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齐书摇头:“不了,我要睡觉了,不吃东西了。你怎么不去睡觉?你明天不是要早起上学吗?”
“我给你送酸奶来啊。那你不吃,我就拿走了哦?得放回冰箱去,搁外面会变坏的。我喝完酸奶就去睡觉啦。”
芦花从床上跳下来,抓起床头柜上一盒未开封的酸奶就要走。
“芦花,等等,小哥哥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呀?”
郁齐书蹲下身来,跟芦花齐高,目光相对。
“芦花,我好几次听你说我是你种出来的,你是怎么种的啊?”
“哦,就是妈妈把你画在纸上,我再把图画埋在花盆里,然后给你浇水施肥,就这样啊。”
“……”郁齐书暗暗吃惊,不可置信,“就只是浇水施肥吗?没做点别的?比如---”
他想了想,尽量将话说得芦花能听得懂。
“比如,请个很厉害的人来,做点什么动作,然后就把小哥哥招来了?”
郁齐书是觉得,一定有什么天师巫师之类的神人,才能办到此事。
来过数次,他不再相信这是梦境。
梦境里不会有白天。
他在这里,可以看到中午的太阳,落坡的太阳,美丽的晚霞,更有晚上的月亮和星星。
梦里,不会有白天,永远都是灰蒙蒙的,毫无色彩。
听罢,芦花酸奶也不喝了,小脸上神情十分严肃,大声道:“小咕咕,你是我种出来的,我天天给你浇水施肥,我还给你唱歌跳舞,你是我的!”
郁齐书知道她想错了,含笑道:“我当然是你的啊。那,芦花,哥哥再问你,你天天给我浇水施肥吗?”
一听这话,芦花就扭开了脸。
似乎很不好意思。
郁齐书耐心地等,不一会儿,听见她小小声说:“对不起,小咕咕,我上学了后太忙了,好多作业的,所以----”
“所以,你好久都没给我浇水施肥了?”
“不不,我今天就给你浇了一大桶水啊。”
懂了。
差不多情况就是这样了。
他还真是芦花“种出来”的。
为什么她就种得出来他?
想来,他和芦花一定是有特别的缘分吧。上辈子,这辈子,或是上上辈子,不然为什么会这样呢?除了前世的缘分,没有其他的解释。
也怪道他为何会每次都是被水淋得跑到这个世界来。
之前来得频繁,是因为芦花没上学,她浇水浇得频繁。后来上了幼儿园,外面世界新鲜的人和物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她忘了他,所以才导致他好久都没来这里了。
也因此,有人乘隙而入。
“芦花---”郁齐书扶住了芦花的双肩,微微地笑,像只小尾巴狼。
“芦花,你要记得经常给小哥哥浇水施肥,好不好?至少三天一浇,两天一浇,记住了吗?如果你不照做,小哥哥以后就再也不让你亲了。”
第21章
杨芳在厨房里做晚饭,芦花穿一件又宽又大的白色T恤,配一条露出大腿的热裤,披着一头如缎的长发探了个脑袋进来说:“妈,哥来了,你多炒两个菜啊。对了,粽子拿出来煮两个。上次过端午节他没来,我给他留的五芳斋的粽子还在急冻室里冻着呢,也拿出来煮给他吃。”
杨芳神色一喜,“齐书来了?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他上楼去了。”
一晃十年过去,芦花现在是个正读初中二年级的中二学生。她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抽条,那时候身高就已经有了一米六二,快要超过她妈妈了。谁知道上了初中反而不怎么长个儿,其他部位倒是疯了般长,叫芦花好生苦恼,以至于她总喜欢穿一些又大又长的衣服,遮遮掩掩,鬼鬼祟祟。
岁月也在杨芳身上留下了痕迹。
她脸上开始生出斑点,眼角也有了细纹,偶尔,芦花会从她的发间扯出一两根白头发。
但是,母女俩相依为命的生活虽然清苦,却始终温馨,还热情好客,所以这个家总是叫来过的人流连忘返。
杨芳动作麻利地左手在调料盒里抓了几颗花椒丢进油锅中,右手拿菜刀铲起姜蒜片扔进去,油锅立刻吱地一声,腾起团团青烟。听了芦花那话,她脸上登时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是上楼换洗去了么?哈,他不会又弄得一身水渍泥污吧?”
芦花含糊应道:“嗯。”
杨芳觑空回头瞟了她一眼,见她转身就要走,忙说:“唉,粽子你放哪里的啊?我没注意到冰箱里有粽子啊。”
芦花回身扒着门框道:“可能被冰糕压在最底下了吧。你多翻几下嘛,我说有就有啦。”
“那你赶紧把它找出来,我这腾不开手。粽子没提前解冻,要好一阵煮呢。”
芦花撇了下嘴,没说什么,钻进厨房来去翻冰箱。
“不是说要添个菜么?唉,你递根丝瓜给我,这个菜炒得快。”
芦花就拉开上面冷藏室的门,挑了根大丝瓜递给妈妈,说:“往里加根火腿肠嘛,做个丝瓜炒火腿肠。哥长身体呢,多整点荤的。”
“可以!要不再打两个鸡蛋进去?”
“诶,火腿肠鸡蛋炒丝瓜,这很不错哟。”芦花扒拉着冷藏室里的盒子,又挑了两颗大点的鸡蛋打碎在瓷碗里,给妈妈搅拌好。
杨芳关了灶火,一壁厢拿刨子麻利地刮丝瓜皮,一壁厢道:“你买那么多冰糕干什么?甜的吃多了容易长胖。你整天喊减肥减肥,又不忌嘴。看看你现在,衣服越穿越大了。”
“胖和丰满是两码事,不要乱讲好不好?”芦花听得一脸不耐,“唉,你话可真多!”
嘀咕着,芦花从灶台下面的橱柜里拿出来一个铝锅,水龙头下去接了半锅水,然后将粽子丢进去,开火开煮。
“妈,我先出去了,你帮我看着点这锅哈。”
杨芳没接话,自顾自另说了起其他的事情:“你说齐书他到底在搞什么呀?就不能穿得撑撑投投,干干净净地从咱家的正门入吗?每次都翻墙而来,这要是叫人看见,不知会怎么想他和我们家呢。”
芦花顿住脚步,肩膀一垮,叹气道:“不是跟你老人家说了好多次了吗?哥哥是明星,谁知道外面有没有埋伏着娱记和私生饭?要是给人拍到他进了咱家门,你是想以后我跟你天天上娱乐版头条吗?届时人家又会怎么说呢?又会如何议论我俩是他的什么人?”
杨芳想想网络上粉丝的疯狂举动,还有各种恶意狠毒的言论,登时一阵恶寒,不由感慨:“唉,当明星除了赚钱多点,有啥好?一点隐私都没有。动不动就要发声明解释这样那样,又要发律师函控告这个那个,没一天消停的,言行举止都亮在聚光灯下,这跟脱光了衣服大街上裸奔有啥区别?”
“哈哈,妈,那你为什么整天唠叨我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再以后找份好工作?”
杨芳信口就道:“好工作工资才高,你想像妈妈这样,当超市收银员,累死累活站一天,一个月才三千多?”
“嘿,这不就对了?明星的私生活的确是很容易受到干扰,还要任人点评,时时刻刻在人前讨好大众,背地里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可明星赚钱多赚钱快啊。有得,就必有失嘛。”
杨芳点点头,“说得也是啊,有得必有失。”
然后神情顿住。
芦花见状,以为她要再说点什么,等了一会儿,却见妈妈忽的长叹了口气,然后低头,默默切起了丝瓜。
“妈,你在烦恼什么?”
“没什么。”
“……哦。”
芦花扬眉,伸手在菜篮子里抓了个洗好的番茄咬在嘴里,再觑了妈妈一眼,哼着歌儿出去了。
第22章
二十分钟后,杨芳端着菜出来。
芦花和郁齐书两个人没在客厅,在二楼阳台上。
郁齐书穿了件灰色T恤和一条长牛仔裤,裤子挺括,衬得他两条健美的长腿有一米八。
即使已经进入三伏,天气再热,他也不穿短裤。就是当初叫他换上T恤的时候,他也是迟疑了好久。
明显看得出,他很抗拒裸露出手臂和大腿。
杨芳好几次笑话他跟个保守害羞的封建礼教下的女孩儿家似的。
但偶尔转念想起他身在娱乐圈,不禁暗暗皱眉---齐书莫不是在娱乐圈儿里遭遇了变态骚扰,因此留下了心理阴影?
唉,做明星虽然光鲜,可娱乐圈光怪陆离,好多恶熏的事,齐书要是能换个正经职业就好了,做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平安是福啊。
而且你看他,拍戏的空档,连戏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往自家这寒舍钻。可见赚的钱再多,他的日子过得也并不舒心,图啥呢?
郁齐书正在阳台上晾晒他的圆领青袍。
往日他穿襕衫而来的时候居多,青袍是第一回 见。
杨芳那天稀奇地问他---这是什么服饰?
郁齐书回答说是举人所服之青袍。
“哟,你最近在古装剧里演大才子么?怎么不是状元啊?哎哎,你小时候演那怀揣世界乒乓球冠军梦的剧还有后续么?那部剧当时只演到到男主角如愿以偿进入了国家队就结束了。”
郁齐书红了脸,闪烁其词,支吾不能对。
芦花侧身趴在栏杆上,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而移动。
两个人靠得很近,正有说有笑。
落日的余晖洒在少男少女青春洋溢的身体上,似踱了层金,描了片红。两个年轻人长得一般模样的俊俏,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含笑相对,唯美如画。
杨芳看得微微有些失神,只觉像在看韩国偶像剧。
自嘲一笑,哎哟,我这在想啥乱七八糟的?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呢。
开口唤道:“收拾好了就快点下楼来,饭菜都要放凉啦。”
郁齐书调转目光看过来,一如既往站直身体,礼貌地颔首道:“杨阿姨,我又来叨扰您了。”
“咳,你这孩子---”
饭桌是长条状的,杨芳独自坐在一边,目光瞟到对面的少女挨着少男,女孩儿习惯性地给男孩子殷勤夹菜。
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两个孩子愈加亲密无间,杨芳的心事也越来越重。
索然无味地吃了两口米饭,她看似随意地闲话起家常,“齐书,你平时学业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