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来买过豆腐的人再次纷纷应和。

　　乔柔这姑娘极会说话，又会祝人发财，又会夸人。不管买豆腐的人是男的女的还是老的少的，她都能说上两句好听的。

　　一时间，程云峰成了众人指责中心。

　　乔柔也不避开众人。

　　她深刻知道，要想要将一个店做大做强，光靠豆腐品质优秀不够。这个年代想要快速崛起，就得在众人脑子里落下一个品牌概念。

　　而品牌从一个故事开始，最容易传开。

　　乔柔晃着扇子：“还有啊，你说全国有那么多家豆腐坊，话里话外认为我们赚不了多少钱。”

　　“我们来打个赌吧。”乔柔本来就好看，笑起来更加增色，现下带着一点小得意的样，让周围的人看着心生喜欢，“你给乔家豆腐入资金一万块。乔家豆腐三个月内还你一万二。如果还不起，就当我乔柔欠你程云峰十万。我们可以写条。”

　　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纷纷侧目。

　　现在万元户都少见。乔柔一个小姑娘竟然开口就赌三个月多还两千？她拿什么还？

　　乔柔可不管旁人眼光。程云峰是这段时间内，她第一次见到的可能有人脉的大户，绝对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也直说：“三个月后，你可以选择不要这一万二，而换成……”

　　啊，股份制似乎是八四年国庆才……这不就是今年？现在七月，三个月后正好十月。但国企公司股份制和私人不同。

　　股票之类更要等到九十年代。

　　乔柔改口：“五年分红。豆腐坊五年利润的一成。”

　　如果说三个月可以还出一万二，算利润两千。一年算八千，五年算四万。这是保底利润。豆腐坊如果不出差错，后几年的利润说不定能越来越高。

　　程云峰稍思考就知道，只要豆腐坊做起来，他稳赚不亏。没做起来，他多一张十万元的欠条。这是乔柔替程怀朝欠下的。程怀朝自然会想办法做事赚钱，或者……和乔柔因为这个荒唐赌注从互相感动到互相厌憎。

　　他对上程怀朝锐利视线，最后轻笑一声：“可以。”

　　最大损失也不过一万元给弟弟买个教训。

　　程云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有纸么？一式两份，你我都签字。钱我会让人送过来。上面的数字是连号，如果你也连号还我，也算是你失败了。”

　　乔柔应下：“可以。”

　　程怀朝原本没觉得脸上那巴掌有什么感觉，可现在只觉得胸腔内有什么在燃烧：“我不答应。”乔柔家里看着只是普通卖豆腐的，怎么可能三个月赚出两千？

　　还是不连号的一万二，说明其实三个月总收入要到一万二！是要赚出一万二！

　　乔柔不在意程怀朝的不答应：“这是我和你哥的赌注。”她转身小跑到豆腐坊那边，朝杨喜喊，“从本子上给我撕两张纸。”

　　乔柔爸妈还没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乔柔妈忙问：“怎么了这是？卢旺说是程怀朝的哥哥来了？”

　　乔柔应了声：“对。他哥比较看好我们豆腐坊，说要给我们钱，让我们做大做强。到时候赚了的再给他钱。”

　　乔柔爸妈一脸茫然。这么大的事，怎么听女儿说得这么轻巧？而且怎么给钱这事是和乔柔说呢？

　　弹幕：【精神恍惚。这就套来本金了？】

　　【就算一万块是和人换钱，余下两千每个月要赚六百多。整个豆腐坊一个月能赚三百吗？现在连一台磨豆机都没有。】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程云峰有钱敢上桌赌，还是该说乔柔勇猛敢提出来。】

　　乔柔拿到杨喜不安递过来的纸，快速跑回去。

　　程怀朝站在原地，直视着程云峰：“我也和你赌。”

　　程云峰又不是傻子。他花一万就能做到一箭多雕的事情，何必多花钱。

　　他稍等了会儿，接过折返回来的乔柔递过来的纸和扇子，用扇子垫着很快写上了字条。借一万，还一万二，限期三月，违期还十万。

　　说实话，这种字条并不合规。到时候就算乔柔输了，十万估摸着拿不到手，最多只能让人还了本金。当然，程云峰在心中算来算去还是觉得没亏。他的目的是程怀朝，不是乔柔。

　　他收回笔：“程怀朝。”

　　程云峰对着自己还没彻底成长的弟弟开口：“你不如乔柔。”

　　程怀朝冷着脸捏紧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手心。

　　乔柔签字，自己拿一张字条，交给程云峰一张字条。

　　她见做生意本金有了，心满意足，对程家兄弟很欣赏。欣赏哥哥为弟送钱，欣赏弟弟为爱固执。她发现程云峰还在试图欺负程怀朝，不由直摇头：“做哥哥不是这样的。”

　　程云峰不置可否，程怀朝依旧愤怒。和兄友弟恭相差十万八千里。

　　乔柔表示：“你不教他捕猎又要他立马交出猎物。你对你手下的人会这样么？越亲近要求高是正常，越亲近伤害越大就不正常。”

　　弹幕激烈同意：【对！不正常！是变.态！】

　　乔柔：“……”

　　作者有话说：

　　乔柔：大家倒也不必这么……

　　弹幕：不管！生气！

第16章

　　乔柔觉得有弹幕是一件好事，但也不全然是一件好事。

　　她本来看程云峰的眼神是看财神，现在就满脑子“变态”。程云峰应该不是个变态，只是他们家的家庭教育方式很有问题。

　　好在程云峰听完乔柔的话后沉默两秒，放下一句：“到时候再联系。”说完就走。

　　程怀朝发现程云峰不管他一个人走了，在乔柔边上试探开口：“你不用管我哥。他从来都这样自说自话。我爸觉得棍棒下面出孝子，他被打大的。我小时候反而比较少被打。后来他就总想来管我。关系一般。”

　　乔柔瞥了眼程怀朝，只对程怀朝笑了笑。

　　她觉得难怪程怀朝是男配，缺点简直可以列表。

　　就这水平，他哥都比他像男主，更别说真正的男主。

　　乔柔很有心，知道一万块的赌局不仅会给她的豆腐坊带来很大八卦，也会带来一些危险。这年代小偷很常见。

　　她将纸收好后和夏燕宁说了声：“回头我和你商量一下做机器的成本。我们全花出去，不留我这边。”

　　夏燕宁微愣，随后意识到乔柔的意思，很快点头。有这么一笔钱，做机器至少不用担心最初期的那点材料消耗。

　　乔柔和排队的那些人也提早说：“这三个月大家可要多来我家买豆腐啊，不然我可输惨了。”

　　大家忙表示：“一定一定。”

　　乔柔一走，留下的那群人互相看看，很快各自叭叭起刚才整个事。哪怕他们是亲身经历，这会儿都恨不得将当时的情况以及每个人说的话再翻来覆去说两遍。当然每个人车轱辘最多说的还是“一万块哎！”“真的啊，她打算三个月多赚两千！”

　　程怀朝没在意旁人。他在意乔柔。发现乔柔没理他，他情绪再次低落，也没跟上乔柔。各种复杂情绪充斥内心，让他想要喊点什么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具体想喊什么说什么。

　　他其实想要抓住乔柔，可又明白他完全抓不住乔柔。好像越用力攥，越是攥不住。他以为自己跟在乔柔身边慢慢表达他的喜欢。

　　别人多说近水楼台，他却觉得那么短的距离让他清楚明白两人之间有多远。

　　刚才胸腔内燃烧的火似乎更加旺。他不知道该怎么将这股火气释放。他想要做点什么，想要往上爬，想要让乔柔眼里能够看到他，只能看到他。

　　他想要闯进乔柔的眼内。

　　她为什么不理理他。是因为他比不过他哥吗？

　　乔柔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他不如他哥吗？

　　还是她觉得他哥说的对，他连她都比不过？

　　程怀朝一时间没法把心态调整过来，又怕乔柔发现他现在扭曲的心态，不得不刻意站到队伍后面去。他隔着长长队伍遥望前面的乔柔，抿着唇一声不吭。

　　“一万块”对普通人而言算是豪赌，乔柔却半点没受影响。她巧笑着对其他人说着讨喜的话，依旧维持着那漂亮的姿态容貌。

　　程怀朝手隐痛抽搐一下。他低头看向手掌心，掌心被他的指甲掐出了一排月牙血痕。

　　弹幕里：【呜呜程怀朝把手都掐出血痕了。】

　　【他真的很想超过他哥啊！】

　　【可惜现在的程怀朝还是个小废废，不是后来那样。】

　　【话说原本程怀朝要到乔柔那啥才奋起，现在乔柔应该不会……他还能起来吗？】

　　乔柔揣测着：她猝死或许给程怀朝带来了很大影响，让程怀朝醒悟不能得过且过。

　　现在她不会猝死，程怀朝会怎么样？他原先的结局具体是怎么样？

　　乔柔倒是很想知道程怀朝后来变成了怎么样。不过她现在没空去关注程怀朝的小情绪。她要抓紧卖豆腐，还得把所有客人的话题吸引在“一万元赌局”上。

　　后面熟客上前买豆腐，一个个都说的钦佩话“老乔，你女儿不得了啊！”“人长得漂亮，脑子也灵光，想法也多！”“哎哟，说要了一万块就要了一万块”，乔柔爸听着内心充满不安。

　　乔柔笑着：“要是真发财了，到时候带着大家一起做。我就是有个想法想要试试呢。三个月后大家见分晓了。”

　　大家当是客套话，但客套话他们也爱听。谁不想家里多有点钱？于是都又多夸了两句乔柔：“那就等乔柔带我们发财啦！”

　　这种玩笑话逗得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大清早在有帮工的情况下，哪怕多做了豆腐也很快卖得一干二净，比昨天收摊更早。

　　乔柔妈带着小伙收拾桌，乔柔爸则终于有空可以找乔柔。

　　他没搞明白情况，拉着乔柔到角落里问情况：“程怀朝他哥是什么情况？到底是他要投钱还是你问他借钱了？怎么一万块？”

　　乔柔知道家里的事情得和爸妈说清楚。

　　她看爸焦急，忙三言两语把情况和解决方法说了个明白：“程家有钱。我向程云峰以打赌的方式借了一万块。我打算用这笔钱去做一台机器，用剩下的钱买豆。我要把豆腐坊做大。”

　　乔柔爸愣愣，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长相出众的女儿。

　　“这事你得信我。”乔柔微仰头注视着自己爸，“我已经签了字。有了机器之后，你们不用每天都废那么大力气去干活。也不用起那么早。每天可以坐在那儿算算账，空了出去打打牌。妈妈的腰也不用担心。”

　　他们一家三口都可以活很久很久。

　　“真是胡闹。”乔柔爸半响才扯了扯唇角，内心是愁的慌的，可还是说，“要是发现哪里不行，早些和我们说。我们借钱也帮你把差额还掉。”

　　乔柔用力点头。

　　乔家在担忧一万块，另外几个中卢旺累得已经往地上随便一坐，当即闭眼打盹。江高明和杨喜没比他好多少，收拾动作都迟钝下来。

　　乔柔妈见卢旺这样，忙推了推人：“好了呀，今天豆腐卖完了。你们赶紧回去睡觉。不要在这地上随便坐呀。”

　　卢旺被一推，猛然睁大眼，强撑着：“没事，我不困，我就闭一下眼。还要帮你们洗干净这些再回去。”

　　乔柔妈笑着劝说：“不用不用。你们能来帮忙就很好了。我今天感觉腰好了很多。明天你们就不用来了。”

　　卢旺忙摇头：“不不，我们要来的。”程怀朝想要和乔柔谈朋友！他们得促成这个机会。真兄弟绝不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