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泉的思路很快。他脑子里想的一大堆的东西,要是说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他一瞬间想明白的事情,要给人掰碎了喂到嘴边才能让人明白。
庸人真多啊。云松泉忧愁,好想拐个好用的助手。
他迈开步子:“不是红日大学毕业,估计才成年。她的想法红日大学教不出来。她已经自成一个体系。会读些外国书,做事偏向西方那种资本模式,但又能贴近我国的情况。她的做法或许会开阔出一种经济改革新思路。你们要是听过她整理出来的工厂介绍就知道。和别的厂长都不一样。”
“才成年?”“真的假的?”“这是有点年轻了?家里做什么的?”
“要不我们再去说说,把人带去首都吧?人才难得。”
胡厂长忍不住多听一点,半句话不敢插,跟得紧到几乎贴上了这群人。这一刻他是真的意识到,那个小姑娘看似微小如同她的年龄一般,可实际上来势汹汹,绝非普通人。
乔柔“名声在外”,和来势汹汹半点不靠边。
她家里不做豆腐了,认真考虑起了养条狗。这样就可以督促她每天多走两步。每天早上她起床,泡上一杯养生热水,把狗遛弯一遍。每天睡前,她倒上一杯养生安神茶,手拿搪瓷杯再去把狗遛弯一遍。
多好啊,狗还能当保安。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于是坚定养生道路的乔柔,在周边问起了谁家有新生小狗的。这会儿大家家里的猫狗都没绝育,且基本上是放养。
好在村里都爱护干净,基本上没有谁家猫狗长跳蚤之类的。要是真长了跳蚤就直接把猫狗毛全剃了,然后送去河边狂洗一遍抹点草药,再牵回家养。
因为没有绝育,自然新生的多。
有一家人正好生了一窝小狗,原先是准备留一只母狗,其余的全送了。听见乔柔要养狗,二话不说把这只小母狗送给乔柔。
这只田园小狗毛发很短,是棕色和黑色渐变而成,耳朵纯黑,后背也黑,而再往四肢下去则是棕色。它看上去憨憨,才两个月大,暂时不需要乔柔怎么遛。
从它爸妈来看,这小狗以后会长得威风凛凛,像一只警犬。
乔柔一眼就喜欢上:“那么从今天起,它就叫太阳吧。”这户人家顺口就喊了小狗,捏了捏它耳朵:“以后就叫太阳了,知道吗?”
对方指导乔柔:“狗要教,你以后每次喂狗的时候都叫它太阳,马上就习惯名字了。它要是对你龇牙,你就直接揍。它马上知道这样做不对。”
乔柔:“……”这土生土长的田园犬饲养方法,还真是厉害啊。
她习惯了遛狗纤绳的那种事,带着狗回家就寻起了绳子。这么小的狗却是已经断奶。家里总归会有今天做菜剩下的厨余垃圾,可以搅碎成糊喂给狗吃。
乔柔拍拍小狗头:“下次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狗粮。吃垃圾也太惨了。”主要是它原先的主人家里也吃剩饭!根本没有狗粮给她。
村里养狗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于是当程怀朝再次来到乔柔家时,他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了某只狂奔嚎叫过来的幼犬。只见幼犬以最稚嫩的嗓音龇牙吼出了最凶的姿态:“嗷汪!汪汪!”
程怀朝:“……”要贿赂的村中狗又多了一只,还是最重要的一只。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春去夏天终于来了。
幼犬太阳长大了一个模子,趾高气昂在村里巡逻。它身后乔柔拿着一个搪瓷杯,一副逐渐开始闲散人士的姿态在和太阳聊天:“哇,那个四湖的胡厂长真是绝了。他怎么就和牛皮糖似的,每个月都要到我们厂里来学习报到。竟然还主动跟我划区域卖豆腐。”
太阳:“汪呜!”
乔柔在心里把云松泉狠狠记了一笔:“大家都太勤奋了,每天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上班了,我走的时候,他们还不打算下班。太可怕了。”
事业人怎么都这样。
不如她改行当恋爱人吧?
她只是想要赚到足够养家的钱而已。
“和益民厂的豆腐雪糕,终于要开始卖了啊。”乔柔喝了一口温水,视线落到不远处一家小卖部。只见小卖部大咧咧在店门口写上了字:明日出售!美人豆腐雪糕!夏日限定特供!
第72章
美人豆腐雪糕几乎是以爆炸式的热度席卷了整个市。
大街小巷几乎每家卖雪糕的店都有人过来问一声:“美人豆腐雪糕还有吗?”
而很惨烈会得到回复:“卖完了哦!你要上午来才买得到,下午都没的了!要不买原味的?”
但凡有哪个骑着自行车卖雪糕的人在棉布内衬的箱子外面写上有豆腐雪糕,立马有人围上去:“真的有豆腐雪糕吗?还有卖吗?”
“我要!我也要!”
吃的时候更是夸张,雪糕放在纸盒里,他们连纸盒上的那点都要舔个干干净净。
要是谁没吃过,简直就是跟不上大家的潮流。
就连外地都听说了这豆腐雪糕,想吃,结果发现不仅时间限定,地区也限定。人只在益民厂和乔家美人豆腐厂所在地那个市卖!
其它地方根本没有!
与之相对的,一群有钱的则是还挺骄傲表示:“我也尝过美人豆腐雪糕,但味道还是比不上丽人豆腐雪糕。丽人豆腐雪糕是预定的,一般人吃不到。”
于是乔家豆腐在各种程度上名声大噪,这回真的可以算家喻户晓。
那雪糕吃不上,吃个豆腐总成吧?抱着这样的心理,不少人直接把豆腐买回家,再买一点雪糕,把两个搅合在一起,勉强算当成自己在吃豆腐雪糕了。
只是这样的做法,当然比直接吃豆腐雪糕花钱更多些,更奢靡一点。
至于丽人雪糕,一般人真订不起。首先预定要打电话。一般人家里面就没电话。光借电话打一个就要花上一份钱。其次是雪糕一百五一份,每天最多送出十份。
乔柔简直把饥饿营销玩到了顶。当然她说实话,不是她想要饥饿营销,而是她要在不影响豆腐供应的情况下,产出那么多豆腐去做雪糕,已经很努力了!
做雪糕的豆腐和卖的嫩豆腐,两种不是一个凝固剂啊!
乔柔工厂里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比原先预计的更增加了两条流水线,如果不午休,光内酯豆腐日产量能达到最高三万斤,谁想真碰上了夏天的到来,最终依旧沦落到供不应求。
要知道可不是每家豆腐厂都可以每小时产出三千斤豆腐!通常一个工厂夏天可以卖出几千斤豆腐,已经是一个地方几乎最大的豆腐厂,能供给一整个小城市了!而且夏天可是豆腐淡季,只有逢年过节的大冬天才是真正的豆腐旺季!
普通工厂都没这么多黄豆可以生产豆腐,也就是他们村子里都禁不住乔柔必然开价买黄豆,都统统在自家种起了黄豆,这才让乔柔收购到了足够黄豆。
换成一般工厂早就加班加点。乔柔狠心。她依旧到点下班,且不允许任何人加班。至于四湖的胡厂长乐意提供工厂成为乔柔的“代工厂”,赚一笔钱,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有了代工厂还是供不应求啊!这不是她的问题!是雪糕不小心走红的问题!正常人谁天天吃豆腐啊?谁天天吃豆腐雪糕啊?
天天吃的什么家庭啊!
乔柔痛并快乐着,掐指一算,觉得自己人生已经圆满,几乎可以原地宣布退休。
以后每年夏天可以做一款豆腐联动,每年冬天专职卖豆腐。再加上其他豆制品的贩卖,好了,原地退休。这可太美了。
乔柔村子里的其他人,这段时间家里都充实起来。有的不少和乔柔家一样,狠狠心买了洗衣机,有的家里正好有人结婚,干脆买了台电视机。
为了让房子看上去更好看些。不少人去拉了些砖块搭配木块篱笆藤之类的,在整个村外头都围上了这么一圈,也在自己家边上围了一圈。
因为大家都要早起,所以为了晚上大伙儿能看得见一些,更是奢侈了一把,在门口造了灯。用的都是玻璃罩和金属打出来的。
生活条件变好了,有的人家会低调,财不外露。有的可憋不住。一个阿婆这辈子苦惯了,哪想到晚年还能过上这么好日子,每回出门都和熟人说:“哎呀,最近家里是条件好了。我都不习惯了。这钱以前都不会想着存银行,现在不行,现在一定要存银行,不然放家里发霉咯!”
现钞发霉这种事情,说出人家都不敢信。
这得放了多少钱在家里,又是怎么随便才能导致这种事情?
一来二去,不少地方都知道乔柔他们村有钱了。不少村子跟着有样学样,也寻思着全村子的人一起干一个活。这可能少不少的成本。要是发财肯定是大家一起发财。
同样的,财一外露,也轻而易举惹来了眼红的人。
计划生育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孩子变多,青壮年变多,可这社会提供的工作岗位太少。一部分人高不成低不就,不乐意去干苦的活也不乐意种田。另一部分则是真找不到工作,连混口饭吃都困难,干脆游手好闲肯蒙拐骗。
在严打情况下,法律顶格判案,巡逻辅警增多,本地的治安已经好了很多。北郊每隔一段时间处理到一批人,确实让不少人心中胆怯。只有犯法的成本上去了,人才懂得会恐惧。
但总有人干惯了这种事,轻易习惯了干一票拿几千上万的钱,过很长一段潇洒的日子。在一家比较破旧的房子里,几个壮汉喝着酒,吃着一点下酒菜,筹划着干最后一票。
其中一个壮汉姓朱,叫朱三。
他这人出生在家里排行第三,上面有孩子,下面也有孩子,本来就在家里不受重视。来到本地打工,找一个活糊口饭吃,干了半天最后发现仿佛除了混口饭吃之外,一点多余的钱都赚不到。
赚不到钱当然也娶不到妻。
他和几个兄弟自此就走上了别路,专门搞些偷鸡摸狗的事。由于金额不大,运气好没被抓着就赚,运气不好被抓了,钱也早花完蹲几天就又没事了。
现在严打抓的都是什么大案子的,像他们这些浑水摸鱼的,大多时候管不过来。
原本这样混日子也还算行,可朱三最近玩钱上了头。他打麻将打牌输了不少钱,随后就出去问人借钱。借了又还不起,换一家借了还。
甚至去银行骗了一笔钱,根本没打算还。
谁想最近碰上了一个硬茬子。给他钱了,也直说了:“要是还不上,咱们就好好算算账。我西北那儿有个兄弟缺矿工。你就去那儿给我打工。”一群人看上去比他狠得多。
这矿工的日子能够有普通这么过好受?
眼见着要还钱的日子一天天少了,可钱越赌越缺,他前些日子去菜场顺点菜,就听他们说乔家豆腐赚了大钱,他们一整个村子都有钱了。钱多到放在家里堆着都发霉!
他决定带着他们几个兄弟,一起去人家里绑架乔家那个大姑娘!绑的时候先抢劫一笔钱,然后绑走人了就要人拿钱来赎。他们肯定还能凑一笔钱。等赎金到手之后,他就带着这笔钱连夜坐车去沿海,再坐船出去!
只要他跑得足够快,没有人能抓得到他!到时候他在外面买一套房住,然后再到当地做个“中介”,给所有出海到他那边的人呢“介绍工作”,以后他就发达了!
这么想着,朱三一摸脸,给几个人说:“我们买点撬锁的工具、绳子、铁链、锤头什么的。再买点吃的,里面塞点药。这养狗的全给药死,省得叫唤。□□能搞到不?搞几把!碰上碍事的直接打死。当然,最好别惹出人命来,不然惊动太多人抓我们。让他们不准报警。”
毕竟他们的本意是为了要钱。
“我听说乔家那个姑娘老漂亮了。要不我们到时候绑了直接带走。”一个人嘿笑了声,“反正咱们也都打光棍,缺个媳妇呢!”
另一个人拍了他一脑袋:“你傻了吧。那姑娘是程家那个儿子看上的。你光绑一个人一会儿,人家回头抓不到我们就算了。你真绑走了,人家要脸也得找人追我们。”
这很有道理。
于是另外几个人心里面虽然很想这么干,只能忍痛暂时搁浅这个想法。
全部准备好后,他们总共决定去四个人,还轮流去乔家村子那儿晃悠了几圈。晃悠完回来再次总结:“他们村门口有人看着。每天晚上是只有一两个,还有辅警会过去晃。但又空的时间。他们村七点就睡了,三四点全起了。咱们就凌晨一点去。”
这么一个合计,在一个天阴沉沉,没什么光亮的晚上,在只有丁点灯光的黑夜中。四个人给自己脸上抹黑了些,穿着暗色的衣服背着包,就往乔家去了。
他们避开了走来走去巡查的辅警,确认那个小年轻打着哈欠无所事事走远了,很快摸到了村子里。他们甚至没去打扰村门口打盹的“保安”,而是从一个角翻墙进去。用大剪刀剪断了墙面上头的藤蔓和金属丝。
本来一无所知的乔柔,按照这个时间点正陷入深层的睡眠。
可直播系统大半年突然上线。
乔柔听到耳边的机械音响动,迷瞪瞪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当她发现自己眼前飘起了白色半透明弹幕,才揉了揉眼看向窗外:“怎么了?今天晚上有什么剧情?程怀朝又半夜来我家了?”
弹幕本来也是一脸问号,没想到直播的时间点是大半夜。他们更问号的是:【怎么,这个“又”是几个意思?】
【程怀朝半夜蹲窗口过几次啊?】
【你们不对劲。】
乔柔从床上下来,看看窗外漆黑中隐隐可见的远处几点灯光:“……这么黑可别骑车摔了。”
而门外狗屋里本来正在安然睡觉的太阳,这会儿睁开了它黝黑的双眼,在黑暗中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