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夏燕宁更多时间，说不定面前的就真不会是磨豆机，而会是一个一体式豆腐机。

　　程怀朝把桶拿过来放到了机器旁。

　　夏燕宁给机器通上电，再拿一个大桶放在机器腰部流出口的地方，打开边上的开关：“把泡过的黄豆直接倒进去就行。”

　　程怀朝用木桶里的勺子把泡过的黄豆舀出来往机器里倒。

　　夏燕宁给乔柔说边上的这些按钮：“我刚才按的是总开关。这一个按钮是里面的刀片转动按钮。这一个按钮是挤压出豆浆并倒出豆渣的按钮。你也可以倒水进去空转清洗刀片，但是千万别开着总开关的时候换刀片。”

　　乔柔听得十分认真：“嗯我知道。”

　　这台机器自重不够重，运作起来轰鸣声较响，就像是三十年后家庭用较大的那种破壁机，有种随时要瘫的错觉。不过对于乔柔来说，这种轰鸣声在她的可容忍范围内。

　　夏燕宁已经尽可能用材料减少耗损。

　　她也提醒乔柔：“一定要泡过的黄豆和加水后的豆渣。别用太硬的东西。里面的刀片没那么锋利，转速功率也没那么大。太硬的话耗损特别严重。”

　　乔柔微点头：“我知道了。”

　　夏燕宁思来想去觉得这机器天天用耗损会很快：“我尽量多做一点备用刀片。到时候看一下整体耗损情况。这东西倒是做起来简单，以后你替换可以直接找我爸。”

　　乔柔明白应声。夏燕宁到底研究的不是磨豆机而是潜艇，比起夏燕宁，老夏更适合作为磨豆机的后勤维护人员。

　　但同时乔柔也得和夏燕宁说好：“我希望不管是你还是你爸，机器一年内暂时只能供给我。三年内我们市只能供给我们和两家工厂，但得优先提供给我机器。你和你爸两个人做机器的产量比较小，但我以后需求量会很大。”

　　只要国家放开私营，她能立马向银行借钱建厂并扩大规模。

　　夏燕宁本来就对乔柔心有愧疚。她忍不住看向乔柔脖子上的丝巾，想也知道下面一定是有伤才会大热天用丝巾遮着。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会在意钱的人：“行。”

　　乔柔取出准备好的半成品简易合同，不管现在有没有用，签一定要签上：“来，那我们签合同。”

　　管长盛跟着凑过来看个热闹：“你们几个小年轻还要签合同的呀？”他充满好奇，“搞得还挺正式。”

　　夏燕宁见师兄这稀奇样，哼了一声：“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年轻一代。”

　　乔柔也跟着哼一声：“等我们豆腐坊做大了吓死你。”

　　管长盛被逗得直乐。

　　【野玫瑰的傲慢和乔柔的娇哼，呜呜呜】

　　【虽然对不起，但此刻我好想加上一个蛇蝎美人的优雅轻哼。】

　　【哈哈哈哈看热闹不嫌事情大，三大美女什么时候齐聚。】

　　乔柔很快在合同上把自己刚才提的要求补全，并增加了保密协议。她刚开始还以为和夏燕宁会有在细则上拉扯一下，谁想夏燕宁一口答应了。

　　她还问夏燕宁：“你爸确定同意吗？其实这个应该你爸也要签的。我现在省了这步。”

　　夏燕宁想了想这机器的制作难度和成本：“我替他同意了。我觉得不是每家人都乐意花大价钱买这么一台机器。而且你们家的豆腐卖得好，也和机器没有关系。”

　　乔柔家的豆腐卖得好，是因为她家的豆腐比别人家莫名就是好吃点。听说最近好像还出了新口味，是红枣口味的豆腐。

　　她手上这台机器，真要造出来成本就上千。金属价高，铜一吨就要550元，进口代理的一吨要上千，全是国家卖的，不能随意买。打成一台机器可不容易。要是再做好一些，耗损度再降低一些，功能再增加一个煮豆浆之类的功能，卖个上万都不成问题。

　　谁家卖一毛钱的豆腐乐意花上万买台机器呢？当然此刻的夏燕宁绝对想不到，有工厂已经准备一百多万去进口一条豆腐生产线了。

　　乔柔也乐意。

　　乔柔在定价上问夏燕宁：“以后一台全新的机器我们以后价格就算五千。这是包括了材料费用和每台机器的两年维护费用，如果市场材料价格下跌或者上涨，我们再调整。可以么？”

　　夏燕宁听到这个价格，算了下价：“算四千吧。下次的磨豆机器我帮你再升级一下，不然你四千花得有点多了。”

　　乔柔：“嗯！”

　　乔柔看向夏燕宁的眼神简直是看宝藏的眼神。

　　多好的技术人员。三十年后这样的机器或许只要两三千，但她等同于多花一两千一台机器，雇佣了一个随时待命的兼职高技术人才。大学生呢！

　　对于夏燕宁来说，多赚了点钱还心里头对乔柔更加愧疚，坚定打算下次做机器的时候认真研究下怎么省电。要知道电费可也是一大笔开销。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管长盛也没太介入。他瞥了眼合同，觉得对夏燕宁毫无影响。要是夏燕宁不想做机器，完全可以不做，现在订多少价都无所谓。

　　他们这边说着合同的事，程怀朝在边上细看嗡嗡作响的机器出豆浆。

　　细腻的豆浆顺着金属道流入桶中，看上去和早上石磨磨出来更清透一些。机器里应该已经有加入滤网，进行了第一遍的过滤。不过没一会儿，桶里已经有了小半桶。

　　他可以预料到这一台机器将给豆腐坊带来多大的便利。

　　这是一场豆腐坊的大变革。

　　作者有话说：

　　这周末的日万也完成了，抹泪。11号要和几位太太一起宅一位太太家吃喝玩乐，也会好好努力码字的QAQ！

第35章

　　乔柔和夏燕宁说完合同的事,也重回去看磨豆机效率。

　　磨豆机效率比石磨要快很多。一大桶黄豆下去，几乎没有多久就流到了半桶。当里面几乎没什么豆浆流出来后，夏燕宁关了刀片,按下了倒出豆渣的按钮,很快就听“嘭”一声，机器下方传来豆渣坠地的声音。

　　取出豆渣，乔柔看了下豆渣情况。豆渣出乎意料的细碎,竟不比石磨差劲。

　　也不知道机器里面到底是怎么设计的。

　　乔柔想了下三十年后那些小型豆浆机和破壁机,还是没能相通。因为小型豆浆机需要自己过滤,而破壁机又磨得极其碎,早让豆渣也变成了豆浆的一部分。

　　夏燕宁也在边上说：“其实也可以把豆渣完全碾碎。但是你们做豆腐好像要把豆渣都剔除掉。”

　　管长盛听到这，随口说了句：“是啊。国内都这么做,隔壁国家才会把豆渣完全做一起。一斤黄豆出的豆腐少很多,基本上都是做豆腐干。”

　　乔柔听到这话，看向管长盛：“隔壁国家？已经机械化到这个地步了？”

　　管长盛点了头：“我们人口多,劳动力充足,机械化程度就是要低很多。你看一万块钱买台机器,我可以雇佣五个人干活，每个人一个月只需要给二十块钱。我可以雇一百个月，八年多。”

　　乔柔不得不说：“……听上去太划算。”

　　管长盛失笑：“是啊。做生意的人随便算算都觉得雇人划算。基础的东西都可以这么雇佣人，有钱的懒得管人，干脆就买好机器。我们教育上打不好机械工程基础技术。不会基础的东西,又怎么去研究高级的？”

　　他当然也就这么一说，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于是晃了晃头：“也就是红日大学装不下那么多学生,不然大学扩招一下,多收点学生多好。”

　　乔柔听到这里顿了顿,又和夏燕宁补了一声：“要是真有人出大价钱买机器，我们也可以卖机器。要是机器跟不上产量，等你研发出更好的设备卖给我，你再把前面做的机器制作方法直接卖了，让他们自己找人生产。”总比钱流到别的国家好。

　　她想了想合同上也没规定另外两个工厂不能把机器转手卖掉，也就没把这话加到合同上：“到时候再说吧。”

　　管长盛听乔柔一套套的，忍不住多看两眼乔柔。这人长得漂亮，脑子很好使，对生意的敏锐度简直一套接一套。是天生做生意的人。

　　夏燕宁在做生意上就没什么天赋，想想乔柔说得方法挺好，当即应了话。

　　程怀朝呢，他瞥了眼管长盛，迈开步子像是随意又分明是故意挡住了管长盛看向乔柔的视线：“乔柔，等下我让人来把机器送你家去。你是不是还要找个化学的学生？”

　　乔柔记得这事，忙和夏燕宁说：“对，我要找一个化学专业的学生，让他帮我研究一个做豆腐的新凝固剂。最好是比较会保密的。”她也不知道这种凝固剂是不是有人已经采用，但至少她们这些做豆腐的都没用上。

　　管长盛和夏燕宁互相看了眼。

　　这栋可是实验楼，做什么实验的都有。

　　夏燕宁想了下：“我是认识几个化学专业的学生。他们暑假一直跟着他们老师在学校做实验。但他们有自己的研究项目，不一定能有空帮你忙。”

　　乔柔笑笑：“试试看嘛。总可能有学生乐意的呀！”

　　管长盛刚还在好笑程怀朝的动作，也没往心里去。小孩子的情情爱爱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听到乔柔说要化学专业的学生，想她这么阔气的给钱方式，想到了化学实验室的一个人：“化学专业的话，我有个人选。”

　　乔柔听到管长盛的话，想看向管长盛，结果侧过头发现程怀朝正好堵住了自己的视线。她弯了弯身子，探出头看向管长盛：“谁？”

　　程怀朝不得不让出空间，看向管长盛的眼神微妙。

　　管长盛注意到两个人的互动，知道程怀朝这种年轻人心思，乐得笑出了声。好在他真知道有合适的人选：“叫赵喜来。”

　　乔柔听到赵喜来这么朴实无华的名字，下意识看弹幕。

　　却没想到弹幕一起茫然：【赵喜来是谁啊？】

　　【化学专业的不清楚。书里没有红日大学化学专业的学生出场吧。】

　　【龙套吧。】

　　乔柔没得到答案，听管长盛讲起赵喜来：“他比夏燕宁高两届。今年大四。明年毕业就要安排工作。他家里情况不是很好，学校发的那些钱只够他吃饭，粥加汤。”

　　读大学有补贴，每个人一学期可以拿到一点钱缓解日常开销。缓解不代表解决。学生一般家庭情况不好的，都会私下里接点活，但赵喜来有点问题。

　　管长盛：“赵喜来他说话结巴，性子内向不太敢和人接触。所以平时又不能出去给人补课，也找不到什么好活。但他人很好，也不会把事拿出去乱说。”

　　他对赵喜来最有好感还有个原因：“他每天都是我们整栋实验楼，最早来最晚走的。我对他印象很深。不过他最多只能帮你一年，明年毕业就会分配工作。”

　　毕竟谁也不会放着公家分配好的工作不做，跑去干别的活。

　　一个研究化学的研究人员，不擅长讲话其实无所谓。能拿得出成果，会写得了论文报告就是一个优秀的研究员。

　　乔柔更不在意。她身边懂化学的人太少了。

　　她果断打算下手：“介绍介绍。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管长盛便起身，带着他们往化学实验室的方向去。

　　学校化学实验室楼层和机械工程楼层并不在同一层。化学实验室被安排在二楼，既不会被一楼打扰，又不需要上很多楼层跑来跑去。

　　比起机械工程实验室，化学实验室的工具完全不同，多是瓶瓶罐罐以及各种小型仪器。角落里除了普通柜子之外，还有制冷的冷藏柜专门用于培养器皿。

　　实验室里人数也比较多。

　　在注意到有人来，其中一个学生热情招呼：“找谁呀？”

　　管长盛点了点角落方向：“赵喜来！”

　　角落里的赵喜来抬起头。

　　乔柔打量起赵喜来。赵喜来长得很普通。说普通已经算是轻微的抬高了他长相。兵马俑之前，人会有“还有人长这样”的想法，看赵喜来之后，人会有“真有人长这样”的想法。

　　赵喜来眼睛狭小，眼角上扬，脸庞宽又不完全属于国字脸。

　　在结巴和内向的加成下，赵喜来这样出门确实比较难找工作。在明明有才华的情况下，却很容易被人忽视。

　　赵喜来看向门口，眼神茫然。可他眼睛太小了，这点茫然隔着距离都没法传递出去。他仓促站起来往门口走，声音小且结巴着：“什，什么事？”

　　他视线完全不敢在乔柔和夏燕宁身上停留，也不敢看有点痞且高于自己的程怀朝。他只敢和管长盛说话，因为管长盛和他很多次在实验楼里撞见过，还打过招呼。

　　仅点头的招呼也是招呼。

　　管长盛微侧头示意人出来说，将人带到走廊才问赵喜来：“最近有空吗？夏燕宁的朋友想要找个化学专业的帮忙，研究一个可食用的凝固剂。我不太懂这块，反正是给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