被先生给撞见了,言道学堂读书之地,怎可有这等玩物出现。
你看其他学生玩吗?没收没收。
因为尹道元曾严肃叮嘱过要尊师重道、不可逃学,尹煜之不能出言反抗顶撞先生,刚刚买来的滑板就这样没有了。
随后,先生又在桌案上发现了《西游记》全册,便也没收。
慕书玉看着尹煜之,都有些替他感觉到可怜。
哎呀,瞧这嘴角下撇、神情黯淡,连肩膀都耸嗒下来的模样,浑身上下都仿佛失去了活力一般。
偏巧在这时,有人见尹煜之的滑板和全册书皆被先生毫不留情的收走,还凑过去说风凉话刺了尹煜之两句。
尹煜之哪能是什么吃亏的性格,当即“回敬”那人,渐渐的,两人竟越吵越厉害,差点原地打起来。
慕书玉当时瞧见这种情况,心道再不阻止,等先生闻声过来,他们恐怕都要挨罚,便急忙过去劝说。
尹煜之和那位同窗便看在慕书玉的面子上停下来,可梁子却由此结下了。
于是,又过去两天,一次先生提问时,两人就马上因为一点言语上的冲突当场闹嚷了起来,气得先生扔书拍桌,登时罚他们两个人去外面站着。
这件事情过后,尹煜之似乎更加不受待见了,且有些遭受排挤的意思。
不过,尹煜之表面看上去却是丝毫不在乎的样子,照旧独来独往,一人上学、一人下学,但谁都彻底不说话了,就连日常“针对”慕书玉的小活动都不进行了。
在慕书玉看来,尹煜之就像是一只外表仍然神气、昂首挺胸、阔步向前的小公鸡一般。
可实际上,他后面的尾羽早就已经扫落在地,变得垂头丧气了。
好歹是老师的孙子。
慕书玉觉得,她可以适当的表示一下“人文关怀”。
尹煜之这人本性并不算坏。
最起码,他没有倚仗着老师的名讳、他父亲的官职在县学里作威作福,没有大声嚷嚷出我祖父是谁谁谁、我父亲又是谁,你们都得给我低头、放尊重些之类的话。
尹煜之也没有将在县学里遭受到排挤的事情,转头和尹道元诉说。
慕书玉观察着,尹煜之虽然有些少爷脾气、不爱学习,可也十分关心祖父,经常会讲趣事逗得尹道元开怀不已。
除此之外,尹煜之也的确还有其他的一部分优点。
嗯,总的来说,瑕不掩瑜?
于是,在一次别庄学画时,慕书玉分别将围棋、象棋、跳棋、五子棋和飞行棋的棋盘统统摆在了尹煜之的面前,说任他挑选。
“你来选吧,不管是哪一种棋,你都下不赢我。”
慕书玉稍微扬起下巴,表情故作蔑视,语气不屑。
尹煜之:“……”
这他都不能忍!
我怎么可能都下不赢你!
慕书玉你这……你、你欺人太甚。
尹煜之当时都快要被气死了,涨红了脸,就差脑袋冒烟,他立刻选择和慕书玉下五子棋,结果却是三连败。
“不可能,我不信,我们接着来。”尹煜之不服嚷嚷道。
慕书玉:“随你。”
反正你菜鸡。
至此,慕书玉通过下棋打开了和尹煜之交朋友的道路。
先下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