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桂皮也劝道:“娇婶,不要有热闹你就往前凑啊,多久之前的事了,钱你都花完了,没有人会站你这边的,你不占理啊。”
娇婶皱着眉头,她今天来闹事,也没穿个好衣服,应该是直接从工地赶来的,一身的泥浆,她道:“真一点都不给我补?我要求不高,给我补一万几千总可以吧?”
巧姨无奈闭了闭眼,“一万几千?一万几千是小钱吗?你那旅馆才多少钱一个晚上。说得倒轻巧。”
娇婶看向跟她一起来的曾向龙,曾向龙人很瘦,说话声有点娘里娘气的,他道:“那我的地呢?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妈一个病人偷偷把地低价卖给你。你们欺负我妈是个病人……”
巧姨一听不乐意了,她本来就最讨厌不孝子,“你说什么呀!曾向龙!我们欺负你妈是个病人?我们什么时候欺负你妈了?你妈住院谁送的?我们家哑巴送的!到现在还欠着我们50块钱的住院押金。而你呢?你妈受伤住院,你在哪儿?你有理过吗?你不但人不回来,你还把你妈的钱都搜罗走了。你是人吗?现在闻到钱腥味了,巴巴赶回来,速度还挺快,昨天才登报纸,今天就回来了。”
曾向龙不耐烦道:“你别扯其他的事。”
巧姨:“哦,怎么不能扯?不尽赡养义务,分钱跑得最快!想得可太美了!”
“那是我的家事,跟这个没关系!我跟我妈关系不好,我对她已经尽力了!”
“你这人,放几十年前,我爸会把你拉去浸猪笼!不孝子!”
曾向龙把责任全推到他妈妈身上:“不是我不孝,我对我爸很好的,是我妈这个人有问题,没办法沟通!”
王书记指着曾向龙道:“你不能这么说话的。你们家那块地的交易,我做的见证,当时你妈在医院,没钱治病,没人照顾,寸步难行。梁婆如果没你这个儿子,那她属于孤寡老人,村里就给她全包了。但她有儿子啊,儿子不管不问,这么不孝顺的,你是曾屋围的头一号,当时那种情况,你不卖地怎么办?”
曾向龙梗着脖子道:“卖地应该给我电话!我妈是个病人,她脑子糊了。”
巧姨拉了拉旁边的椅子:“你妈伤的不是脑子,是腰!”
王书记重新坐下,那笔写着什么:“曾向龙,说句不好听的,你都逃港了,是港城人,村里分的地你早没份了,这是你爸你妈自己的地,你妈才有权处理。”
曾向龙:“我妈糊涂了!只有我才有权代她处理!”
叶昭:“你妈可不糊涂,她清醒得很,梁婆可以下地走路了,要不,我去把梁婆叫来……”
“别别别,别叫。”曾向龙忙阻止,这个不孝子也怕见他妈,“叫她来她也不懂。”
叶昭冷笑:“怕见你妈?”
巧姨把椅子狠狠顿了一下:“是我儿子,我就一棍子打死他。”
曾祥笑了:“你儿子不敢。”
曾向龙忙转移话题:“曾老九不也拿了港城身份证?他之前怎么可以占着那么大一块地?”
泥猛解释道:“曾老九那块地他是买来投资的,跟你这个不一样。”
王书记:“曾向龙你这个情况就是去法院都没有任何胜算,白纸黑字的合同,你妈签字了,拿了钱,用来治病请保姆,现在她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曾向龙见王书记一句话都没帮他,不由气道:“你一个外地人来做村支书,当然是帮着外地人!”
本来在做记录的王书记把笔一摔,“老子地地道道深城人!为曾屋围鞠躬尽瘁!你一个逃港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
叶昭都诧异了,看不出来平时还挺斯文的村支书,骂人这么直接。
曾向龙被骂是狗,气得额头青筋爆起,可惜说话娘气没有气势,“你说什么?!”
叶昭满脸无辜地回他:“书记说你是狗。”
她说完,曾祥忍不住笑了。
本来想着有人来劝,他就顺坡下驴的曾向龙,气得更暴躁了,还是桂皮有点人情味,忙过来拉他,“算了算了,地皮是你妈卖的,要不你回去先跟梁婆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
“先解决内部问题啊。”说着桂皮顺势把曾向龙拉走了。
三单闹事的只剩下最后一单,大家都看向老麦小姨丈曾向华一家。
曾向华其实心里已经接受450的价格了,这不算低,毕竟养猪场那位置,就算垃圾场搬走,也还是很偏僻。但老麦说要试一试,那就试一试吧,万一能多加点钱呢?
而站在叶昭的角度,其他三家已经同意这个价格,如果给曾向华加钱了,其他三家是不是又该闹事?这就没完了。
所以,叶昭是断不可能再给他额外加钱的。
老麦故意找茬似的,道:“姓叶的,你肯定是提前得了消息,掐准时间把养猪场的地皮买下来了,450肯定不行啊,现在曾屋围的地皮都800多了,我们村有些更夸张,1000多的都有。”
王书记把前面几页纸放一边,他不管老麦,只问曾向华:“华叔,你想要加多少,给个数,我帮你参谋。”
曾向华看向老麦,老麦替他道:“800每平。”
王书记一听只摆了摆手,这个价钱他参谋不来。
巧姨摇头道:“800元每平?你们商量好了是吧?真敢想啊!你不如去抢!你知不知道曾屋围800每平的地方在哪儿?那是在街上!你去偏僻的地段看看能卖多少钱。养猪场那个破地方,就算是垃圾场搬走了,它也值不了450以上。450我都觉得给高了。”
老麦挑了挑他那小短眉:“就要这个价,一分不能少。其他人的,你们说时间太长,不能往回算,我小姨丈家的不一样,昨天才被你们骗了来签字的。你们就是骗子!”
泥猛把手上的烟头丢地上,用脚踩了踩:“怎么能说我们是骗子呢?叶老板肯定事前不知道垃圾场要迁走,因为都是我催着她问她要不要买养猪场的地皮,催着她签字过户。她是周一到周四都要上学,所以才拖到周四下午才过户的。这是运气问题啊,这地要是还在你们手上,说不定垃圾场会一直在这里就是不搬,你们没这个财运啊。现在回过头来,人家叶老板愿意说服朋友,拿出钱来再补你们一笔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巧姨附和道:“当然了,换个人谁会那么好心肠答应给你们补钱。你叫警察,你去法院,都没用的。”
曾向华点头刚想说是,看了老麦一眼,忍住了。
老麦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800没得商量,要不你把地给回我们,要不加价到800!”
叶昭知道曾向华的地皮在里面,并不靠近马路,如果她不要,他以后也很难卖出去。
叶昭:“那行吧,你们的胃口我满足不了,我的地皮早就够用了,我把你的地退回给你们,麻烦把钱还给我。”
老麦傻眼了,曾向华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钱到手还没捂热,怎么能还给人呢?
老麦急道:“什么意思?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叶昭笑道:“不是你说的吗?要不加价,要不还地皮给你。我还地皮给你啊!”
曾向华苦着脸道:“怎么能这样呢?”
泥猛看出了他们底子虚呢,忙添油加醋道:“玉婶那块地也卖给我们了,华叔你考虑清楚,到时候前后左右把地一围,连苍蝇都飞不出来,你那块地就废掉了。”
曾向华:“……”
王书记单独把曾向华叫到一旁说话,劝他:“人家不可能单独给你加价的,知道吗?给你加了,给其他几家加不加?450的价钱很不错了,你看看老开,120卖掉的,人家就看得开。为什么他看得开?他是菩萨?当然不是。因为知道闹了也没用。娇婶和曾向龙来闹要到一分钱了吗?是不是?”
王书记把曾向华说服了,但叶昭就是想要气老麦,她理都不理他们,直接往外走,“我不要了,说了不要就不要。”
老麦小姨华婶急得赶紧推了老麦一下:“你这出的什么主意!”
老麦还嘴硬:“我自己花钱买!”
华婶:“你有个屁的钱!你那工头老板都欠钱跑路了!”
王书记忙给泥猛一个眼色,泥猛这才去追上叶昭,“算了算了,叶老板,给旺叔一个面子……”
华婶也追上来,拉着叶昭:“靓妹崽,哎哟,你别听他们的,他们不会说话,我地皮还是要卖给你的。”
巧姨借机揶揄道:“真以为自己吃了多大的亏呢,那破地方能卖450就该偷笑了!不然别家会同意?贪心不足蛇吞象!”
华婶连连道歉:“是是是,脑子一时糊涂了。”
叶昭回头看着华婶:“我得说好,这可是你们求我买的,不是我非买不可,别像娇婶那样,以后再来宰我一刀。”
站在一旁的娇婶,嘴上嘀嘀咕咕地暗自骂人,又不敢骂出声。
华叔华婶尴尬笑着,老麦头撇向一边不说话。
泥猛忙道:“这么多人可以见证,叶老板你放心吧。”
叶昭这才对泥猛道:“行吧。这里的事都交给旺叔处理,我们走了。”
“没问题,我来善后。”
叶昭和曾祥先走了,巧姨去旁边打麻将。
娇婶走前来小声问泥猛:“我大嫂那地多少钱卖给你们了?”
泥猛露出两颗大门牙,笑道:“你大嫂实在人,实在人有财运,我们是用地皮跟她换地皮,跟大家一样,折价后都是450元。”
娇婶听后不高兴道:“比我多三倍还多!”
所以她才这么不甘心。
“没办法。我都说了,这是财运!你有儿子,她没有,不过她有财运……”你没有!
曾祥和叶昭在街上买了一袋烤串,两人边走边吃,买得有点多了,想给哑巴拿一点,就往紫竹林方向走。
两人手牵着手,也不避人,边走边聊着天。
过了新历年,叶昭还得去一趟港城,宋荣记交接后的第一次高层会议很重要,她要出席。
两人走着走着,听见后面传来汽车喇叭声。
他们停下来脚步,小汽车已经停在了跟前,只见后排车窗摇下来,叶定国黑着脸上下扫视着他们。
对谁都一脸无所谓的曾祥看到未来丈人时,有点怂了,毕竟是叶昭的爸爸,他多少得给长辈点面子。曾祥刚想松手,结果被叶昭握得更紧。
在气叶定国这件事上,叶昭一直无所畏惧。
叶定国气道:“给我把手松开!”
“就不!”叶昭微笑着,说得很轻巧。
叶定国气死了,他能怎么办?下车他也打不过那位年轻小伙子,只能道:“你到我办公室来!你敢不来,我就把厂子地皮卖掉!”
叶昭:“……”
地皮写了她名字,叶定国卖不掉。
但叶昭还是给了他面子,一个小时后,她站在了他办公室门外。
办公室门虚掩着,还没敲门就听见了高月月的声音。
只听高月月不满地撒娇道:“我怀的可能是个儿子!反正你给叶昭那么大一块地皮,我就一直觉得很不合适,那你也得给我孩子买地皮。”
“还没生呢,你就想买地皮,我又不会缺他吃的喝的……”
叶昭转身走了!
你生孩子可以,但背地里下刺刀不行!
一个星期之后,白韵莲收到了一封信,信封里有几张惊世骇俗的照片,看得她两眼都瞪大了!
第73章 Aileen Kwok
1990年新年后的第一场赛马, 看台上,钟利民不时拿着望远镜看向赛场。
祁连安站在他旁边,身姿笔挺, 他自小在各种礼仪规矩中浸润,举手投足比很多富家公子都更有矜贵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