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麦数着指头给他算:“我这是河沙!不是海沙!你知道现在到处施工,整个深城都买不到河沙,这河沙多金贵啊!我是从莞城运过来的,路费都不止你说的这个数了。”
老开“啧”了一声:“谁管你运费多少?你开价太高,人家直接不理你了!报警都没用。”
“哎,老开,我们好歹是亲戚吧,你中间调停的,怎么这么偏心呢,你别管这些了,你先去跟她要价!”
老开见老麦不开化,劝不动,只好走回路边跟叶昭说:“老麦这些沙子从莞城运过来的,花了好几万,他现在只要两万,给了钱他就走。”
两万?狮子大开口!做梦呢!
叶昭道:“不给钱他就打算在车头上吃喝拉撒不走了?还是说他能把沙子挖了运走?”
老开:“怎么可能再运走,这沙子和泥混在一起,没办法用了。”
桂皮抽着烟,吐槽道:“要不是我这推土机每天都要租金,我就让他在车上挂着好了。”
这个调停人不好当,老开无奈问叶昭:“你这边能赔多少?我去跟他说。”
巧姨不等叶昭拒绝,直接道:“赔根毛给他!大年初一在这儿搞搞震!看我们人多,哎,跑车头上耍赖去了,真不要脸!”
老开:“人家是急了!”
叶昭道:“我给了他机会让他运走,可惜他自己不珍惜,开叔,你可是亲耳听见的……”
老开掏出一根烟来,夹在手上,没点,只问道:“那现在你是打算怎么处理?”
叶昭态度坚决:“让他马上从车头上滚下来,别妨碍我们开工,耽误我们时间,不然后面不是他告我,是我告他。”
“就算不赔沙价,你填平这里去买土方,再加上运费,也要花不少钱的,你不如就把这个买土的钱给他算了。”
叶昭伸手指了指远处多出来的土方,“我不需要买土,你看,还有多的,还可以卖点给他。”
两边都不是善茬,两边都不讲道理,都不愿意退让,老开真是头秃摊上了这事,他叹了一声,又一路小跑去跟老麦说。
远处传来鞭炮声,从除夕夜到现在,鞭炮声就没怎么停过。
叶昭回头看了一眼,祥哥骑着摩托就在边上,她走过去跟他聊了几句,祥哥骑着摩托车走了。
老开又跑回来,说对方愿意少1万。
“我说了,一分钱都不会给。”
“真一分不赔啊?人家也不是什么大老板,就一个包工程的,赚点钱不容易……”
“既然赚钱不容易,为什么还不珍惜。让他拉走他装作听不见,就想白占地方,白占便宜,欺负我一个小女孩,外地人!他这叫做自作自受!像他这种没品的包工头,后面有他好受的,真以为承包财富大厦的活儿能赚大钱,作威作福了?”叶昭冷笑了一声,总有一天开发商欠建筑商工程款,建筑商又欠他们这些包工头的钱,苦日子都在后头呢。
老开哪里能预知这些,在他看来,老麦未来可是个香饽饽:“他现在是手头紧,等他拿了工程款,可比我们这些人有钱多了。没必要得罪他这样的人,是不是?”
“还不是拜开叔你所赐啊,你自己欠他500赌债不还,你都不怕得罪他,我怕什么。”
“我跟他是远亲!欠个小钱有什么。我们不一样。”
两边来回扯皮了一阵,叶昭听见摩托车响,曾祥回来了,她对老开道:“再给你这个远亲一次机会,让他现在马上下来,不然等会儿他出丑了,我可不管。”
“你要干啥?你可别让司机强行开车,这要是把他摔下来,推土机没控制好,就把他给压了。”
“那你还不赶紧通知他。”
老开被两边指使,忙的晕头转向,他又跑向推土机,劝说老麦下来。
老麦脾气上来了,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让他们有本事就开车,让他们开车从我身上碾过去!他们要是不敢,他们是龟孙子!死扑街!外地人在我们地头上也文也武、耀武扬威!”
他还在咒骂着,只见一个少年从摩托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个袋子。
老麦愣愣看着对方走来,他问老开,“这谁啊?”
“巧姐儿子。挺蛮的!前一段就在他们自己家门口,一个打五个,差点把人打残了,结果被捅了一刀!”
老麦紧张了,不会来硬的,直接把他从车头上拽下去吧,他也是带了人来的!
“阿乔!你们过来!”他冲着站竹林边上的工人喊了一声。
阿乔也没听清,就一个跑过来了,跑到一半,才听见老麦大喊:“都过来!全部!干什么呢?!”
工人们这才都走过去,厨房副班戴向荣怕自己人吃亏,也要带人往里冲,被叶昭给拦住了。
“你们别去,祥哥一个人可以。”人多了,还妨碍她祥哥发挥。
曾祥走到距离推土车几米的地方停下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从袋子里摸出一排红色的东西……
老麦还没反应过来,红色的鞭炮就在他脚下炸响了!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啪啪啪!
他吓得捂着耳朵左右横跳!
又一排扔了过来!
你老母!老麦连滚带爬从车头上跳了下去!
他带来的人愣了一下,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救老板,结果一排又一排鞭炮像雨点似的扔了过来,一伙人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
推土机司机趁机开车往后倒,老麦一身灰头土脸,气得半天都说不上来,再一看,别说老开了,就连自己人都比他跑得还快。
啊啊啊啊!老麦气得人都要炸了!
而那小子悠闲地玩着打火机,手里还有大半袋的鞭炮,显然,他还没玩够呢。
“我要报警!我他妈要报警!”老麦语无伦次地大骂!脚上被鞭炮弹伤了,还刺拉拉的疼!
曾祥这小子!
老开呲着牙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麦边往外走边骂:“你们别走!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们要报警!阿乔!你车呢?快去报警!立马去!”
阿乔急忙冲到路边开车出去报警。
叶昭冷眼旁观着,她见他们这熊样,也翻不起多大的浪,食堂还得做午饭呢,她让戴向荣和几个保安留下,其他食堂员工就先回去了。
没多久,来了两个警察,应该不是曾屋围派出所的,大家都不认识。
警察问是怎么回事。
老麦恶人先告状,说黑心老板把他存放在这儿的沙石都给填了,还放鞭炮把他给打伤。
警察又来盘问叶昭,这女孩看起来也不大呀,“这是你的地皮?你爸妈呢?”
说着他看了眼叶昭身后的巧姨。
巧姨忙道:“她自己买的地皮,满18岁了,成年人了。”
“那你说说看吧。”
叶昭道:“警察叔叔,大过年的,辛苦了。我的地方被那个大肚腩包工头强行占用……”
老麦打断叶昭:“不是这么回事的,我租了她地方……”
警察回过头警告:“不要打断别人说话。”
“我地方没租给他,你问他能不能拿出租赁合同。我五天之前就让他把沙石全部清走,他不清。我本来就约了推土机在过年期间要把这地块搞平整的,他这些沙石不挪走,他不要,我也没办法,只好全填下面了。你看,我本来地面矮路面一截的,现在跟地面齐平了,我们以后建房施工还得再挖一次。”叶昭俨然一副受害者口吻。
老麦边听边摇头,是他小瞧这女孩了,看来对方早就铁了心私吞他的沙石,“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你把我沙子石头全部填地基了,你还装无辜,这都是钱啊,阿Sir!”
叶昭冷笑:“既然都是钱,你扔别人地里算是怎么回事?对你来说是钱,对我来说就是累赘,我要施工的呀,我不填下面,难道我还给你送财富大厦去?”
“你是故意的!你不赔我钱,这事没完。你要想想你在谁地方?!”
叶昭小声道:“警察叔叔,他要挟我。”
警察警告老麦:“这位同志,有话好好说!”
老麦:“必须赔我钱。”
赔钱是不可能的,这种人就是吃了大亏,才会知道疼。
叶昭不反咬一口,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她道:“让你拉走你不拉,我这都快施工完了,你才来阻挠,你这就是有计划地讹钱!”
“你才讹钱!你讹钱!”老麦语无伦次了。
警察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问:“接受经济调解吗?”
警察的所谓经济调解肯定是一人退让一步,最后叶昭还是得给老麦一笔钱,叶昭表示不接受调解。
那警察也没办法,他对老麦道:“对方不接受调解,我也没办法。你们这个是经济纠纷,如果你要索赔,只能通过法院去诉讼,当然,不是说你去诉讼就能得到赔偿,可能一分钱都得不到,还得搭上诉讼费。”
对方不接受调解,警察就不管了?老麦转了个方向,指着曾祥道:“他放鞭炮故意伤害我!这你可以管了吧?阿sir!”
“这里不是港城,不要叫我阿sir,叫我警察同志。”这位警察看来平时被人叫阿sir叫烦了,“他怎么伤你的,伤到哪儿了?”
“他扔鞭炮到我脚下,所有人都看见了。”
“他在哪个地方扔的?你又在哪里?详细描述情况。”
老麦指了指远处的推土机:“我当时……我当时站在推土机车头上,这小子直接把鞭炮扔过来,害我从车头摔了下来。”
“你站在哪里?推土机车头上?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警察同志教育道:“万一出事,是要出人命的!”
老麦龇牙咧嘴地解释:“我站在车头上,只要他们不开车,我就没危险!是他扔鞭炮,让我受伤了!”
巧姨道:“大过年的,还不让人放鞭炮了。我们在自己的地方放鞭炮,想要年头旺到年尾!不行吗?谁让你到处乱站!扫人家的兴!”
老麦:“巧姐,你儿子直接把鞭炮往别人身上扔,老子差点命都没了,你也不管教!难怪大街上被人捅呢!就不是个好东西!”
巧姨最听不得别人说曾祥被捅的事,她顿时火冒三丈:“你胡说什么?!年初一别怪老娘咒你!死肥佬!冚家铲!”
大年初一被咒全家死光,老麦整个跳起来了,“你再骂一句试试!”
在自己地头上,巧姨还怕他?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麦,“再骂怎么了?你个河西仔大过年跑我们曾屋围来惹什么事!先撩者贱!死肥佬!生仔冇屎忽!”
老麦被骂晕头了,再来一句还是:“你再骂一句试试!”
这是找骂呀?巧姨毫不犹豫继续输出:“痴线佬!低B低能!食屎大噶!死监蹲扑街仔……”
叶昭被巧姨的强力输出给吓懵了,她和她祥哥互相看了一眼,都默契地不敢作声。
老开哪里敢去拉巧姐,他赶紧扯开老麦:“别吵了别吵了!一桩归一桩,你别扯其他事!”
这一人一句对骂,粗口连篇的,把警察给搞烦了,“好了好了!都闭嘴!一个个好好说!不许再骂粗口!”
叶昭看向老麦:“你不是说命都差点没了吗?把伤口给大家看看啊?”
警察也指了指老麦:“你哪里受伤了?”
“我脚受伤了!”老麦去拉裤脚,他裤腿不好拉,他那小弟阿乔赶紧蹲下来帮忙,帮他把裤脚卷起来。
老麦脸黑腿还挺白,但雪白的小腿上,别说伤口了,连个红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