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哦拿……我拿出来。”于秀瑶赶忙拿出证件, 她拿出的不是结婚证，而是军属证。

　　林轻轻之所以拿出的是结婚证，而不是军属证, 是因为原主刚结婚就随军，接着陆承出任务, 她的军属证还没有办理, 所以林轻轻现在只有结婚证了。不过她带上结婚证和于秀瑶的军属证有一样的作用。因为陆承是军官，去领结婚证时，普通人用的是身份证, 而陆承用的是军官证, 区别在于, 用军官证领结婚证的话，结婚证上有备注陆承的身份, 以及他的军官证编号。同时，他们去领证的时候，也有部队给的婚姻状况证明。

　　所以, 林轻轻的结婚证上有陆承的信息, 可以证明她是军嫂, 和于秀瑶的军属证有着一样的作用。

　　林轻轻之所以叫于秀瑶带上军属证, 是因为在这个年代, 军属证是神圣的证件之一, 可以更加方便她们取信于人。

　　果然，售货员看到她们的证件之后, 不再用刚才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们了。售货员知道县城郊区是有部队的，在县城也能经常看到军人出入, 有时候这里的军人会协助公安办事, 所以在供销社也能经常看到军嫂来买东西。现在有两名军嫂想和主任或者社长谈生意, 那肯定是真的，这种事情她一个售货员做不了主。“请两位稍等，我去请示主任。”

　　主任办公室

　　“有两名军嫂来找我谈生意？”主任还是有些懵逼的，如果今天是别人，或者说普通老百姓，主任没觉得有什么生意好谈的，极有可能见都不见就拒绝了。他一个供销社主任，要和别人谈什么生意啊？但是对方是军嫂，如果直接拒绝了，万一对方闹起来，那就不好看了。而且，谁知道军嫂来谈生意是不是部队授意的？所以主任也不敢直接撵人：“带她们进来吧。”

　　售货员：“哎，我马上去带她们。”

　　林轻轻和于秀瑶很快就被请到了主任办公室：“两位，这是我们马主任。”售货员介绍，“主任，这是林轻轻同志，这是于秀瑶同志。”刚才带她们来的时候，她已经问了她们的名字。

　　马主任打量了林轻轻和于秀瑶一眼，见她们来谈生意还带着孩子，小孩子跟着林轻轻，小手拉着林轻轻的衣服。“两位同志好，请坐。”接着又对售货员道，“你回到自己岗位上吧。”

　　“哎。”售货员马上退出去了。

　　马主任给林轻轻和于秀瑶以及陆海词各倒了一杯茶，然后道：“两位同志，我们售货员说你们要和我谈生意，不知道谈的是什么生意？我不是很明白你们的意思。”

　　于秀瑶看向林轻轻，林轻轻道：“马主任好，是这样的，我们两人各有一些技术，我在做卤味上有点心得，而于嫂子做咸鸭蛋很有一手。所以我们想着，供销站有没有兴趣和我们谈这个生意，供销站提供材料，我们提供技术。”

　　“这……”马主任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

　　林轻轻道：“这是我做的卤味，还有于嫂子做的咸鸭蛋，您先尝尝看？”她把卤味大肠拿了出来，卤味是昨天做的，放了一天，现在拿出来，卤味的味道更浓了，就像酱肉一样，有种越放越香的感觉，“这个卤味我担心天热了会坏掉，所以味道做的稍微咸一点，如果是当天吃掉，味道可以淡点。像这种咸的话，如果家里有菜，和菜炒在一起，味道也非常棒。”

　　随着林轻轻的话，于秀瑶也拿出咸鸭蛋，她的咸鸭蛋按照林轻轻的话，是蒸熟的，同时切了四半开。

　　马主任看着浓香的卤味还有冒油的咸鸭蛋，嘴巴不自觉的泛口水了，在这个物资贫瘠的年代，谁看到好吃的不馋一下？

　　马主任从一边拿来一双筷子，他先夹了一块卤味尝了一下，顿时眼睛一亮，味道的确是好，这卤味非常的软，但是又透着一股嚼劲。当然了，味道也的确偏于咸了。但如果和菜炒一起，或者说当日吃的时候味道淡一点，那就更好吃了。

　　接着，马主任又吃了一块咸鸭蛋，因为咸鸭蛋是切好的，他连筷子都不用了。咸鸭蛋同样是有些咸的，毕竟又不是当零嘴吃。但就是如此，马主任也吃的赞不绝口。

　　两样各尝试了之后，马主任对林轻轻提的做生意有兴趣了。“你们刚才说的，我们提供材料，你们提供技术，那不如你们直接把技术卖给我们。”对方要他们提供材料，他是理解的，毕竟他们不可能弄到这么多的肉和鸭蛋。

　　林轻轻道：“那不行，就拿卤味的技术来说，这个猪大肠，或者鸡腿、鸭腿、鸡蛋、鸭蛋，都可以按照这个技术去卤的，我如果把技术卖了，供销社可以卤出其他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到时候我们家里想吃卤味，亲戚朋友想吃卤味，我就不能再做卤味了，这是对买家的尊重。咸鸭蛋也是同样的道理，往后我们想吃咸鸭蛋，不得来供销社买吗？”

　　“等等……”马主任忽略了一件事，“你说这个是猪大肠？不是肉？”马主任都没吃出来，这个是猪大肠。猪大肠卤过之后，颜色不是原来的颜色，再加上这一块一块切开的，他一直以为是肉啊。“猪大肠还能做出这种口味？”要知道猪大肠的成本很低的，他们供销社杀了猪之后，很多人都不喜欢吃猪大肠。一则是嫌弃猪大肠不干净，二则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做。却没有想到，卤味猪大肠这么好吃。

　　林轻轻也有些意外：“您没看出来吗？”

　　马主任道：“还真是没看出来……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技术一旦卖了，确实你们不能再做了，万一把技术泄露了就不好了。但我们提供材料，你们提供技术，又是怎么个操作呢？”

　　林轻轻道：“你们把材料给我们，我们做好之后再送来供销社。”

　　马主任：“那价钱方面呢？”

　　林轻轻道：“材料是你们的，所以你们知道成本价，我们在每斤上挣两毛钱。”

　　马主任马上道：“两毛太多了。你说的不仅是猪大肠，鸡腿鸭腿、鸡蛋鸭蛋也可以做卤味是吗？”

　　林轻轻道：“不仅是这个，就是蔬菜也可以。不过蔬菜我今天没带，我下次来的时候可以让您尝尝蔬菜。”在后世，很多卤味点都是蔬菜混合着卖的，或许太高深的菜林轻轻不会做，但是日常的菜她都是会做的。毕竟做了几年的美食主播，她做过的菜没有上千道也有上百道了。

　　这件事情不是马主任可以决定的，因为他上面还有公社的社长。但是，他觉得这个可以试试，县城有好几家供销社，供销社之间也有竞争的。县领导也经常提起财政，县城的发展需要财政，那财政哪里来的？都是他们这些国营单位交上去的啊，可没有业绩哪来的财政上交啊？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跟社长谈谈。”马主任道。

　　林轻轻和于秀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等马主任拿着卤味猪大肠和咸鸭蛋离开的时候，于秀瑶大大的喘了一口气：“真是憋死我了，亏得有你在。不过轻轻啊，你刚才也太……太大胆子了，竟然敢提每斤挣两毛钱的利润，我看啊，有一分钱就很好了。”一斤挣一分钱，一次如果腌五十斤的话，那就是五毛钱，一个月腌制几次，也有好几块了。于秀瑶觉得，她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字不识一个的，每个月能挣上几块钱，她就很满意了。

　　林轻轻笑了笑：“这不，讨价还价嘛。我们不说高点，等他们还价了，肯定更低了。我们说的高一点，他们还价了，我们的利润空间也大一些。”

　　于秀瑶一听也是：“还是你机灵。”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马主任回来了。

　　“两位同志，让你们久等了。”马主任带着笑容，一看他这笑容，就知道今天谈的事情有门路。

　　林轻轻：“没有没有。”

　　于秀瑶笑笑，她不会说话，干脆不说了。

　　马主任坐下之后继续道：“两位同志，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们刚才提的我们提供材料，你们提供技术，在供销社出售卤味和咸鸭蛋的事情，我们王社长同意了。价钱先不谈，在其他方面，我们有两个条件。”

　　林轻轻：“您请说。”

　　马主任：“第一，我们要先试卖一下，如果卖的好的，我们才能和你们正式签协议，如果签了协议，你们就只能和我们合作了，不能再和其他供销社合作。”

　　林轻轻道：“这个没有问题。”试卖在后世都是如此，更何况消费能力跟后世没办法比的这个年代。

　　“第二，如果我们正式在供销社出售卤味和咸鸭蛋之后，你们不得透露卤味和咸鸭蛋的成本。”马主任又道。

　　林轻轻根本不带犹豫的：“这是应该的。”

　　马主任也知道，其实他们的要求不过分：“那我们接下来谈谈价钱，林同志刚才说的，每斤你们拿两毛钱的利润，这个有些大了，不如我们退一步，你们拿两分钱的利润。”马主任和社长算过的，卤味如果卖的好，一天能卖出去二十斤的话，这位同志也能挣四毛钱了，卖一个月的话也相当于他们供销社售货员一个月的工资了，因为供销社售货员一个月也才十几块钱。

　　林轻轻苦笑道：“您这也太狠了，我们每天从部队来这里得赶路，如果碰到天气不好的情况……要不这样，我也退一步，我们每斤挣一毛二的利润。”林轻轻也是经常去菜场的人，所以也经常还价。

　　她当美食主播的时候，几乎隔两天要去买菜，她开着车和她奶奶一起去，她和奶奶会一起还价，所以在菜场讨价还价这种事情，她不要太熟练。其实，比起菜场，她是更喜欢去超市的，但是她奶奶这样的老人喜欢去菜场。

　　马主任马上摇头：“不行不行，这样吧，我们给你每斤两分半的利润，这真的是最高了，不能再高了。”

　　林轻轻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如果卤鸡腿鸭腿或者鸡蛋鸭蛋，这每斤两分半的利润我也算了，毕竟为人民服务嘛，但是猪大肠真不行。您也知道猪大肠是什么味道，而且很难洗，我自己的话，每天是没办法洗太多的猪大肠的，所以我得请家属院的军嫂们帮忙，这请他们一起洗的话，肯定要给她们钱，所以啊，这看似是我和供销社的生意，其实也是算上其他家属院的军嫂的。所以您只给每斤两分半的钱，我如果叫上三个人，我个人每斤连一分都没有了。再说了，做卤味的话，很废柴火，说句难听的，两分半可能还不够我买柴火的钱。或者说，你们提供柴火和清洗干净的猪大肠？”

　　林轻轻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打算叫大家一起洗的。“还有，菜场里的猪大肠两毛钱都能买一大桶，一大桶少说也有十斤，所以猪大肠对你们来说，这是没成本的，无非就是材料。可实际上，猪大肠的营养不比鸡蛋和猪肉差的，就是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吃而已。到时候卤味猪大肠就是买四毛五毛一斤，也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马主任和社长讨论价钱的时候，因为觉得猪大肠的成本可以不计，所以没有想过把它的价位定的太高，但是现在听林轻轻一说，却觉得也有道理。一样东西的卖价并不是根据它的成本家来的，如果说成本价，那鸡蛋都是老百姓养的，也没什么成本价，所以卖价是根据它的营养来的。生的猪肉八毛钱一斤，如果是卤味的，肯定超过一块钱，那卤味猪大肠的话，卖个几毛一斤确实没有问题。

　　而且，柴火和人力的问题，他也确实没有考虑到。

　　“但是你一毛二的利润也太高了。这样吧，洗猪大肠麻烦，但是洗鸭蛋是不麻烦的，所以咸鸭蛋每斤两分半的利润是最高了，这个你们没有意见吧？”马主任问。

　　林轻轻看向于秀瑶。

　　于秀瑶最初的想法是，一斤能挣一分的利润，她都觉得很好了，现在提到两分半了，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啊。她颤抖着声音道：“我没有问题。”

　　听到于秀瑶说没有问题，马主任再看向林轻轻：“那我们猪大肠每斤的利润暂先不定，等猪大肠卖了之后，看情况再定，你看怎么样？”

　　林轻轻道：“当然没有问题，但是你们打算把猪大肠怎么定价。”

　　马主任道：“你刚才说，一斤卤味猪大肠卖个四五毛都没有问题，那我们就定价四毛吧。”其实，定价四毛马主任也有些害怕，担心价钱定的高了。但是他吃过卤味猪大肠，他知道，如果卤味猪大肠定的价钱低了，那肯定是卖的出去的。

　　林轻轻道：“那好。不过我有个提议，因为卤味猪大肠是第一次在供销社卖，您可以搞个活动。比如说这个吃食第一次上市，买一斤赠送一两，买半斤增送半两，至于低于半斤的，那就算了。但这个活动也只能搞一天，多了就不新鲜了。”

　　买一斤送一两、买半斤送半两，这种活动马主任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确切的说，这种送东西的活动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但仔细想来，确实有道理的。很直白的说，白送的东西谁不要？其实就是占便宜的心态。就是马主任自己，试过之后他觉得卤味猪大肠好吃，如果碰上了，买一斤送一两，他说不定会买个两斤呢。反正吃不完可以放着第二天吃。

　　想明白之后，马主任道：“那就按照林同志的意思试试看。对了，你们待会儿就回部队了吗？”

　　林轻轻道：“是，您这边有材料要我们带回去做吗？”

　　马主任想说的也是个：“如果带回去的话，什么时候带回来。”

　　于秀瑶道：“咸鸭蛋需要一个月。”

　　林轻轻：“卤味我第二天可以带回来。”

　　马主任：“第二天供销社开门前可以带来吗？”

　　林轻轻想了想：“你们可否每天把材料送到部队，然后我每天早上过来部队取货？因为我明天开始要去部队食堂上班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让利。”

　　“不用让利不用让利。”于秀瑶道，“每天我来取货，每天早上我再来送货。”

　　林轻轻想了想：“那也可以。”到时候，她把让利的钱给于秀瑶就是了，与其让利给供销社，还不如让于秀瑶挣钱。

　　马主任见她们商量好了，也就没有问题了。“今天杀了两头猪，有二十多斤的猪大肠，不如先拿走？你把需要的材料告诉我，我去准备。”

　　这个年代的猪都不肥，尤其是三年缺食期才过去，所以一头猪不到200斤的猪也就10几斤的猪大肠，两头猪就二十几斤。

　　“我们这里每天杀两头猪，以后每天就这个量的猪大肠，但如果卖得好的话，我可以把其他地方的猪大肠都去收购来。”马主任很有气魄道。

　　林轻轻道：“那可以，其实猪头也可以做卤味的。”

　　马主任道：“那行，这次两个猪头和二十几斤的猪大肠你带回去。那材料呢？”

　　林轻轻道：“我把大概的材料写一下，其他的材料需要我自己去采购，不方便透露。但到时候我会给您报价，当然，如果您不放心，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马主任道：“这个当然，报价的话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他也理解，材料如果都透露出来，那岂不是他们可以摸索出来了。至于这位林同志的报价，到时候他们视价钱再定。

　　林轻轻也没有多说，跟马主任说了材料：“油、盐、酱油、白糖。”其实做卤味是不用油的，需要灵魂调料豆瓣酱，但是林轻轻没有说豆瓣酱，而是说了油。她是打算自己去买豆瓣酱，至于钱，自然拿油的钱抵消了，油拿来他们家自己用，豆瓣酱的钱他们家会等价出。这样在外人看来，就只有油，而没有豆瓣酱了。

　　马主任听了之后，爽快的出去拿材料，因为他看到林轻轻要的这些材料分量都不大。

　　马主任出去一下，很快又进来了，接着带着林轻轻和于秀瑶去了供销社后面处理猪肉的地方。

　　因为是处理猪肉的地方，所以有一股子的肉味。

　　买猪肉的售货员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看到马主任来了，赶忙过来招呼：“主任您来了。”

　　马主任点点头：“这是吕国胜，我们供销社负责猪肉摊的。这两位是军嫂，林轻轻同志和于秀瑶同志，猪大肠和猪头还在吗？”

　　吕国胜：“猪头还有半个，猪大肠的话都在，今天没人买。”这些猪上面的边角经常不要票处理掉的。

　　马主任：“你把猪大肠和猪头装起来，待会儿给这两位同志。”马主任也没有详细说，因为不知道之后的生意会怎样。如果生意好的话，两位军嫂接下来和吕国胜会有很多的接触，到那时候再详细和吕国胜说来得及。

　　吕国胜虽然不解，但也没有问，动作利落的把东西装好。

　　于秀瑶道：“放到我那辆自行车上吧，轻轻你要载海词，这东西可没法放自行车上。”

　　林轻轻想想也是：“那就放嫂子的自行车上吧。”

　　猪大肠放在木桶里，猪头用麻袋装着，放在自行车后座，加上于秀瑶需要的鸭蛋，然后平衡一下，倒是也方便。

　　装好这些东西，林轻轻和于秀瑶就要离开了。至于卤味需要的桂皮等其他佐料，林轻轻家里有，所以暂时就不去菜场买了。

　　离开前，林轻轻把饭盒子里剩下的卤味猪大肠都留给了马主任，于秀瑶也把带来的两个咸鸭蛋留给了马主任。

　　“不行不行，这个你们带回去吧。”马主任推辞。

　　林轻轻道：“这可不是给您的，是请您家人尝尝的，到时候还请您家人给我们一些意见，有哪里不合口味的地方，我们也可以改改，所以这项重要的任务就麻烦主任您了。”

　　马主任一听，就没再拒绝了，主要是这年轻的女同志说的话太好听了。

　　就是于秀瑶也觉得，林轻轻这话说的漂亮。

　　从供销社离开已经十一点半了，再到家属房，已经十二点了。

　　两人的自行车还没到家属院门口，林轻轻就看到了陆承，陆承也刚从部队过来。

　　“陆承……”林轻轻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