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饭馆、酒店、超市、商铺，山下有的东西这里都有。同时还有别墅区，不是那种特别豪华大型的别墅，而是独栋独栋的小别墅。

　　付尔蝶所在的森郁小区里，很多张冬萱这样的农民没有田地之后，就在森郁小区到清繁镇之间这段持续上坡的荒地种地。

　　她打算先在小区上坡处的田地里看一圈。

　　11月21日，时隔半年时间，她终于第一次离开小区。

　　明明空气和小区里差不多，她的心理作用却让她感到很刺鼻难闻，仿佛回到末世初，自己被迫去看腐烂尸块的时候。

　　她面无表情地向前走，手腕被人拉住。

　　侧过头，只见桑文昊从地上捡起一大块坏掉的铁皮，不一会儿，铁皮融化变形重组，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边角圆融的金属缎带。

　　金属带的这头，他圈在自己的手腕上，金属带的那头，他圈在付尔蝶的手腕上，像两个连在一起的护腕。

　　“向前走吧。如果有危险，我会拉住你。”

　　付尔蝶点头，心里那根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了很多。

　　荒地上没有多少人，少数几个农人变成的丧尸，还没有靠近就被桑文昊飞过去的金属刺解决掉了。

　　付尔蝶感受着手腕上金属带若有似无的牵引力，往记忆里有鸡鸭鹅的地方走去。

　　走了十分钟，路过两个鸡鸭圈，没有看到鸡鸭的身影。

　　继续向前，来到转角山腰处。

　　这个位置能看到正公路的情况。丧尸很多，晃晃悠悠跟老大爷似的毫无目的地游荡。

　　更远的地方，是高高低低的房屋、工厂。

　　再更远一点，是C城人都很熟悉的利河。

　　……等等，利河水位居然变得这么高了？！

　　付尔蝶拿出望远镜，仔细去看，对比以前熟悉的房屋建筑和现在的情况，突然发现，有时候去河边玩呆过的小茶楼、小饭店，现在竟然只剩一个屋顶！

　　桑文昊：“确实涨水了。我之前在大学城，每过一段时间会去河边打一次水。每次去，河水都会往两岸上升很多。”

　　付尔蝶：……

　　她知道夏天高温时间持续那么长，冰雪融化、海平面上涨是肯定的。可是她在家、在小区都因为视野被阻挡，对此没有直观的认知。

　　直到现在，看到这么夸张的涨水，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C市山地很多，河流看起来没有下游开阔，但深度很深，水流量很大。

　　这种情况下，水平面每涨高一米，都是非常巨大的涨潮，并且意味着下游的水灾泛滥。

　　付尔蝶紧锁眉头。

　　她的爸妈在H市，不是利河的下游，但是是宁河的下游！

　　涨潮不可能只盯着利河涨，宁河也很危险。

　　付尔蝶有些站不住。

　　她一直觉得自己家人都逃出去了，父母所在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可是，在自己还在家里享乐，想着乱七八糟的种田养鸡的计划的时候，父母或许已经……！

　　冷静，冷静……

　　付尔蝶深吸一口气。

　　她现在能做什么？

　　父母如果遇到洪水，会想到来找她吗？

　　不，他们租住的别墅可能会被淹，而他们一定没有精力和时间跑这么远。

　　离他们所在平原最近的比较高的山是汀山。但汀山是景点，很多人，肯定已经变成丧尸窝了，爸妈不会去那里。

　　除了汀山，附近也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山头，可是都是特别小的山丘，完全不敢赌冰雪完全融化后，他们所在的小山丘会不会被淹。

　　爸妈有皮划艇吗？有冲锋舟吗？如果有，他们离开洪水区域侥幸上岸，又能够找到车吗？

　　付尔蝶手臂已经因为战栗，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对了。地图！

　　在末世初短暂恢复通讯的时候，妈妈让她在手机平板上存了通往H市他们所在的小别墅的路线，并且打印备份。而他们，也存了一模一样的路线！

　　也许爸妈就在这条路上的某一个山头！

第25章

　　抓到一点头绪，付尔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迅速自己浇了自己一盆凉水。

　　她没有车。就算有车，自己也不会开。

　　而且假如H市水灾泛滥，皮艇冲锋舟这些都需要准备。她要去哪里弄这些设备？

　　就算有车、有冲锋舟，把冲锋舟固定在车顶上上路了，这一路离开了房子和植物们，她要怎么自保？

　　她只有被房子养出来的强健很多的体魄，力气比普通人大。可是她能够在这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随便一想都不可能！

　　旁边这个人倒是有这个能力，可这些杀伐的能力都建立在需要房子持续修补治疗的基础上。就算他非常好心，是天下第一大善人，愿意和付尔蝶一起出发。那路上遇到威胁，他也是打一次战损一次，很可能落得个死在路上的下场！

　　付尔蝶随便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压着心事，付尔蝶按照原先计划把周围的田地都逛了一遍。

　　差点一无所获、无功而返的时候，她在田间地头看到了一只小黄鸡。

　　小黄鸡浑身灰扑扑的，一边嘘嘘嘘地小声叫着，发出寻找母鸡的声音，一边左右四顾，从地里面扒拉一些可以吃的东西硬塞进嘴里。

　　桑文昊操控金属球把它关在里面。

　　两人带着预备口粮返回七号楼。

　　一路上，口粮一直在很慌张地蹦来蹦去，想要把金属球戳破。金属球不为所动，尽职尽责地把它装回了家，交给张冬萱。

　　小鸡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了的，只能养着。

　　张冬萱说这是一只小母鸡，它或许需要期待下，自己能遇到自己的另一半，然后生育小鸡，又或者长大后可以隔几天就生个鸡蛋，不然就只能变成打牙祭的一盘肉。

　　付尔蝶交代了几句，开始忙碌起来。

　　她要尽快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

　　或者她真的有异能吗？

　　拿出做实验好几天的种子，倒在盘子里摊开。割破手指，把血液低在种子上，确保每一颗种子都被血液浸润。

　　拿着一盘血染的种子去找二楼的多肉，手伸在它的肉叶底下擦拭。

　　肉叶吸收了血液，可是并没能帮付尔蝶愈合伤口。

　　之前，付尔蝶已经让多肉吸收过自己的血液。假如现在是已经被血液异化了的多肉，不可能没有一点治疗效果。

　　是哪里出了问题？

　　血液没用，随身携带没用，到底什么才有用？

　　难道自己不能促进植物变异，只能促进房子变异？而房子变异出来的属性，才能使得植物变异？

　　她特别焦躁，立刻在二楼随便一间屋子的门框上涂抹鲜血。

　　可是，无事发生。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植物。它们担忧地“看”着仿佛在自虐的园长，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把目光又投向绿萝。

　　绿萝老大却只是在付尔蝶旁边安静地看着，等付尔蝶用各种方法在门口、墙面搞出血迹，检验有没有出现变异，然后颓然坐下的时候，它才上前，用叶片裹住付尔蝶手上胳膊上的伤口，清理残留的墙灰，然后吸收血液，治愈伤口。

　　付尔蝶看着这一幕，突然发现自己的血液没有变成白光。

　　她缓缓地眨了一下眼，想起就桑文昊那天，土豆阻止她自残做实验的动作，突然福至心灵。

　　“你们，可以吸收我的血液并且变异，但这是有前提的。”她看着绿萝，一字一顿，一边梳理自己的思绪一边慢慢道，“前提是，我不是在要喂养你们的目的下，故意伤害自己，对吗？”

　　绿萝见她终于明白，赶紧点头！

　　这几天看园长这么忧心，它恨不得自己长一张嘴，把自己感知到的东西全说了！

　　可是它太笨了，它不能说话，也不认识字。

　　它什么都不会，只是一只小绿萝。

　　绿萝耷拉着叶片，委委屈屈地蹭着付尔蝶。

　　付尔蝶也终于恍然大悟。

　　故意划破手指喂养植物，不可。

　　当时为了救桑文昊，在外墙划伤手臂，这里流出来的血液喂养植物，可。

　　这限制了她使用能力、促进植物变异的手段，但也确确实实保护了它，不至于有其他变异的植物、动物、异能者知道这件事后，紧赶慢赶地过来杀她取血。

　　冷静下来，付尔蝶靠在墙壁上慢慢思索。

　　不管房子也好，植物也好，它们变异之初都没有攻击的能力，而是保护。

　　治疗是保护，止血是保护，充足的水源是保护，洁净的空气是保护，舒适的空调是保护。

　　一切都是为了保护。

　　后来植物进化出了攻击丧尸的能力，有可能是自己选择的，但也有可能是通过进攻来进行保护。

　　在一次一次的对战，一次一次的磨合中，植物们对她越来越喜欢、越来越信任。

　　它们不是她的工具，更不是她的仆人，而是一个又一个因为信任凝聚起来的变异植物。

　　大家是一个幼儿园，也是一家人。

　　就像爸爸妈妈会保护她，她也想保护爸爸妈妈一样。没有强硬的桎梏，没有什么法则要求谁必须要牵挂谁，只是因为是一家人，所以在没有其它特殊原因的时候，会理所当然把彼此当做依靠。

　　付尔蝶捂着自己的脸。

　　她的异能，就是在家人不在身边的时候，拥有这些新的家人吧。

　　很幸福，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