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在他身上发现了蒙人心智的‘桃花咒’,又找到了那个下咒的女人,看到他们走在一起的样子,我忽然就,就特别愤怒,很厌恶她,也厌恶陈路刚。”
禾芈暮檀口中的陈路刚,就是她的前男友——是那个被‘小筑最可爱’用‘桃花咒’夺走的男生。
她对顾之桑没了抵触和防备,还有点莫名的好感,便扭捏着把和前男友的关系,以及为什么要对‘小筑最可爱’下死手的原因逐一说出。
离开崧山时,禾芈暮檀只有六岁。
八年之后,她独身一人回到了出生地,赶走了鸠占鹊巢,住在半山腰自建房里无赖母子。
禾芈暮檀在玄学一道天赋不低,彼时她已经将‘飞头降’练至可以头身完全分离,加之在外流浪时学了各种杂七杂八的偏门术,倒也能无师自通驱个邪,看个小病。
于是她就继承了母亲的一脉的衣钵,成了崧山脚下新的‘灵媒’。
开始时附近的村民信不过她,渐渐瞧出她真有本事后,就开始叫她小神婆。
陈路刚是她回来的第一年,就认识的同乡小子。
当时陈母的精神状况和身体都不好,时不时就有些疯癫,去医院检查,医生都说没什么事,看不出得了什么病症,但这种情况持续了有两年。
听说山里来了个小神婆,陈路刚就背着他妈妈上山看‘病’。
事实上陈母的‘病’,普通人确实不好看。
禾芈暮檀给她检查后才发现,她身上阴气很重,侵入骨髓。
陈父走得很早。
陈母年纪轻轻守了寡,但依然持家有序,照顾亡夫的父母和陈路刚,婆媳关系很好。
陈路刚十来岁的时候,她和同村的一个无儿无女的鳏夫看对了眼。
当时她前夫已经死了快十年,她才不到40岁,一个人养一大家子很辛苦。
那鳏夫很照顾她,常帮她打谷晒粮,打野食给陈路刚和家里的老人补营养。
久而久之连她的婆婆——陈路刚的亲奶奶,都说如果陈母有那个意思,就再嫁了吧。
谁知两个成年人刚谈上,陈母就忽然‘病’了。
以前她只是身体弱,现在还带了疯,一发病就谁都不认识浑身打摆子,碰见人又哭又咬;
这么闹了小半年,她和鳏夫的新感情也黄了。
村里有经验的老人和陈家人说,看这样子陈母这是被脏东西缠上了,发了癔症。
但陈家人不知道的是,儿媳妇的疯‘病’缘由,以及缠住她的脏东西,就是她那个早死的前夫!
这前夫生前脾气就差,生性好斗,骨子里又传统又自负。
意外死亡后,因在阳间械斗留下案底,它的转世机会排到了阳间算法的三十七后,魂魄一直在地府徘徊。
陈家两个老人,以及陈母逢年过节,都会记得给它烧纸钱,所以它在下面过得很滋润;
也常能听到自己爹妈对阳间的媳妇的夸赞,说儿媳妇是个多么孝顺,多么善良的女人。
陈家男人在阴间交的狐朋狗友知道了,都很羡慕它娶了个那么好的媳妇。
它又得意觉得面上有光,又有些不以为然。
但在它看来,媳妇嫁到了他们老陈家,那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
就算它死了,媳妇给它照顾孩子,孝顺陈家父母也是应该的。
谁成想它死了的第七年,就在它老娘给它烧纸的时候,听到了这媳妇要改嫁的消息,这可把它气着了。
都说好女不嫁二夫。
更何况是个鳏夫!
难不成它老陈家的香火,要去叫别人爹?
死了的陈家男人不乐意了。
这时再看它那在阳间为它操持家务,养儿养老的妻子,也是百般不顺眼,觉得她不老实。
为了阻挠妻子再嫁,这恶鬼想办法从地府偷跑到了阳间,回到了陈家缠着陈路刚的母亲。
陈路刚背着母亲找到禾芈暮檀的时候,陈母因长期被阴气缠绕,身体虚弱骨瘦如柴。
看到这样的陈母,禾芈暮檀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生母,怒火中烧,当即去捉了那藏在陈家的鬼魂,把事情原委同陈家人说了。
陈家老人惊骇不已。
谁能想到把儿媳妇害成这样的,竟是死去的儿子!
两个老人一边嚎啕大哭,说儿子糊涂说他们家对不起儿媳,一边泪眼婆娑着祈求禾芈暮檀放过儿子,把禾芈暮檀恶心得够呛。
她冷冷笑着,质问这对老夫妻难道就没有良心?
‘你们儿子死了,这个女人早出晚归打两份工,就为了养两家的老人和你们的孙子,十年时间,就是养几头狼也该养熟了!’
'小大师,我们对不起儿媳,可,可……我们老两口给你钱,求求您别管我们的家事了!’
令禾芈暮檀没想到的是,这一窝歹竹里倒是出个根好笋。
当时才十五六岁,还在县高中读高一的陈路刚,在一旁沉默许久,忽然对她说:
‘劳烦小神婆,把我爸送走吧,他没资格这么欺负我妈。’
禾芈暮檀哼笑道:‘送不走呢?你这父亲猪狗不如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呢。’
‘……’
‘那或打或驱赶,只要能让我妈不再受他纠缠折磨就行,请都请小神婆出手。’
陈家两个老人又哭又骂,说他一个当儿子的怎么能说老子的不是,是大不孝,以后下地狱都要被阎王爷批斗。
陈路刚只说:‘有什么罪我愿意背,别搞我妈。’
听那少年如此说法,禾芈暮檀大感意外。
最终她驱散了陈父的魂魄,而因陈母体内阴气深重,每隔一周最少要上山一次,陈路刚经常背着他妈来找禾芈暮檀。
久而久之两个人的关系就熟了。
当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眼神清澈紧张,和禾芈暮檀表白时,她有些意动。
在陈路刚高二的时候,两人正式谈了恋爱。
禾芈暮檀说:“我和他搁一块儿之前,就和他说过了,我这一行五弊三缺有天残,注定以后没孩子。
我还没上过学没文化,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反复说自己不介意这些,我又不吃亏,就答应了。”
但她心里清楚,正如她说的: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现在陈路刚不介意,不代表五年十年二十年后,他还不介意。
禾芈暮檀就没想过两人能长久。
没想到对方考出大山,考上很好的学校后,待她一如既往,每天都给她打视频电话。
虽然男友在当网红也有粉丝,但他一直都说自己有女朋友,难免让禾芈暮檀的感情陷得深了些。
尽管她早就做好了和陈路刚分手的准备,可对方真的提出时,她还是挺难过的。
再然后就是发现‘桃花咒’的愤怒。
现在想想,当初她心中的无名怒火的确太旺,满脑子都是怎么报复那个下咒之人,最后竟连底线都抛弃了。
禾芈暮檀皱着眉头,“就好像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必须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必须要她去死……”
顾之桑并不奇怪,她料到了。
“恐怕你那时候,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蒙蔽了的心神,差一点就要丧失理智,沦为被推在前面的刀。”
就如那个配阴婚,屠杀了天云村百姓的厉鬼。
禾芈暮檀不解:“什么意思?有人利用我,还是想害我?”
不是人。
顾之桑心道,只是团无形无体,藏头露尾的阴损邪祟。
没得到回应,禾芈暮檀也懒得追问:
“算了,无论是不是下咒,有谁在打什么算盘都与我无关,我和陈路刚已经分手了,以后也不会有联系,他爱和谁在一起随意。”
顾之桑有些诧异,微微挑眉:“你想好了?”
一般人碰上这样的事,得知真相后大概率会原谅爱人。
因为爱人也是被害者。
禾芈暮檀并不这么想。
顾之桑再看她的男女宫位,推演她的桃花和姻缘时发现,陈路刚那边应该是看到了节目剪辑,知道了真相,并且身上的‘桃花咒’已被顾之桑斩断,脑子清醒过来后悔不已。
他还是喜欢禾芈暮檀,并且这份爱意更重了,定会想方设法求原谅。
可在禾芈暮檀这边,她对陈路刚的情缘已经变淡许多,隐隐有要和正缘脱轨的迹象。
这段姻缘怕是要黄。
这是因为禾芈暮檀性格执拗有缺陷,最讨厌破镜重圆,认为哪怕圆上了裂痕会永远存在。
她永远记得陈路刚和她说分手,和其他人牵手亲吻的样子,每每想到都觉得抵触。
前段时间陈路刚也一直给她发信息道歉,但她把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们本来就不合适,我是降头师,还练习这么恐怖的降术,他早晚有一天会知道。与其到时候因此,因为子嗣后悔争执,不如尽早断了。”女孩语气冷漠:
“至于你们的招安,我不想和正派打交道,我可以承诺永远不出崧山,不会伤害一个百姓。”
一是禾芈暮檀从心里就抵触玄门正派。
二是她到底是降头师,天天拖着头颅内脏到处飞,和一群官方警察混在一起……也太奇怪了吧。
“你没有商量的余地。”顾之桑笑容浅浅,不及眼底。
不用想她都清楚,国家和灵组不可能同意,禾芈暮檀的威胁性太大了;
留着她在夏国境内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无视年轻女孩儿的不满,顾之桑道:
“更何况你留在灵组,就能和你兄长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