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绕着桌子飞奔,秋林生追的气喘吁吁,“死丫头,你胆大包天啊,你给我站住!”
才怪呢,圣人都说小受大走,秋水一开始不察,被秋林生在腿上抽了两下,现在还疼呢。
父女俩在家里上演全武行,这时候姚瞎子牵着小芳进来了,三人都在京城讨生活,天天回临丰也不现实,秋林生租了个小院子,有两个房间,一个就是秋水的,另一个是秋林生的,姚瞎子也会过来蹭住。
姚瞎子一看这架势,就嘿嘿道,“这是干嘛啊,林生你发什么疯啊?”
秋水看到姚瞎子,赶紧奔过来,“姚叔,姚叔,我爹真疯了,我一进门话都没说一句呐,他抄起鸡毛掸子就揍我,你看看他是不是喝醉了!”
秋林生气的胸脯起伏,“谏之你让开,这死丫头再不教训,她能把天捅个窟窿!”
姚瞎子隔开父女俩,“林生,林生,消消气,到底啥事你也得说明啊,我看丫头也懵的很。”
转头又看到桌上的酒和烧鸡,秋水就委屈,“这是我买了孝敬爹的,他却打我!”
秋林生还是一脸愤怒,他狠狠喘了几口气,瞪着秋水,“今天肖妈妈来了!”
秋水一下子就僵住了,然后她就心虚了,又往后挪了挪,“啊,肖妈妈,什么肖妈妈,爹你在说什么呀,那什么妈妈我又没见着……”
秋林生阴测测道,“她给你送银子来了!”
秋水心下知道不好,哎呀肖妈妈你就不能和我私底下接触吗!
现在怎么办,怎么安抚秋林生的怒火?
姚瞎子糊涂,“什么肖妈妈,什么给秋水送银子,是哪家大户人家的下人给丫头送赏钱吗?”
秋水现在的生意姚瞎子也知道。
秋林生继续死死瞪着秋水,“哪家肖妈妈?梨花巷子暖玥阁的肖妈妈!”
单说暖玥阁姚瞎子或许不知道,提起梨花巷子,那就跟老北京的八大胡同一样有名。
姚瞎子,“……”他跟着扭头看快贴墙的秋水,“丫头,你怎么和那里的人搭上关系了?”
秋水眼神游移,“我也是为了做生意赚钱啊……”
秋林生又要暴起,姚瞎子一把抱住,“等一等,等一等,把孩子打坏了不值当,问问清楚,问问清楚!”
问个鬼,秋林生都快气死了。
秋水见躲不过,只能耷拉着脑袋,慢吞吞说了,最后还道,“我就是想赚一笔快钱,还能摸清楚那些胭脂水粉和上好料子的性价比,我也没想着一直做这种买卖啊,我都是上午去的,傍晚人家开门做生意我早就走了。”
死不敢告诉秋林生她踩点都踩了一段时间。
秋林生觉得呼吸又急促起来,“我少你吃还是少你穿,啊!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啊!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啊!那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啊!你的名声你不要了,啊!”
秋林生一个啊,秋水的脖子就缩一下。
姚瞎子在一边砸吧嘴,这事吧秋水肯定有错,但人家出发点也是为了家里能过得好些。
秋林生用拳头砸桌子,“我要我闺女去那种地方赚钱,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啊!我就是穷死,我能让闺女去,去那里吗!我一个半老头子有什么稀罕的,你才多大,是,你爹我没出息,让你跟着东奔西跑,但是,但是,我也不能,不能让你去那种地方啊……呜呜呜呜,你是个女孩子啊,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办……是我无能,让我闺女去那种地方做买卖…”
秋林生哭了起来,秋水一脸惊慌失措,她也知道这事说出来不太好听,可没想到秋林生反应这么大。
最后秋水低头认错,伸手挨了秋林生的鸡毛掸子几下,发誓再不去梨花巷子,还狗腿的给秋林生端洗脸水,有姚瞎子在一边劝着,秋林生终于也平复了心情。
三个人吃饭,秋水熬了又熬,终于没熬住,“爹,那肖妈妈,给了多少钱?”
秋林生一个眼刀过来,秋水又缩了脖子,小心翼翼道,“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们把钱还了?”其实并不想。
姚瞎子边啃鸡屁股边道,“傻!人家给的是封口费,你要是还了,就等于是你嫌少,或是你要再去找旁人说这主意。”
我当然也知道啊,秋水又扯了个鸡腿给秋林生,“那这钱咱们不还……那爹……钱放着也不生钱……拢一拢买地买房行不行啊?”
秋林生硬邦邦的,“不买,给你攒嫁妆!”
秋水撇嘴,“我说了我要招赘的!攒什么嫁妆,嫁妆去了男家,遇着精明婆婆就全被掏干净了,你养我一场,最后落了个啥!”
“咱们买了田地房舍,人家看咱们家过得红火,那好小伙子也就愿意进咱们的门,到时候我和你女婿一起孝敬您,您老还有什么遗憾!”
姚瞎子用鸡骨头点秋水,“你这丫头确实不害臊,跟这里一口一个小女婿,脸皮忒厚。”
秋水大喇喇道,“脸皮薄的是那些大家小姐,咱们要是脸皮薄了,那肚子就得饿了。姚叔你忘了端阳那个程记酒铺的闺女,他家倒是把闺女养的贤惠,最后嫁了人遇着个刁婆婆,才一年工夫,就把媳妇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那程老酒还口口声声女子孝顺翁姑是应当应分的,那简直不是他闺女,是他养的牲畜吧!”
秋林生闷闷道,“像他这么糊涂的人也不多。”
秋水撇嘴道,“像那个刁婆婆的人可不少。”
要不怎么会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说法,现如今媳妇就是低婆婆一等的存在,嫁人了伺候男方一家的吃喝拉撒那就是媳妇应该做的事,哪个媳妇不受婆婆的气?
秋林生就喝了一口酒,眉头也锁住了。
秋水道,“爹,再不济,咱们置了产业,以后遇着个知恩图报的小子,过继了,那也是香火,你别把我嫁出去,我是受不得婆婆气的,到时候她让我倒洗脚水,我能把洗脚水泼她一脸你信不信!”
姚瞎子噗的笑了,“这个我信!”
秋林生重重叹了口气,他当然也明白秋水说的这些,可天底下的人不都是这么过的,不过自己这个女儿确实不是什么贤妻良母的性子,正要按着她的头嫁人,保不齐就会搅和的翻天覆地。
所以还是秋水的建议靠谱,于是秋林生道,“那你说到底是买房还是买地?”
秋水道,“这得看钱啊,要我说,我还都想要呢。”
其实不少了,肖妈妈前后给了两千五百两,这些钱想在京城买个几进几进的大宅子,那是笑话,可要是只买一个院子,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就这么定了,这里只是租的院子,也很偏僻,既然要买,那就挑个好些的。
秋林生本就是团头,找上买房子的同行也容易,很快就在甜水巷里看定了一个院落,正房厢房倒座一应俱全,一共一千四百两,左右邻居都是小吏师爷这些,都是平头百姓,但有些人家还能用得上一两个丫头,雇得起一两个婆子,也就这样。
比租的地方好得多。
买好了院子,家具铺盖锅碗瓢盆也得置办,上下都齐全,又花了两百两,父女俩就住进了新家,这可是自己的房子,房间也宽宽大大,一应东西都是新的,家具也是清一色松木或是樟木。
秋水喜的在自己的床上打了个滚。
给姚瞎子也备了一个房间,这么个院子三个人住也显得宽敞,秋林生知道家里这两个货包括他自己也不是做家务的好手,于是每月花五百文雇了个婆子,就是给家里打扫洗刷。
剩下的钱就去临丰买了六七十亩上好田,这么一置办,秋家也就是个殷实人家了。
新屋搬好,请了左邻右舍暖屋,然后父女俩就在甜水巷落了户。
父女俩也不是有了好日子就忘了本,临丰那个蔬菜杂货的买卖还在做,秋水除了跑富户人家后院就是和秋林生去临丰替那些佃户跑这买卖。
现在秋水如果去富户家陪那些太太奶奶说话,秋林生是全程护送,估摸着她出来了秋林生再接她一起回家,他不能让闺女离开他的视线,因为秋水有过‘不良记录’,所以秋林生死死盯着她,秋水屁都没敢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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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一界十六
那边周月娥已经快急病了,将军表叔介绍的人她不想嫁,可又不能说出来,她连庄子的门都出不去。
如今虽然很多情况底下是盲婚哑嫁,李关山倒也还开明,特意带了两三个自己给周月娥挑的对象去城外庄子上转了一圈,意思让周月娥看一下,他这表叔也没胡乱给她挑人。
可那些五大三粗还有胡子的汉子在周月娥眼里和村汉就没区别,他们哪里比得上那些风度翩翩还能出口成章会吟诗作画的公子,周月娥满心都是拒绝。
这天她在院子里愁眉不展,突然听到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婆子闲磕牙,说是皇帝要选女人进宫了。
周月娥的眼睛忽然就亮了,她想起来表嫂和皇帝是亲戚,她要是进了宫,哪怕一开始位份不高,皇帝看在表嫂的份上也会怜惜她几分吧?
这天下无论嫁给谁,都没有当皇帝的妃子来的荣耀!
不得不说周月娥有些愚蠢,她都不知道这次小选选的只是宫女。
李婆子养孩子只要吃饱穿暖就行,她也不知道儿子的阶级变了,她出门在外除了炫耀之外还得保持得体的规矩仪态。
她脑子里固有的思想还是有便宜就要占,不能让别人小看她,周月娥在李婆子身边锦衣玉食长大,可该学的一点都没学到,连当初给三郎四郎请先生教书,周月娥也没想过自己也开个蒙。
这个倒也不怪她,现如今男人会识字的都稀少,更不要说女子了,周月娥也没这个想法。
不过不读书,有些道理又没人教,自己也不会观察思考,那很大几率就会变得愚蠢。
武安帝当了皇帝,王妃就是皇后,皇后接管后宫事务,然后发现宫里老人不太好使,盘根错节太多,于是就决定放掉一批年龄大的宫女,再选新人进来,这样她就能把后宫全掌在手里了,还能得个仁善的名声,所以这次宫里才会采选宫女。
周月娥知道了这个消息,还存了这个心,她就坚定的去执行。
而当周月娥的决心辗转被李关山知道,他只能,“……”
这表侄女脑子是不是有病,好好的当家奶奶不干,去宫里当宫女伺候人?
李婆子和周月娥一脉相承的蠢,她居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月娥要是得了皇帝的宠,那也就能帮帮你了,枕头风可是很厉害的!”
自己家里就是!儿子被儿媳妇笼的死死的,她这个婆婆也得避让。
李关山差点背过气,他一个堂堂的子爵,要一个屁事不懂的黄毛丫头帮忙?她能帮啥,别把我坑死就不错了!
李关山同老娘细细解释,“这次只是是宫里要一群宫女罢了,就是进去也是伺候人,根本当不了妃嫔!”
想啥美事呢。
李婆子不信,反问,“不管干啥吧,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女人是不是都是皇帝家的?”
要是这么理解,那还真没错。
李婆子还能举例,“我听人说,先帝那个什么二十八皇子的娘不就是宫人出身?”
李关山,“……”已经无法解释了。
宫里成百上千的宫女,有多少能得帝宠?二十八殿下的娘是宫人出身没错,可她的主子一开始是先帝宠爱的丽妃,丽妃娘娘为了固宠才把身边的宫人推了出去,没有权势的宫人就是被皇帝宠幸,那也还是奴才!
回头李关山和妻子夏素白抱怨,“简直听不懂人话!”
夏素白淡淡道,“你的责任也算尽到了,人家非要去宫里当宫人,你也拦不住,但是你不能现在就答应,把周月娥的爹娘找来,和他们说清楚,要是他们也一意孤行,将来出了什么事都怨不上咱们。”
周月娥的一举一动都在夏素白眼皮底下,没夏素白放行,周月娥根本折腾不起来,但还是那句话,夏素白何必去提点她。
李关山觉得妻子的话也对,能管周月娥的其实只有她爹妈。
然后就把她爹妈也找来了,可爹妈一来先见的女儿,看到女儿过得和大小姐似的,又被女儿一洗脑,然后满脑子就是自己将来成了皇帝的岳父岳母了。
李关山再细细解释给周月娥找的亲事,甚至承诺了他掏五百两嫁妆银子补贴周月娥,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一门心思要让女儿进宫。
夏素白问李关山,“你可直接和他们说周月娥进宫是当宫女去的,不是什么妃嫔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