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到手机上显示母亲牛春芳的手机号码, 一股子烦躁瞬间涌上郭烨霖心头，一点不想理会。

　　直接按了下音量键触发静音模式，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 郭烨霖对着正在做孕检的年轻女人勉强笑了笑，关怀地上前询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孕妇和胎儿的状态都很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医生笑着对这对“小夫妻”道，叮嘱他们在14-19周的时候再过来做一次检查。

　　向蓉开心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对一旁的郭烨霖撒娇：“你听到没, 医生和护士都说宝宝没问题。虽然现在应该感受不到胎动, 但我真的觉得宝宝在肚子里踢我呢，你摸摸看?”

　　说着，她就拿起郭烨霖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脸上满是甜蜜的幸福与喜悦。

　　这时，郭烨霖的手机又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又是母亲牛春芳，同时还有个熟悉的未接来电，很快重复了之前的操作，然后将手机塞进口袋。

　　所有检查项目结束，郭烨霖牵着女孩走出医院，抱歉道：“亲爱的，实在不好意思，公司那边一直在电话催我回去，有点工作上的事情非我不可。”

　　听到男人的话, 向蓉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情绪很快就低落了下来, 却也只能乖乖点头：“好吧, 那你送我回去以后就去上班。”

　　郭烨霖连连点头, 将女孩送回去又紧急开着车走了。

　　只是, 他回的不是公司。

　　车上，郭烨霖重新拿出已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的手机回拨了一个电话：“柔雅，怎么了？”

　　很快，那头就响起了一个女人虚弱的声音：“老公，我今天又和医生聊了下关于手术的事情，你现在能不能来医院一趟？”

　　听到做手术，郭烨霖脸色瞬间低沉，扔下一句：“我没到之前不准做任何决定。”

　　挂了电话，脚踩油门，紧急赶往妻子所在的医院。

　　没错，刚刚做孕检的向蓉并不是郭烨霖的妻子。甚至，他真正的妻子就在距离刚刚他们离开的那家医院不远的另一家医院，不仅气氛没有那么欢乐和谐，情形更是不容乐观。

　　“大多数的子宫肌瘤用药物都是可以治疗的，但是你本身就是多发性子宫肌瘤、肌瘤过大、反复出血，现在的关键性问题是肌瘤体积增速过快，各项指标显示存在很大的恶变风险，考虑到你已经有了一个小孩，我们建议还是切除子宫。”

　　病房里，医生再次重复了他们给出的专业判断，让病人尽快做决定。

　　这些话一个月前刘柔雅就已经从医生口里得知，这段时间在网上查询了大量资料她也对切除子宫的利弊有了清楚的认知，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尽管，她前几天又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这种最脆弱的时候刘柔雅还是希望能得到丈夫的关心与支持。

　　可听到手机那头丈夫的语气，刘柔雅心中明白他果然还是不肯。

　　这时，隔壁床的一个病人听到了她的话，热心肠地与她聊了起来：“一般情况医生都不会建议切除的。我见过有人犹豫来犹豫去，后面很快恶化成大型肉瘤，子宫破裂，大出血，人直接就没了。”

　　“这年头反正很多人也就生一个小孩的，你再和你家里人再商量商量，还是命重要啊！”

　　这个准备后天做子宫肌瘤手术的阿姨看着刘柔雅安慰起她一个孩子也很好，让她的心理压力不要太大了，却并不知道刘柔雅心里有多苦。

　　刘柔雅的确是已经有了个女儿乐乐，但婆婆还有丈夫一直让她再生个男孩。

　　她之前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如果下一胎比较难怀，或者还是个女儿，婆婆的整张脸就拉了下来，丈夫的心情也明显不好让她别说这些没定数的话，就足以看出他们的态度。公公倒是不怎么说话，只是对乐乐和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也是心里存着不满呢。

　　如今还不是二胎又生女孩的事前，而是要切除子宫，再没有了生育的可能！

　　果然，郭烨霖一来到医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没乱签什么东西吧！”

　　他坐到妻子身边告诉她很多医生根本就不负责任，乱来的！自己已经问了别人，像她这样年纪得了子宫肌瘤根本没人会切除子宫，那都是已经五六十岁的老女人子宫没用了才会切掉。

　　说到气愤之处，郭烨霖脱口而出那都是已经算不上是女人的人才会切，切了哪里还算得上是什么女人的话。

　　虽然心里清楚丈夫的想法，听到这话刘柔雅还是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没了子宫，就算不得女人了吗？

　　尤其丈夫还凑到她耳边不断说着哪个熟人其实也得了这病，很多年一直没治也没啥事。见她没反应竟然还说起了如果切除了子宫，更年期会提前，还会很大程度影响夫妻生活之类的混账话。

　　“郭烨霖！我的肌瘤很大概率会恶化！会死人的！”

　　她绝望地对着丈夫强调，郭烨霖听到她朝自己大喊大叫，这种倒霉的事情还要这么大声闹得人尽皆知，他被压抑的火气也上来了：“谁让你得了！又不是我让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听到郭烨霖这全然无辜，好像得病是因为她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才得上的，刘柔雅也终于说了自己心里藏着的委屈。

　　“那你以为我想得吗！我原来身体很好的，跟你打胎打了两次才逐渐变差，中间为了再怀孕一直各种乱七八糟的药。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压力都很大，又要工作、又要忙家里的事情，还要照顾乐乐、照顾你爸你妈和你，还要备孕，那我现在就是得了又有什么办法！”

　　她的声音满是对生活和命运的悲戚和痛苦，这些年她已经要喘不过气。

　　听到妻子又扯旧账，郭烨霖心里的火气越大，觉得对方就是在怨他，直接就是一句话：“打胎你自己同意的，我妈给你吃药是为你好，现在全怪我们头上了？”

　　眼看又要陷入无止境的争吵，刘柔雅只觉得太累了，闭上眼睛不再和他说话。

　　“喂，妈。你不要一直给我打电话，我工作很忙的你知不知道！”

　　看着妻子这幅委屈样，好像他们家欠了她千八百万似的，郭烨霖心头火更是蹭蹭蹭往上冒。偏偏没等他把话说完，那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他妈！

　　直接接起电话，就是让牛春芳别给自己打电话！烦死了！

　　牛春芳知道儿子工作忙，抓紧时间道：“妈也不是故意影响你工作的，实在是……实在是我这边放心不下。我刚刚在网上找了个大师想算一算小蓉这胎怀的是男是女，那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假大师的人说又是个女孩！”

　　听到她又去找什么人算命，内心其实并不怎么信这一套的郭烨霖赶紧往外走了几步，担心被妻子听见：“别信那些人，我先挂了。”

　　回头看见躺在病床上，眼角都是泪水的妻子，想到自己还另外有个女人以及肚子里孩子的郭烨霖终于感到了几分心虚，语气也软了一点。

　　“我也不是一定要个男孩。是觉得切了子宫真的对你不好，据说女人会老的很快。而且，你想乐乐身体不好，如果不给她生个弟弟妹妹照看着，以后咱们老了怎么办，咱们再观察观察嘛。”

　　见妻子还是不吱声，他也懒得再哄：“反正我话都说明白了，你别听那些医生骗，早点回家。”

　　说完，这次倒是真回公司上班去了。

　　客厅里，牛春芳对着丈夫郭飞章嘀咕嘀咕说万一小蓉这胎又是个女孩，他们还要不要。这刘柔雅在医院还没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郭飞章抽着烟，一脸与他无关、别烦他的表情：“我怎么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反正这事我管不了，也懒得管。你们做决定。”

　　牛春芳知道他的个性，只是心里憋得慌，这些事情又暂时不好和别人说，只能对着他叨叨。

　　“不行，我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万一向蓉那边又出点什么意外呢！

　　牛春芳只想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哪里管刘柔雅有没有生病，谁身上没点病呢？

　　哪个女人还能不管家，还能不照顾丈夫孩子，还能不生娃了？

　　之前因为巴不得儿子和刘柔雅离婚，根本懒得去医院看儿媳妇的牛春芳揣着自己的小钱包给刘柔雅打去电话，说要来看看她。没多久，就坐着地铁赶到了医院。

　　“你可真是太不懂事了！”

　　路上，牛春芳倒是想的挺好的。先去医院把刘柔雅安抚下来，之后再走一步看一步，总之自己家不能吃亏！

　　但看刘柔雅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好像得了什么大病似的，一副不吉利的衰样就心里不爽快的牛春芳哪里还记得自己原先想好的什么安抚，很快走回了她的老路数，说自己这些天在家里多么辛苦，说以前人都是苦过来的，说刘柔雅她娇气还爱赌气。

　　“反正我和你说啊，那什么子宫是绝对不能切的！”

　　见刘柔雅一声不吭，牛春芳自然要提点她！

　　在一边听不下去的病友出声反呛：“你是她婆婆吧，刚来的是你儿子？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只想到自己，有没有人关心过她难不难受、她以后身体好不好？”

　　牛春芳一看这哪里来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就要和人吵起来。

　　这些年，已经被牛春芳的噪音弄得快要神经质的刘柔雅只能睁开眼祈求她们不要吵，给自己一点安静。

　　“妈，我只是想活下去，这手术如果医生最后还是让我做，我还是要做的。”

　　她疲惫地对牛春芳说着，只是开口说话就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但她知道牛春芳根本不会理解的，就像这些年的每一天一样，永远重复。

　　果然——

　　“你要是连那什么子宫都没了那不就成了怪物，比不会下蛋的母鸡还不如！？”

　　“如果你非要切，就和烨霖离婚！我们家丢不起这人，”

　　听到婆婆尖酸刻薄的话。刘柔雅也终于松口，硬气顶了她一回：“你放心！如果郭烨霖到时候真要和我离婚，我一定离！”

　　牛春芳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来看刘柔雅，她居然这么顶撞自己，还死了心要做什么手术，摘除子宫，简直是疯了！疯了！

　　谁家会喜欢有这么个儿媳！

　　还好儿子聪明提前找了个向蓉！要不然，他们家就要栽到这个女人身上了！

　　“你要滚就早点滚！别耽误我儿子！也别继续晦气我们家！这些年我们都不知道被你晦气了多少！”

　　“母女两个都是病秧子，灾星！我们真的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回家！”

　　牛春芳一边大声吐槽，一边气急败坏地走出病房，看地病房里的病友和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刚刚还劝刘柔雅多和家人沟通的阿姨更是摸着自己的胸口连连感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

　　被骂的刘柔雅倒已经习惯了，听见婆婆在病房走廊还要说着什么病秧子，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

　　想起自己的女儿，她拿出手机看了看现在应该在幼儿园上学的女儿照片，看着小小却很懂事、可爱的女儿，她才终于觉得胸口暖了几分，人生有了些希望。

　　她还有女儿，一定要撑住！

　　直播间里，大家都没想到那个问自己儿媳生男生女的人被主播说出了信息就直接溜了，一时都有些傻眼。但这也证明了主播说的的确没错，反倒是那人心虚害怕才会直接退出直播间。

　　【到了现在，重男轻女的人还是好多啊。】

　　【最让人想不通的就是这些自己吃够了苦，转头又要苦别人的人，真的像是着魔了一样。】

　　【着魔+1，很多人真的是观念根深蒂固，感觉比任何信仰都要坚定，太可怕了。】

　　虽然“当事人”已经跑路，但主播没有退出直播间，网友们也就依旧留着。除了讨论刚刚的事情，还有不少人分享起了自己经历的重男轻女以及听来的各种故事。

　　一个网友就分享了自己因为是个女孩从小就被爷爷奶奶嫌弃。原本是想把她扔掉再生一个，因为怕被警察抓起来才硬着头皮养了下来。妈妈后面生了弟弟，从小到大，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以弟弟为先，她没有吃过一回家里的鸡腿，因为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堂弟的，弟弟能有很多玩具，她什么都没有。早早就帮家里干活，还经常要挨爷爷奶奶的打骂。

　　她成绩很好，初中以后家里就不想让她读书了，她靠着奖学金和学校老师的坚持读了高中。结果，高考后拿到的奖金明明可以支付大学四年的学费，家里却说要留着给弟弟上大学，让她别上了。

　　千万网友在直播间在线追更，看到这里全都紧张了起来，很多人都气地想要砸键盘！她自己读书、考试拿来的奖学金凭什么给弟弟！

　　【后来呢！后来呢？】

　　没等那个网友打完字，林洛瑶已经替她说了结局：“后面她从那个家逃了出去，勤工俭学读完了最好的大学，进入了最顶尖的互联网公司，用自己的双手买下了属于自己的大房子。有了真正关心她的朋友、志同道合的同事，会做饭等她回家，永远为她留着家中一盏灯的爱人。”

　　网友看着自己输入栏上这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语，脸上先是错愕与震惊，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再次确认了这个主播的神奇后，郁晶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笑容。

　　【没错，就是这样的好结局！】

　　【所以，加油呀！永远不要放弃自己，永远也不要！不论命运对你多坏，相信自己总能走出一条路来！】

　　看着这个用户打出令人振奋的话语，直播间里的大家心情也变得激动了起来，像是亲眼见证了一个遭遇不公平对待的女孩走向光明，也像是见证了许许多多的女孩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

　　林洛瑶：“你有什么问题或者事情想要我解决的吗？”

　　直播间网友：！！！这是幸运的励志选手直接得到了主播的宠幸？！

　　【赶紧问明天的彩票号码！】

　　【！！！这是直播间第一次送机会啊！小姐姐快点说点什么！】

　　郁晶也没有想到主播居然真的要送她一次不用抽奖就可以直接获得的机会，当下也有些激动。直播间里如今可是几千万人里抽一个名额，概率绝对不低于彩票中五千万，可自己要问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