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还没有人听,待她说屋中还有作祟鬼物残存的气息在,沾染上会倒大霉后,那些村人又一窝蜂地远离了木屋。
瓦拓村的年近九十的老族长,在拉木的搀扶下走到了顾之桑等人跟前,用颤颤巍巍的方言请求节目组和选手一定要帮帮他们村子。
现如今所有的村民都终日深陷恐慌。
无法外出,村外的亲人也回不来。
一到了傍晚时分,所有村民都不敢再出门了,整个瓦拓村寂静得像一片死地,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顾之桑略一点头:“您让我们先看看情况。”
周围的村民退开后,她和其他几个选手依次进入了木屋,在进去之前为了不破坏现场,她想了想又设下了一个隐匿阵法。
有了阵法的加持,就能让她和其他人对此处环境的影响降到最低。
刚一踏入屋子,空气中漂浮着的浓重血腥气息和淡淡的腐臭便加重许多。
木屋只有一扇窗户,挂着碎花窗帘此时斜拉着,让屋中密不透风,显得格外阴沉昏暗。
床榻上歪倒的老太太身材矮小,头发灰白,面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斑痕。
她死状惨烈,下半身歪盖着一条毯子。
禾芈涂似有所感,走近床边。
他掀开看了一眼,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
因为被中一片狼藉,十分血腥。
抬起手掩了下鼻尖,他扭头对顾之桑和其他人道:
“破腹而死。”
还好这幅惨状被被子掩盖了,不然那率先进入的莽撞村民看到的,可不只是表面上那么容易令人接受的场景了。
奚海红开口道:“看来那个凶物对‘破腹’的执念真的很深,可以确定就是那个死去的邢家孕妇了。”
“她这是在报复这个婆婆和村里人破坏她的尸体,剖出她的孩子吗?”
“还不能确定。”
此时顾之桑已经绕着这间土屋转了两圈。
果真让她发现了一些端倪。
首先这幢木屋的主人——也就是村里的看事婆婆已经快八十岁了。
她一辈子没有结婚,无儿无女,但因其能够看病通灵的手段,在村子里很受尊敬。
根据屋中放置的摆设,以及老太太身上的衣服纹饰,顾之桑推测她应该是原始萨满教的后人,有一定能力。
按理说这样的老前辈经验丰富,是不该马失前蹄,落得如此下场的。
而她在木屋周围和屋子里的发现,也证实了这个婆婆是有所准备的。
顾之桑:“你们看,屋前贴着符箓,屋外地面砸了镇魂的钉器,这些都是辟邪驱鬼的手段,从屋门口到卧室的地面上都撒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粉尘,这是浸泡过柳汁和艾叶的糯米碾磨成的粉末,对邪祟有着天然的克制,尤其是对僵尸。”
从婆婆精心准备的,专门对付‘起尸’的法器来看,她心里清楚,被雷劈开的坟头,不翼而飞的尸体一定是大凶之兆!
顾之桑继续说道:“只要鬼物闯入屋中,就会被糯米粉伤到,从而发出动静引起她的注意,届时她只需要驱动提前布置好的符箓和器具,哪怕不能消灭邪祟,但把对方赶走保住自己应该是没问题的。”
怪就怪在,这婆婆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可还是悄无声息地惨死在床榻上。
看她死前定格的状态样子,她当时应该坐在炕上制作法器。
被邪祟袭击的时候根本没反应过来,也没料到这个结果,所以才会瞪大双眼,神情震惊而扭曲。
闻言奚海红蹙眉问道:
“那真是奇了怪了,如果那邪祟没有实体,是做不到让这婆婆死状如此惨烈的;
可它要是有实体,不是阴魂,又是怎么穿墙而过,不发出一点动静的?”
顾之桑沉得住气,又在屋里屋外转了两圈,终于还是让她发现了一些痕迹。
“杀她的不是那个孕鬼,而是她腹中的鬼婴。”
只见顾之桑站在客厅堆放杂物的角落,在其角落昏暗而被箱子挡住大半的空缝处,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方形小木板。
木板的上方用细细的轴和钉子固定在墙上,其他三个边都是没有固定住的,这样就能从里面掀开,露出一个方方正正,足球大小的洞口,通向屋外。
再看这老太太的家里还有成袋的便宜狗粮,一个小型犬的狗窝和几个塑胶玩具,足以说明她家中是养狗的。
因为她腿脚不便,又不喜欢出门,不能经常遛狗,所以就专门留了一个方便狗狗自己回家的小隧道,狗洞。
而老太太在屋中布置驱邪之物的时候,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门窗上,重点也放在了抵御孕鬼上;
自然也就把这个不起眼的,她自己都要遗忘的小小洞穴给忽略了。
谁成想此处就成了造成她身死的败笔。
顾之桑出门,转到房子的后面。
她在附近的草垛里发现了些干涸的血迹和一些皮毛,碎骨头。
在屋外靠近墙缝的地方,倒是还看到了几枚清晰的黑手印。
看来婆婆的狗应该也没了。
已经被凶物撕了。
而那几枚手印只有婴儿的巴掌大,上面残留着非常浓重的阴气,证实了她的猜测。
确定了看事婆婆的死因后,顾之桑沉吟片刻,找来了一直等候在旁边的拉木和族长,把自己等人的发现说了一通:
“根据目前的观测,那个孕妇在死前应该受到过许多委屈和怨念,所以才会选择在半夜上吊自缢。
她之所以会到村子门口自尽而不是就近在家,其实很明显是对整个村子都有恨。”
“你们又在雨夜破坏了她的尸体,把她腹中的胎儿剖了出来,用火焰烧灼,要知道已经成型却夭折的婴鬼是怨念极重的……”
若是当时下葬的时候,村民们没有因为看到雨水扑灭了火焰便慌里慌张,把尸体烧到一半儿就匆匆下葬,而是把孕妇和胎儿的尸身挪到干燥处反复烧灼,确认被三昧真火去了秽气,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可那些村民太害怕了,就那样把含冤而死,还被毁坏尸身的孕妇和胎儿下葬,又逢雨夜惊雷。
诸多因素加持,总之那夜‘起尸’的绝对不只是邢家孕妇一人。
连那个刚刚成型,胎死腹中的婴儿,也‘起尸’了。
这下两只大凶邪祟诞生,还是母子关系,能力更是成倍地增长。
难怪短短两周的时候,这村子就发生了这么多邪事。
听到顾之桑的解释,拉木更慌了:“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大师?”
顾之桑沉吟片刻,说道:“我需要先去那个孕妇的家里看看,她家中还有什么人?”
拉木说道:“实话我们也不瞒您了,说到这个邢家儿媳和她家里的人,那真是一箩筐的话都说不完!她自己的爹妈都去世了,嫁人之后就和丈夫,公婆在一起生活。”
拉木叹了口气,把那邢家儿媳的家事和死因都和盘托出。
据他所说,邢家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大的是姐姐小的是弟弟。
从小邢老太太就把她这个宝贝儿子当成眼珠子一样疼,觉得她儿子能配得上天上的仙女儿。
大女儿早早结婚后收的彩礼钱,邢老太太是一分钱都没给女儿的小家庭留,又拿出了老两口全都的积蓄,都在了儿子身上,在村里给儿子盖了一栋两层的小楼。
有了这栋小楼,她更是神气了,准备给邢老二相看媳妇的对象,要么是县城里的姑娘,要么是村里的富户闺女。
谁成想这个邢老二自己背着老娘,偷偷摸摸和同村的一个年轻女孩儿好上了。
也就是这个死去的邢家媳妇。
用拉木的话来说,虽然这个邢家媳妇的脾气秉性不敢恭维,但是她年轻的时候长得的确好看,又白又水灵,称得上是村里的一枝花,许多年轻小伙子都喜欢她。
但她家庭条件很一般,并且从小没有母亲,只有个沉默寡言的父亲把她拉扯大。
原先这对父女是住在其他村子的,不知道为啥,在小姑娘五六岁的时候,当时已经死了老婆,成了个鳏夫的男人,就带着她来到了瓦拓村定居。
村里的人只是隐约听说,他的老婆是洗衣服的时候不知怎的,掉到河里淹死了。
随着这个小女儿越长越大,长得漂亮性格又开朗,在村子里非常惹眼。
尽管她是许多年轻小伙的爱慕对象,可对于长辈们来说,这不是合适的‘儿媳妇’。
家境太差,性格又不够稳重,以后结了婚肯定是个不好拿捏小媳妇。
初闻儿子和这样一个女孩儿好上了,邢老太太非常崩溃,死活都不同意。
她认为一定是这个女娃不检点,勾搭自己的心头肉。
谁成想她宝贝了半辈子的小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妖精和自己闹腾,把家里整得不得安宁!
邢家老二直言,说自己如果不能娶到这个女生,那他这辈子就不结婚了。
邢老太太为此被气到生病,躺在床头捂着胸口直说自己心脏疼。
她再怎么不满意,不高兴,再怎么瞧不起这个姑娘,还是为了儿子捏着鼻子上门提亲,去把这个在她看来不检点,狐狸精给娶进了家门。
邢家老二初结婚前两年,在村里也算是羡煞旁人。
妻子貌美,丈夫老实。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家里的婆婆总是挑事作妖,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大吵,每次吵起来的时候闹得半个村子的人都能听到。
那段时间村里的佚?人都把邢家的婆媳大战当成饭后谈资,只要邢老太太一闹起来,就站在各家门台子前看戏。
邢老太太说她这个儿媳妇‘妖’,还‘娇气’。
村里哪个嫁了人的小媳妇不是每天起来给公婆做饭,在家养鸡养鸭洗衣服,偏偏她家这个又要穿裙带钗,又好吃懒做,平时让她做点什么事情还根本叫不动。
邢家媳妇胆子大性格也泼辣,就和她婆婆对着干。
关键是她能够把邢老二哄住,每每吵架的时候,邢老二都会一脸头痛的表情出来劝架:
'行了妈,她不想干以后我就多干点呗,做个饭而已我也会啊。’
邢老太太呕得要死,气到跳脚。
她生个宝贝疙瘩是让他来享福的,人家娶的媳妇都能伺候公婆丈夫,凭什么他们就请个祖宗回家?
老太太这么一寻思觉得不行,再让儿子在家里待着,天天吹枕边风,迟早要被这个杀千刀的儿媳妇变成个心里只有媳妇没有娘的耙耳朵!
于是邢老太太托人托关系,让村里经常外出去县城打工,有些门路的村民带带儿子,让儿子出去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