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驽钝了?明明很聪明啊。”秦东篱夸得他们又恢复了神采,“就这些问题是吧,我找个机会拿去给太史令大人,问问他有没有时间解答。”
刘镌要是知道有人这么认真拜读他倾力推荐的书,一定会很感动的,这些问题对他来说,估计都不要动脑子。
舒千舒万露出渴望知识的热切目光:“太!史!令!”
“嗯,我去问问,不一定行。”秦东篱不能保证,因为现在刘镌还要准备出海事宜。
老天爷!舒千舒万激动之情洋溢出来,秦老板是什么活神仙!!
太史监,刘镌接过秦东篱送来的一堆问题,果然眼眶湿润:“既有人学,那我便讲,三日后,会遣童子送到书肆。”
秦东篱眼珠一转:“刘大人,跟您商量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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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个为什么》……这是什么书?”
三月十七,自然书肆上了新书,罕见的推出了宣传海报。
“和《星宿呓语》、《草木微言》类似的?”
“好像不是,你们看作者……”
“刘——!!”一位书生咬到了舌头,气声与同伴耳语,“那不是,太史令?看内容提要,好像和《星轨算数》有关。”
“这位仁兄,让我看看!”又一个读书人挤进来,“我正好在看这本,不太看得懂……哇!这个很适合我啊,我先去买啦!”
“这刊名为何是《千万》?”
“嗯……许是豪放派吧?”
善于夸张。
舒千舒万没想到他们这一问,还能拿到稿费,还可以免费获得《千万个为什么》的样刊!
“秦老板人真是太实诚了,明明是我们去拜托她,居然还分我们钱!”
“还出成了这什么,刊?”舒万指着作者一栏,“姐,你看,还有咱两的名字呢!”
“我们何德何能……可以跟太史令排在一起呜呜呜呜。”舒千捂嘴痛哭。
舒万看了刊物的第一页,刘镌给他们的解答很通俗,并表示他们问得很通俗,所以自己才能答得很通俗,接着写了几句认可的话语,又把姐弟两人激动地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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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效应下,《千万个为什么》卖得很好,甚至还有很多达官贵族也来抢购,有的是买回去给自家孩子看的。
比如……
“陈削!”下衙之后,陈辙腋下夹着一套新鲜出炉的期刊回家。
《千万个为什么》是他发现衙门里刚上任的新科下属在谈论,一听还是自然书肆出的,于是让人也买了一册回来看看,发现里面那些稚嫩的问题很适合自己的儿子。
屋内的大书桌上散落了一地的拼图块,陈削头脑发昏,只能欣赏那几块珍惜的边边角角,星空神秘的魅力已然窥一斑而知全豹了。
听见老父亲召唤,陈削冲出去:“爹——”
“拿去。”陈辙把《千万个为什么》拍到陈辙的怀里,“桌游玩了那么久,你多少学点吧?”
陈削抱着怀里的刊物发蒙,游走回房间后才看到出版的书肆时自然书肆,便很给面子地近一步打量起来:“《星轨算数》问答,辅助阅读……这个《星轨算数》不是那本么!”
那本童年噩梦啊!!
他看看身边的星空拼图,又看看这本《千万个为什么》,犹豫起来,都是说星星的,说不定有用呢?
陈削一咬牙:“先看看吧!看不懂另说,万一有原图也能参考参考是吧?”
秦老板的星空拼图,都是跟太史监买的,最多填了颜色,变得更好看一些。
当晚,陈夫人在饭桌前左等右等,不耐烦道:“你儿子什么意思,现在玩桌游都疯魔了不成?!”
“夫人莫急,为夫这就去看看。”陈辙立马放下筷子,大步往陈削院子去,一推开门,脚边飘落了一地的验算纸,上面的算术过程他看一眼便知道陈削是要做什么,“那本《星轨算术》你看得懂了?”
陈削的拼图有了新的进展,他趴在地上算得起劲。陈辙唯一看不下去的,就是他勾手指算术:“你先吃饭,吃完饭爹教你怎么找启明星的位置。”
“你会?”不学无术的纨绔向堂堂工部尚书发出质问。
陈辙被挑衅到了,忍住怒意:“我会不会算吃饱你就知道,但你要再不去,你猜你娘会不会来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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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本《千万个为什么》,秦东篱打算变成了定期的杂志,她在自然书肆里多了两个投稿箱,一个是“问”,一个是“答”。
她在刚发售的刊物最后一页,排了一行小字,写了几句话——欢迎投稿各类问题,会联系专业人士帮忙讲解,下期出版后,能够回答问题的人也欢迎带着答案投稿。
连刘镌这样的专业人士都能请得动,就算其它的专业人士与自然书肆不熟,也会为了蹭一蹭刘镌的名声,答应合作的。
“做好分栏,还有问题整合,同类的只选一个问题最好的上去……一些没什么价值的,比如问别人家女儿嫁没嫁的,直接过滤掉。”
投稿不多不少,可以凑齐两页这样。
秦东篱在带人审核收集来的问题,分了几道程序,第一遍删除最基础的探听隐私和国家敏感话题,识字的伙计就能上手,第二遍删除重复的问题,第三遍把问题进行归类整理。
由书肆里的专业编辑部进行校对整合,分好栏目,指定邀请解答问题的人,送到退休捕快伙计的头领手里,由他按地址一份一份送过去,并带着霍聊交出来的得力谈判伙计去谈生意……
如果还有遗漏的问题——桌游方面的问题,正经人谁研究这个啊!这些问题就一起放到第二期中,由读者投稿来解答。
收集到稿件后,秦东篱和卫竞又手把手带学徒,教他们参考教材进行排版。
廿一那日发出来新的一期,期刊的周期还在试验阶段,初期不一定隔多少天发,内容和专栏也不固定。
卫竞拿了一期新鲜出炉的刊物,乐了:“东篱,你看哈哈哈哈!”
【陈削:请问《启明星》拼图除了按照公式计算定位十六颗星星外,不能走捷径了是吗?大家是怎么拼的啊?不会都是拿《星轨算数》来算吧?不会吧?虽然拼完很好看,但是这还算是桌游吗?】
“多朴素的文字啊!学渣崩溃的情感扑面而来。”秦东篱已经脑补出陈削在写问题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心酸模样了。
秦泰一身湿气走进来:“殿下,东家,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
“那就放两天假。”秦东篱瘫在躺椅上,“累死我了……”
之后霍聊来了一趟,已经确定了离开的时间在廿五,过来通知时间。
廿四那天,锦贵妃破天荒命乳娘来请秦东篱和卫竞入宫:“娘娘想要为殿下和秦老板送行。”
大家都看向卫竞,努力想要捕捉到他浓墨长眉表达不悦的轻微耸动,但是没有。
“那就去吧。”卫竞也罕见地没有拒绝,乳娘喜出望外,再次确认了一遍。
卫竞笑着又应了一遍,送乳娘离开,和秦东篱说:“我得去把她偷偷抄的那些稿纸烧了。”
“那就烧了吧。”秦东篱也觉得该烧。
一是和过去的二十年深宫生活道别,二是上面有很多不能留存的内容。
皇宫对信息的保管能力很qiang,卫竞写来是为了寄托精神,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而这些文字,如果不小心流传后世会出大问题。
第一次出走时,卫竞已经把自己写的原稿烧了,这一次,还得把锦花殿的烧掉。
火盆里的火苗窜得老高,火舌狂舞。
锦花殿姹紫嫣红,鸟语花香,潮湿氤氲的小园中,一众宫人和锦贵妃围在附近,看着两人蹲在盆边,一张一张放进去烧。
“……”锦贵妃不忍再看,偏头到一侧,低声抽泣,好似烧的不是什么故纸堆,是她孩子的童年、少年、青年过往,“当真一个念想也不留。”
竞儿不要皇宫了,锦贵妃咬紧了下唇,她的孩子最终还是不要她了。
小吴妃还在坐月子,她生完孩子后,一度不愿看他们,一看就流泪,所以,刚出生的双胞胎如今放在锦花殿养着。
等烧完了稿纸,两位小殿下的乳娘大着胆子向秦东篱讨一个祝福。
稚子何辜,他们是卫竞同父异母的的弟弟,在这个时代是有正经名分的。
“这是正月那段时间编的绳子,喜气还没散呢。”
秦东篱顺手给小吴妃的两个孩子送了红色的五星绳结,这五星结是她和卫竞编的,一人编了一个,现在系在小朋友的手腕上。
“多谢秦姑娘!多谢殿下!老奴不要脸,想再求个吉利话。”乳娘也是奉命行事,秦东篱和卫竞已经能在朝中说得上话,未来要是对两个弟弟有意见,他们的处境要难很多。
毕竟卫竞也是东南总督府的背景,锦贵妃又压小吴妃一头,古方婕和秦东篱走得近,卫竞真的要对兄弟动手,他们胜算太小了。
场面有些尴尬,宫里的人都懂她这是什么意思,唯独他们的贵人——秦老板和秦王殿下反应不过来。
这也算是一种试探吧,锦贵妃何尝不知,出面解围:“东篱,想到就说,没有也不强求的,孩子得到的祝福够多了。”
“是是……”双胞胎的乳娘讪笑,正要退下,不再为难。
“有有有!”秦东篱毫不介意她们这样一句话里弯弯绕绕藏着十八层含义,反正灵感来了。
她握着两个小朋友软弱无骨的藕节手腕,嘴里振振有词,低语速念,仿佛什么施咒现场:
“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
“”红星是咱工农的心,党的光辉——”
“照!”
“万!”
“代!”
乳娘被:???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春风乍起,鸟雀和鸣。
卫竞有被她检索出来的曲库给杀到,当即鼓掌赞扬:“红!!”
他突然一声吆喝,给双胞胎吓哭了,“呜哇”双重奏让锦花殿的小园子更添一份生气。
“哈哈哈哈哈!”得到回应的秦东篱起身,笑着和卫竞击掌,回头摸摸两个孩子的球球手,“你看你把小朋友吓哭了。”
卫竞还去做鬼脸:“哭呗,锻炼心肺力量,以后可健康了。”
场面尴尬?
不,秦老板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传播红色思想的机会!你尬你的,我说我的。
大家也不知道秦老板跟殿下在高兴什么,总之都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把人气走,没把关系弄僵。
“秦姑娘与殿下感情真要好。”锦贵妃的乳娘把气氛拉回来。
锦贵妃笑说:“是啊,竞儿和东篱说得到一块儿,都是心思纯良的孩子,也很难得。诶呀,这花太香了,把孩子抱进去休息吧。”
“娘娘,午膳已经备好。”一个小太监过来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