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挺好人，知道顾细家的情况，看过病历后，出于好心劝道：“因为抱错孩子这事，上面说给你换个轻松的工作，要不再考虑考虑？”

　　顾细谢过领导好意，委婉拒绝：“还是身体最重要，再说了，我和孩子错过了十几年，现在还不多去和他相处，难不成真等到退休直接和孙辈培养感情？”

　　领导一听，也觉得这话挺有道理：“我家孙女，从出生到现在一岁，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小孩子就是长得特别快。”

　　“是啊，现在他都十三了，还有五年就成年了，等成年了，孩子就要往外飞，你想陪，人家还不一定想要你跟着。”

　　干保洁的都是差不多年龄段的人，听到顾细这话深有同感，纷纷附和。

　　顾细去意已决，领导爽快办好手续。

　　从医院出来，顾细无事一身轻。

　　目前家里的重点是——挣钱，搬家。

　　不过，这事不急，现在最急的是，回家做饭，填饱肚子。

　　她回到巷子，路过刘半月家杂货铺时，听到乒呤乓啷的动静，还有男女混合怒吼声。

　　“你干嘛！你敢出轨就得料到有今日……”

　　“你以为我是真心娶你……”

　　顾细蹙眉，邻居不住往这里望，但没人过来。

　　她找了个邻居，询问里面吵了多久。

　　“那都得有三四十分钟了吧，”婆子道，“半月和王备都脾气暴，一进去就吵了起来。”

　　顾细决定不再犹豫，上前敲门。

　　刘半月家分成两部分，一小部分被改成了杂货铺，巷子里买点油盐酱醋小零食什么的，都会来这里，比外面便宜一点点。

　　杂货铺平时都敞开，周围都是邻居，大家也不会偷拿。顾细走进杂货铺里，拍了几下隔门，这道门通向住的地方，现在关上了。

　　“刘半月，需要帮忙吗？”

　　吵架声霎时停了。

　　几秒后，刘半月红着眼眶开门，语气有点不好：“干嘛？”

　　顾细过来，一是担心刘半月被欺负，她看不得别人欺负女人，尤其是刚才刘半月还喊着她丈夫王备出轨，二是昨天刘半月告诉她沈昭的消息。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袖手旁观。

　　“他动手了吗？我可以帮你。”顾细仔细端详刘半月的脸和手，手臂有划痕，但不严重。

　　站在不远处的王备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

　　什么？顾细竟然敢和他对着干？

　　不等刘半月回答，他先语气不善赶人：“顾细，别以为我当初追过你就蹬鼻子上脸，你给我滚出去，别多管闲事……”

　　男人想过来推人，顾细面不改色，灵巧躲过，再用巧劲利落把背着的包敲在男人的手臂、肩膀，膝盖用力踹想男人的大腿和腿弯。

　　“啊！”王备痛呼出声。

　　刘半月近在身边都看花了眼，也不知道顾细是怎么办到的，一下子撂倒一个比女人重的大男人，

　　顾细冷冷道：“多管闲事？我管女人的事，就不算是多管闲事，我管我朋友的事，就不算多管闲事！”

　　她加大力度，王备发出的惨叫更尖利。

　　“你敢打她？”顾细指着刘半月的手臂。

　　王备求饶：“别别别！放开我！我没打她，是……是……她打我！”

　　顾细看向刘半月。

　　刘半月愣愣道：“我们，我们都打了……”她刚才还以为顾细是过来看她笑话，没想到，对方是来帮她的……

　　“你看我手臂，看我肩膀，受的伤可比她重多了！”王备觉得自己特委屈，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顾细的钳制。

　　“哼！”顾细瞪他，“安分点，打女人就是你不对！何况，你还出轨！”

　　这是原则性错误！不可原谅！

　　刘半月顿时委屈上来，“呸”了一口，愤恨道：“他不仅出轨，还想分我的房子！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爸妈给我，写在我名下的！”

　　杂货铺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都是老邻居，比起王备，刘半月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他们自然看不得外人欺负，纷纷大声责骂王备不是人。

　　顾细呵呵两声：“我昨天在派出所待了好久，无意间听警官说，男人出轨就该净身出户，分文不剩，这是法律赋予离婚女性的权利。”

　　王备瞳孔紧缩：“不行，不行……我，我不要房子了，行吧？”

　　“你跟你妈一样，总是那么天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顾细不看他，直接望向刘半月，“你有收集他的出轨证据吗？”

　　刘半月迟疑点头。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顾细道，“你可以去问段警官。或者看看有没有法律援助，请律师帮忙。”

　　巷子里的人平时东家常西家短，但说到法律上的事，还真不太清楚，此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刘半月更是懵懵的，主要是她没想到还能这样操作，王备这次连□□都没了？

　　“不行……不行……”王备脸色变了又变，彻底慌了，不断道歉，“半月，我错了……”

　　王备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刘半月就想起他刚才吵架的样子，和现在的语气截然相反，男人这副嘴脸实在太讨厌了！

　　“我知道了，”她咬紧牙关，“我会请律师！”

　　剩下的事，就不用顾细了，刘半月自己会搞定。

　　她揉揉酸痛的手腕回到自己家里，喊了一声“沈昭”，没人应答。

　　她这才想到一个问题，孩子跑哪儿去了？

第6章 欢迎回家（6）

　　怪不得刚才那么大动静，都没见到他的人影，原来是根本不在家。

　　顾细顿了顿，决定先等等。沈昭和别人家的小孩子不一样，别家小孩一出生就收到亲生父母的管束，已经习惯。但她才当了他几天家长，贸然去管，万一沈昭不习惯，产生逆反心理，有可能会离他们更远。

　　她看向时钟，如果十二点钟人还没回来，她再去找。趁这时间，她顺便先做好午餐。

　　不过，事实证明，沈昭很有分寸，顾细差不多做好饭时，门口传来动静。

　　她探头出去，沈昭正好进屋。

　　“回来了？”她笑道，“洗手吃饭吧。”

　　沈昭忐忑地等了一会儿，见顾细没和他说其他话，松了口气。

　　他今早在家里是实在无聊，就跑出去找了个网吧上网。他没用抽屉里的钱，用的是从养父母家不小心带出来的钱，当时离开穿的那身衣服里，有他以前随便塞进来的零花钱。

　　他不想再留着这些钱，本来是想要原封不动，以后再还给养父母，但是以前养父母跟他说过，钱放着会发霉，所以干脆物尽其用，早点花出去，等以后长大了，他挣到钱再还给对方就是了。

　　如果大手大脚地花钱，他又觉得对不起这些钱。亲生父母每天起早贪黑挣钱，养父母虽然挣钱轻松一点，但也是用工作换来的。

　　想来想去，他选择去上网打游戏。这是他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技能，等开学了，他可以把这个号卖了，行情应该不错。

　　沉浸进游戏世界，他打着打着就忘了看时间，还是网吧老板路过时端着的泡面提醒他午饭时间到了。

　　他洗了手，坐下，发现今天的午饭也很不错，玉米粒焖白饭，糖醋小里脊，爆炒青菜，还有一个丝瓜汤。

　　两个人，两菜一汤，对比前两天的青菜白饭，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细把筷子塞到沈昭手里，“愣着干嘛，快吃，我看着天气挺热的，就做得比较清淡，糖醋小里脊酸酸甜甜，也开胃，你多吃点。”

　　沈昭欲言又止。

　　他们家这样花钱，真的没问题吗？

　　顾细还不知道，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穷”这个字已经深深刻在了沈昭的脑海里。

　　她招呼：“快吃快吃！”

　　她一贯的养娃理念就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再省不能省吃饭。她不太习惯原身在吃上省钱的行为。只有营养均衡，大人和孩子才能拥有好身体，才不会生病，才能更好地投入到学习生活中去，这也是变相地省钱了。

　　沈昭一咬牙，做都做了，那就吃吧，大不了他下午打游戏打得拼一点，争取那游戏号卖得更好。

　　吃完饭，顾细见沈昭似乎又要出去，她状似不经意道：“沈昭，出去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哦。如果去远的地方，记得告诉我们一声。”

　　沈昭以前出去有司机，养父母从来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他也没有向养父母报备的意识，因为这样做只会换来一句“我忙，你想去玩就去玩”。

　　他都做好顾细直接不同意他出去的准备，可对方只是叮嘱两句，该去干嘛就去干嘛了，好像对此并不在意。

　　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顾细收拾完厨房出来，诧异沈昭竟然还在门口。

　　他别别扭扭，小声道：“我就去明华街那里转转。”

　　顾细听完，脸上绽放出笑意：“好，我知道了。”

　　孩子愿意主动开口沟通，是一个很好的进步。顾细睡了个午觉，哼着歌儿出去找房子。

　　沈昭会到明华街来玩也不奇怪，这儿距离他们住的地方只隔两条大街，而且她一路走来，发现这个地方相对周边来说，无论是生活环境还是商业环境都很不错，有商铺有民宅，逛这儿的人几乎都是附近的居民，不会过分吸引陌生人流，基本不会有小摸小偷。

　　因着沈青松还要去医院上班，她没打算租远的房子，这一片刚刚好，居住条件合适，离医院近。

　　顾细又走了几条延伸出去的小街查看治安情况，忽然，目光定住。

　　她看了好几秒，又抬头看了一下网吧的标志，沈昭似乎在里面？

　　玻璃门贴了海报，再加上人脸在电脑后，她看得并不真切。

　　顾细悄悄走到网吧前台，隔着玻璃墙，确认了。

　　就是沈昭。

　　她思忖片刻，没进去打扰。

　　以后是互联网的世界，现在还是暑假，孩子可以适当接触。只不过，她得好好和老板谈一谈。

　　这个网吧的格局是一个凹字，墙面是玻璃，上面贴着各种海报，前台恰好在凹进去的地方，左右两边都是门。

　　网管看上去很年轻，见她在门口溜达，早就已经站起来，但碍于她的行为，又不敢上前。

　　顾细拿出家长的气势，“我家孩子在里面。”

　　肖明扬脸立即皱成苦瓜，“姐姐，那些孩子一定要进来，你说，如果我不答应他们，他们去黑网吧，那怎么办？我这儿好歹也是良心网吧，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事。”

　　“这样，”他的表情像是被割肉似的，“你进去带走孩子，我不收钱，以后你家孩子我肯定也不让进，但是以后他去其他地方上网，我可不负责任啊。”

　　顾细挑眉，这是一个有点油嘴滑舌但相当精明、有智慧的商人，利弊摆出来，然后做出让步，大部分家长都会不好意思闹，带走孩子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