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走?领去哪儿?领去八贝勒府上?
玉格笑着点头应下,“嗻,奴才多谢王爷。”
前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玉格就带着人从雍亲王府里出来,也没有和他们闲话,让他们跟在马车后面,自己坐上马车,直接转向八贝勒府前。
马车很快在八贝勒府前停下,玉格脸上的笑一丝不变,脚步也一寸不顿,悠然自得的让人通传禀报。
喜塔腊·达穆瞧着前头玉格的背影,紧皱着眉头,突然一点儿也瞧不透她。
八阿哥府上的人也是早得了吩咐的,根本不用通传,便直接放了玉格进去,不过也有人先她一步进去禀报她到府的消息。
“带着四哥府上的人过来的?”八阿哥说着这话,脸上的笑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垂着眼皮,看不见眼底的神色。
九阿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倒向了四哥?”
十阿哥道:“依我看不见得,他的性子比我还随意,估计就是四哥叫他,他就去了,四哥给人,他就接了,就这样。”
十阿哥摊手,他对玉格有些说不出的好感,这是他难得见到的有趣人,所以本能的拒绝这个可能。
十四阿哥道:“十哥说的不无道理,咱们等他进来,见过了再说。”
九阿哥皱着眉头,老大的心烦。
八阿哥笑道:“无论是什么都无碍,他自掏腰包赈济四县灾民,无论如何,都值得咱们为他送这个行。”
十阿哥不住点头,很是赞同。
说话间,玉格便进了屋子,席面已经摆上了,瞧着很是丰盛,但据玉格过往的经验,这些美食是不能好好进肚子的。
“奴才玉格给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请安。”
“免了,坐吧。”八阿哥笑着指了指下首的位置,态度同从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玉格一入座,九阿哥当先问道:“刚从四哥府上出来?说什么了?”
玉格笑着回道:“回九爷的话,是刚从四爷府上出来,四爷叫奴才过府问了河北之行,奴才准备得如何,奴才说银子还好,能慢慢筹,只人手实在是不够,四爷就借了奴才四个。”
她自己要的人?
八阿哥几个正琢磨着她这话,玉格已经很自然的接着说道:“其实四个也不怎么够,不知道几位爷能不能也借奴才几个人?”
“那个,听说九爷手里的银子最多,那个,能不能也先借奴才一点儿,奴才后头一定还。”
九阿哥脸上什么表情都散得干干净净,她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有种你看谁谁谁都借了我四两银子,你这么有钱,你看你借我多少银子的感觉。
十阿哥错愕过后,跺脚大笑了起来,“你真是、有意思!”
他只要想着四哥原本暗戳戳的谋划准备拉拢她,她却直咧咧的上门打秋风,那笑就怎么都止不住,“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十四阿哥也握拳低声笑了起来,见玉格瞧过来,笑道:“爷才开府没几年,是个没银子的,你就别指望爷了。”
“哈哈哈哈。”十阿哥还在跺脚大笑。
八阿哥看着十阿哥笑着摇了摇头,他怎么没想到,他们这会儿也正被人打秋风呢。
玉格将希望的眼神投向八爷,八爷笑道:“我也是个穷的,只能借你几个人了。”
玉格忙起身笑着拱手谢道:“不嫌少不嫌少,奴才多谢八爷,那个九爷,都知道您手头阔,那个您看……”
玉格的模样长得好,笑的时候让人心喜,这样露出可怜表情的时候,也容易让人心生不忍。
十阿哥帮忙求情道:“九哥,借他些银子吧,又不是不还,你借他,算我借你的。”
九阿哥凉飕飕的瞧他一眼,“拿爷的银子,给你做人情,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八阿哥笑着叫了一声,“九弟。”
九阿哥摆手道:“行吧,看在八哥的面子上,爷借你五千两银子。”
玉格满面笑容利落的打千行礼,“玉格多谢八爷,多谢九爷,也多谢十爷和十四爷。”
如此,这一顿酒席还算吃得宾主尽欢。
戌初,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宵禁了,玉格才带着满身酒气,和八阿哥给的以阿克丹为首的四个侍卫,从八阿哥府上告辞出来。
长根把马绳扔给喜塔腊·达穆,连忙上前来扶住她。
喜塔腊·达穆只看着阿克丹四个,紧皱着眉头,但看玉格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又不好多问。
长根直接把玉格扶到了车上,而后拿过马绳马鞭,一扬鞭,马车便跑了起来。
阿克丹四个乖觉的跟上,喜塔腊·达穆愣愣的瞧着马车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忍下闷气,挥手道:“跟上。”
之前从雍亲王府上转到八贝勒府上时,虽说他们四个也是在车后跟着,但那段路程短,他是四爷的人,她赴八贝勒的宴,自然要避讳着些。
可这会儿,喜塔腊·达穆闭了闭眼,她喝醉就算了,她这奴才实在是没规矩,一点儿没把他这个姑爷放在眼里。
车子里头,玉格向后倚靠在车背上,眼底一片清明。
既然做了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自觉。
第117章 、给你看
喜塔腊·达穆一行人送了玉格到家,连大门也没进去,又被长根打发回去收拾行李。
张满仓出来瞧见了,话说得更圆滑些,不过意思还是那个意思,“辛苦各位送我们家少爷回家,好了,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明儿的正事,咱们这里的屋子少,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快回去吧。”
阿克丹几个对视一眼,只是有些意外以银子多著称的玉格住在这样小的院子里,但他们确实是要回家收拾行李的,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车厢里的玉格拱手告退,又对张满仓两人拱了拱手。
但喜塔腊·达穆一直以玉格的姐夫自居,只把张满仓和长根看做奴才,没当成以后的同僚尊重,闻言就有些不悦。
“既是如此,怎么不早说?”让他们跟着白跑一趟,这瞧着要宵禁了,又要赶着跑回去,晚上收拾好行李,明儿一早又要跑过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阿克丹微微诧异过后,说不清什么意味的笑了一声,摆手让自己的兄弟们先撤。
张满仓眨了眨眼,虽然他是个半路出家的随从,但也从没听过主子让下人护送,还得提前为下人想好省时省力的法子的,张满仓压下眼底的怪异,只笑着和气的道:“三姑爷快回去吧,再晚怕就宵禁了。”
喜塔腊·达穆不快的看了他一眼,也只好先带着人各自回家。
另一边,长根直接将马车赶进了一进小院,玉格撩开车帘下车,见崔先生的屋子里点着灯,便直接往崔先生屋子里去。
“七爷回来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有一个好消息,九阿哥借了咱们五千两银子,雍亲王和八贝勒各借了咱们四个人。”
崔先生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九阿哥的银子、雍亲王和八贝勒的人?七爷、你这,崔某也看不明白了。”
玉格笑道:“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咱们正缺银子,九阿哥手里的银子又多,因为咱们现在态度不明的立场,他愿意借,咱们就收下了,至于那八个人,先生,咱们做的事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他们既然要看,就给他们看。”
“看咱们如何财气冲天,”玉格指了指自己,又笑着指了指崔先生,“才气冲天。”
崔先生愣了愣,笑着摇头道:“他们看了过后,只怕更放不开七爷了。”
玉格笑着摊手道:“不放开就不放开吧,至少咱们的利用价值大些,他们会更耐心更包容些,咱们的主动权也大些。”
崔先生笑着点了点头,“也是,还有皇上呢,他们哪个也不敢太过分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两人坐下开始说银钱和人员的分配安排。
直说了大半宿,定下了现有的两万两银子,崔先生带一万五千两银子,居后方统筹安排各地购粮之事,玉格带五千两银子到固安,随机应变,谋寻能盘活四县居民的法子,后续芙蓉记筹到的银子,再看情况处置。
至于人手,张满仓联系到了一百名镖师,外加庄子上的二十五个青壮男子,现又有八个侍卫。
崔先生处要运银运粮食,需要的人手最多,带着静远加两个雍亲王府的侍卫、两个八贝勒府上的侍卫,五十个镖师,另加二十个庄子上的青壮男子,一共七十五人。
玉格带着满仓、长根,两个雍亲王府的侍卫、两个八贝勒府上的侍卫,五个镖师,五个庄子上的青壮男子,一共十六人。
陈武泰、陈孝林和常旺三个,各带十五个镖师,分赴清苑、定州、井陉三县。
这三县都离京城更远些,尤其是常旺负责的井陉,离固安有六百里左右路程。
“到时候让他们再雇五个本地的人吧,也不宜太多了,多则容易生变。”
崔先生点点头。
“至于粮食的事,我本打算在户部的粮仓先购置一些急用,但,”崔先生皱眉道:“户部运来的米是陈米且不说,里头还夹着碎石子,卖给咱们竟还要新米的价。”
崔先生说着愤慨而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我原本只是去问一问,不想仓场的官吏,直接给我写了两万石粮食的条子,张口就管咱们要三万两银子,三万两银子啊。”
玉格沉默的听着,叹了口气,户部的人大约把这当成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崔先生深吸一口气,平缓胸中的愤懑,“我只说咱们手里头没有这么多现银,铺子挣钱,可也需要时候,要不先欠着,等年底的时候再给他们,他们才松口,但也给咱们划出了五千石粮食,现逼着给了七千五百两现银。”
崔先生说完,难掩心中义愤。
玉格点头道:“先生把银钱的用处去向,一分一厘都记清楚,等皇上回来了,咱们呈上去,不论朝廷处置与否,至少咱们自己清楚,以后若再有这样的差事,也能长个教训,有个经验。”
崔先生叹着气点点头,朝廷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就是皇上也不好处置,就好像玉格没办法不顾三姐儿,而直接对喜塔腊·达穆下手一样。
玉格接着道:“也不用都买米,再买些红薯和玉米,这些东西价贱也抵饿,再买些盐和糖,我大约会要他们做些苦力,这样的天气没有盐和糖,人撑不下来,还有水……”
等两人说完,天边已经露出了一丝亮光。
玉格起身转了转脖子和肩膀,缓和过身子的僵硬,回屋子里睡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便起来收拾行李,等吃过早饭,其余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玉格和崔先生开始主持安排车马人员。
常旺、陈孝林和陈武泰三个很快就挑好了自己的十五个人,开始各自训话和认人。
崔先生走到玉格身边小声道:“三姑爷还没有到。”
玉格皱了皱眉,没什么温度的弯唇笑了一下,淡声道:“无碍,那就让他跟着先生在后方统筹吧,先生不必额外照顾他,毕竟只是雍亲王借给咱们的使唤人而已。”
崔先生细品着玉格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看来三姑奶奶是三姑奶奶,三姑爷是三姑爷,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一行人领着车队到漕运码头装了粮食,直忙到巳末,即上午十一点左右才终于出发,中午就只能在路上吃干粮了。
崔先生目送着玉格、常旺、陈孝林和陈武泰多达四十九人的队伍、并自个儿这边派去押送粮食的五十人走远,带着剩下的人转回西四牌楼,他也还有许多事要忙。
比如继续买粮食,比如和五姑娘牵线的晋商谈谈银钱的调用和买盐的事,比如主持芙蓉记招募股东的事,看其中有没有别的能用得上的人脉,方便买一些别的东西,再比如安排好人物和路线,等那五十人回返时,多少有些轮休和交换的时候,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另一边,喜塔腊·达穆其实也是一早就起了的,只是心里有股子闷气,想给张满仓和长根一个教训,所以起了也没去西四牌楼,只在家等人来请。
可是左等右等,直等到日上三竿了,也没人来唤来催,喜塔腊·达穆心里终于有些不安了,可又觉得自个儿是雍亲王府的人,又是玉格的姐夫,她必定不敢太过怠慢。
但等到自个儿三岁的长女奶声奶气的唤自个儿吃午饭时,喜塔腊·达穆再坐不住,让奶娘把女儿抱走,沉着脸往西四牌楼赶。
西四牌楼后面的院子里,此时无比安静冷清,喜塔腊·达穆把三个院门拍了一个遍,才在三进院子处,等来了据说是玉格通房丫鬟的小桃开门。
小桃谨慎的把院门只打开一条缝,见是喜塔腊·达穆这才把门打开,“三姑爷。”
“玉格呢?”喜塔腊·达穆直接问道,说着话人已经上前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