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诺身子前倾,很不配合的朝着他就栽了过来,若不是林宽另一只手赶紧扶住,冷诺真能跟他鼻尖相撞。
“怎么了,咳咳,不是你要亲嘴么,怎么又躲……”冷诺粗喘口气,抱怨着又有些力不从心。
林宽喉结一抖,咽了口唾液,才张开嘴,“我看看你的嗓子,没打算亲嘴。”
冷诺没说话,这次乖巧的配合着长大了嘴。
果然,嗓子红肿的厉害,林宽只一个角度,一眼就看清了。冷诺这是重感冒,嗓子发炎了,所以这会儿发烧了。
他是这里唯一的医生,兜里一直揣着听诊器。可是这会儿——他单手在衣兜里捏着听诊器却没掏出来。
因为冷诺又开口了,“哦,林枫,你,就没打算亲我呐。”她突然说得好像很释怀,又咬着干裂的下唇,在勉强笑着。
林宽看不下去了,他抓起旁边的水碗,送到了冷诺嘴边,“别说话了,先喝口水。”
咕咚,勉强喂下去了一口。
“吃了这个,先躺下,把烧退了。”林宽从兜里掏出来了一片小药片,送到了冷诺的嘴边。
坐直了身子,冷诺的咳嗽稍稍平静了下来,她看了看林宽手指肚上的小药片,摇了摇头,“这,是药。林枫,你在喂我吃药?”
林宽也是醉了,这么小的扑热息痛药片你能看清,怎么就能把他的脸跟大哥混淆。
林宽不等她再询问,带着药片把食指伸进了冷诺的嘴里,探进冷诺的喉咙,冷诺一个不舒服的吞咽动作一结束,林宽就把手一抽,把水给灌了进去。
被捅了喉咙肯定是不舒服,冷诺的眼角挂了泪珠,林宽刚要帮她拭泪,被冷诺一抬手打了下来。
“你怎么跟林宽一样疯。”冷诺瞬间言语犀利。
林宽不想让大哥替他背这口被骂的锅,他干脆一咬牙,打算摇醒冷诺,清楚地告诉她:他不是林枫,他就是林宽。
可刚转过头,就看见冷诺倔强的掀起来了被子,朝着他不客气的一扑腾,明显是让他走开。
林宽站了起来,自然,他没有走开,而是在被子扑腾起来的瞬间,看见了粉色床单子上已经扩散了的血迹。
林宽有了在延山慌乱的经历,这一次,他自然比林枫清楚,这的确是冷诺说的经血。
听诊器不用掏出来,林宽也把握了个大概。
他看过冷诺的嗓子,捏开嘴边的时候摸过冷诺的扁桃体,淋巴,手试过冷诺的温度,观察过冷诺的眼底……林宽心里有数了:冷诺是病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重感冒。
当然也不算突如其来,林宽也明白,这里面一定有日积夜累的辛苦之后绷着的神经突然释怀,有三九寒天里温水擦身洗澡着凉的原因,有月经不调的免疫力下降,当然,还有他的一份,延山路上他吓到了冷诺,突然的草场重逢他又一次刺激了冷诺……
等林宽再想回头跟冷诺解释的时候,身后的小女人,眼角突然挂上了泪珠子。
“怎么像个小女孩儿似的,别哭了,睡一觉就好了,嗯。”林宽再一次抬手要帮冷诺擦掉眼角的泪珠时,这只手被更重的打落了。
“林枫,你快回来啊,我害怕,我怎么眼前一直是幻觉。”冷诺自己擦了把眼泪,盯着林宽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长长的睫毛也湿透了,一点点缓缓垂下眼睑躲开了。
“冷诺,是我。”林宽不想再等下去了,片刻都不想。
“冷诺,你没看错。是我,我是林宽。”林宽他再不说出口,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第151章 报复
冷诺真的要疯了。
从草原回来, 她就有些分不清了,明明睁着眼睛却像是在做梦,明明是林枫的声音, 却是不断闪现着林宽的脸。
等林枫出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 更诡异了。
眼前好像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没有了丝毫林枫的痕迹, 无论声音,发髻,动作, 言语……她没瞎, 她看得清林宽那张脸。
冷诺使劲儿摇着头,她不愿意相信这是林宽。
不, 绝不可能是林宽。
尽管冷诺也想不明白, 只要一说到婚嫁就一直各种搪塞,据他千里之外的林枫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高原,脑子缺氧, 哪根筋抽了, 突然告诉她,要娶她了。
今晚是她主动求来的,若不是身体上突然不适,她真是想把自己完全交给林枫。
在建筑上, 她能够在外面叱咤风云, 无非因为背后有林枫毫无保留的支持。
她对林枫是信任, 是扶持, 是依赖, 也是一种感恩。
然而,在发现身体不适的刹那间, 冷诺的内心竟然偷偷燃起了一份释怀,她带着咳嗽也轻轻松了口气。
在建筑上,冷诺从来都不是个反反复复优柔寡断的性子。
可就在她自己舒了口气的同时,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嫁给林枫一起建桥,有什么不好,抛开了杂念,她绝对能领着现在的林达建一所让全世界瞩目的跨海大桥。
她试图闭上眼睛,闭上了这已经被蒙了沙只会幻觉欺骗她的双目。
可她的鼻子此时明明鼻塞难受,却是能感受到刺鼻入肺的烟霾,连嗅觉也在欺骗她。
冷诺肯不得去关掉五官,因为她清楚,前面不可能是林宽。
刚刚,她努力的试图去做一个亲嘴的动作,虽然她至今为止只亲过一个人。
就在方才,冷诺浑身上下都被这个要打啵的行为害羞的要僵住了,但为了掩藏住内心的排斥,她嘴上赤果而刻意的把这个KISS说的老土又直白,“你这是要亲嘴么……”
咳咳咳,幸亏一阵咳嗽上来了,她还是说不下去了。
她在挣扎中一次次提醒着自己,要理智,要理智的去争取下眼前这个沉稳的男人。
直到——
直到林宽把手指塞进了她的喉咙里,
直到林宽一遍遍摇着她的肩,不停地近乎低吼,“冷诺,你没看错。是我,我是林宽。”
也许是睡了一觉,也许是太乏了,冷诺终于被摇醒了。
再睁开眼睛夜已经深了。
她清醒了,可是这份清醒太过狞狰,像是从噩梦里惊醒,梦魇不去,移魂不散。
冷诺已经咬牙切齿,却是控制不住开了闸的眼泪。
“林枫呢?你怎么进来的?”冷诺挑起眉峰瞥了眼林宽。
林宽拧了条毛巾拍在手里,哈下腰,正准备敷在冷诺的额头上。
“滚。挪开你的手,别碰我。问你话呢。”冷诺的言语也犀利起来,目光里带着刺眼的敌视。
“冷诺,你还病着。你就当我是大哥叫来的大夫。乖、”林宽有些呆板,手里握着毛巾,身子僵住了。
“乖你个鬼!滚,你个混蛋,你滚。”说着,冷诺掀起被子,抡起枕头朝着林宽就砸了过去。
林宽接住了枕头,又重新帮冷诺放回了床头,不顾她阻拦,帮冷诺把被子也裹了个严实。
“冷诺,之前是我不好。你养好了病我这就走。你跟大哥都健健康康的,我保证再也不来打扰你们。”林宽嘴上道着歉,身子却是一沉坐在了床边。
“你算什么东西。我病不病的管你什么事。滚、滚。你听不懂么。”冷诺一直打算从被窝里把两只胳膊伸出来,跟林宽硬钢。
然而,毕竟力量悬殊,冷诺连把胳膊伸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冷诺,大哥说是去烧壶水了,用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他回来了。我就走。”林宽单臂压着冷诺的被子,声音低沉的完全一副商量的口吻。
冷诺动不了手,翻不了身,只能瞪着眼睛就这么望着林宽,看着看着,冷诺的眼角便红了。
“滚!”冷诺的唇齿间只挤出来这一个字,之后便闭上了眼睛,映在林宽眼眸里的只有从冷诺眼角边滑下来的两颗晶莹的泪珠子。
林宽心痛如刀绞却是没办法把他的那份一分的关怀说出口。
他屈指接起了冷诺的泪珠,“冷诺,你现在染了风寒,有人照顾才能好起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好,只我留一下,只在大哥不在这一会儿。我保证,以后你们修路的日子,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沙哑的嗓音就是如此残酷的遮住了他心柔肠断的思念。
冷诺颤抖着双唇,烧没退反进,她没力气跟林宽硬着争执下去了。
至稍稍片刻的平静,林宽抬手利索的倒了碗温热的水,也不跟冷诺商量,扶着她的肩,把水喂了。
等再把人放平在床上,林宽已经把湿毛巾平整地敷在了冷诺的额头上。
“哼,为了留下,你连做什么都好的话都能说出来?”冷诺转动着黑瞳,眼角边的泪水被拭去了,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眸依然绯红,黑瞳依然锐利,只是转眼间昔日里娇媚的笑颜间多了几分森然。
“林宽,你那个央吉姑娘知道你来这儿了么。天亮了就是元旦了,就是新一年了。你如果不在这里碍眼,你知道今晚我跟林枫本来打算做什么吗?”冷诺这次咳嗽压了下去,声音依然有些沙哑,一句跟着一句的句句夹着冰霜。
林宽回避开了冷诺眼睛里寒光一闪的阴冷,他垂着眼睛,没说话。
她本来也没指望林宽说话,她就是想让林宽难堪,难堪到待不下去,自己走人。
“草原上林枫没告诉你么?林枫来西藏之后,跟我求婚了,我也答应了。”冷诺躺在那儿,声音平稳而镇定,像是在讲述一件铺路时的曲折却顺利解决了的事儿。
“恭喜。”林宽这两个字,声音小的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比冷诺弱了许多。
这让冷诺更在气势上中气十足起来。
“恭喜?你本来是该恭喜的。你大哥跟你不同。没说过结婚不圆房的混账话。所以,今晚我们本来是打算在这张床上结为夫妻的。”冷诺放慢了语速,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呼吸匀称,没有波澜,在两人之间,她势必要握着控局的弦。
“怎么,你不会是特意来到草原,特意来跟林枫道喜的吧。林宽,你高兴么?你为你大哥,为我高兴么?”冷诺的发问听似普通,却声音抖得令人发指。
“冷诺,我去帮你换身衣服。”林宽像是完全没听见冷诺的话。
他要留下,冷诺推不开,他要站起来,冷诺自然也拉不住。
林宽虽然不熟悉帐篷里面的摆设,但他熟悉这里的生活习惯,很快就摸到了平日里冷诺的换洗衣服。
当冷诺正以为她成功的气走了林宽时,闭上眼睛,没来得及缓口气,一转眼工夫被子下面林宽已经把手塞了进来。
甚至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翻腾,林宽已经利索的帮冷诺把衣裤都换了下来。
冷诺竟是终究挣脱不过他,咬着被头,干脆把脸也埋了进去。
“冷诺,我只是想尽一个医生的职责。这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我了。我会为老人孩子治病,也会为女人接生,这些都是一个医生应尽的职责。你不要觉得害羞,我没有要冒犯你,我会保证你没事的。”他快速帮冷诺整理好了换下来的衣服,想把话题自然的岔开,只一心想着冷诺早点儿好起来。
在林宽看来,这无非再平常不过的几句话,他能想到的,对冷诺伤害最小的几句话,他甚至小心翼翼连力气都不敢加进去,轻轻描述着而已。
他怎么也没想到,冷诺听完了这几句,竟突然更犀利如冰霜地骂了起来。
“呸!医生的职责?好你个衣冠禽兽。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已经离婚了,你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还要让我不要觉得害羞,还要告诉我,你没有冒犯我?”说着说着,冷诺把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见林宽没有回应,冷诺更来气了,“延山那一晚,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认不出你?你比疯子还疯。我真替你害羞。你信誓旦旦的守孝呢。你竟然好意思开口跟我讲医生的职责!?”
冷诺说着说着喘了起来,林宽单手帮她捋了捋锁骨,想告诉她慢些,却是没来得及开口。
“医生的职责?那你告诉我张梅霞呢,怎么听说她死在医生家里了?”冷诺并不是要拿这段话来激将要挟林宽的,她只是此时太气了,气的发抖,气昏了头。
林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刚刚叠好的衣裤放进了身后的水盆子里,盆子里很快像落进来了一泼红墨汁,转眼间一盆水都染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林宽在盆子里一件件搓着衣服,全神贯注,好像身后的说话声,他根本没有听见。
“林宽,你怎么一直躲着,你告诉我,张梅霞难产的时候,你真的走不开么?”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冷诺连最后一丝余地也想一起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