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元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说：“如此最好。”

　　“没什么事就让开，别挡着我休息。””

第719章 你理解这种感受吗？能！

　　话虽如此，顾元元到底还是让人给沈盼儿送了几十个铜板过去。

　　说到底，小姑娘还是得带着点钱，哪怕买根头绳，都得几个铜板不是？

　　只是沈盼儿性格实在恶劣，一旦对她有个好脸色，她就能得寸进尺，这样的人，放到哪个时代，也没什么人愿意搭理。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顾元元却整个人都有点提不起劲的感觉。

　　她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谁知刚回到房间。就被沈正凌一眼看穿了。

　　沈正凌问她：“娘子不开心？是谁惹娘子生气了？我给娘子出气。”

　　顾元元：“……没有谁惹我。”只是忽然间有点孤独。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是外来的，全新的，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从思想到灵魂，再到日常的生活习惯，都不一样。

　　她是整个世界的外来者，已经想尽办法努力融进这个世界，只是深藏在骨子里的孤独，还是会时不时的冒出来。

　　沈正凌抱着她：“那娘子怎么忽然间心情不好了？”

　　想到沈正凌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她来历的人，顾元元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心思，反而有点想倾诉。

　　她问沈正凌：“你看出来了呀？”

　　沈正凌点头：“是啊，娘子心情不好这么明显，我要是还看不出来，这个相公不是白当了？”

　　顾元元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没有多明显啊。”明明其他人都没有看出来。

　　沈正凌说：“娘子平时，哪怕不笑的时候，眼睛都是发着光的，特别有神，今天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是不是沈盼儿太糟心了，我明天就让底下的人拦着她，不让她来烦你。”

　　顾元元轻笑一声：“不是，跟沈盼儿没关系。”

　　她倒是没想过，沈正凌对她的情绪感觉这么敏锐，她情绪稍有低落，沈正凌就能感觉出来。

　　如果不是在一个人身上用了十分心思，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顾元元心里那点忽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惆怅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她对沈正凌说道：“就是忽然想到一些以前的事。”

　　“有时候，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能懂，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人理解的人，你理解这种感受吗？”

　　沈正凌知道她说的以前，是指她的前世。

　　顾元元肯定是刚才某个瞬间，想起前世的什么事，所以影响了情绪。

　　对沈正凌来说，前世他是没有的，有也记不住，但是这种满世界孤伶伶只剩一个人的感觉，他其实，理解。

　　虽然和顾元元说的情况有些区别，不过四舍五入，也算感同身受了。

　　沈正凌对顾元元道：“能！”

　　顾元元瞅着他：“……你能理解？”

　　沈正凌认真点头：“能啊！”

　　“那年要服兵役，老沈家摊派上三个名额，沈老头、沈老太偏心，非得让我们家出三十两银子的抵扣银子，不然就出人。”

　　“我和爹两人在山上呆了好几天，打了一窝野猪，外加一些小猎物，好不容易才把抵扣兵役的银子凑齐。”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我当时并不想把这三十两银子拿出来。”

　　“村子里的村民，一年能攒下五两银子，就已经算是多的，如果爹娘手里忽然多出来三十两银子，他们就不用那么辛苦，起早贪黑，累得直不起腰，宝儿也不用小小年纪吃苦受累，更可以把正则送去读书。”

　　“这么一来，我们一家人的日子肯定过得比村里大多数人都好。”

　　“如果达到这一切目标的代价，只需要我一个人去服兵役，是不是觉得十分划算？”

　　“基本上所有人去服兵役的人，都抱着有去无回的心理，但凡能侥幸回来几乎都带着残疾，这也是所有人谈兵役变色的原因，于是倾家荡产，都想要凑足银子把兵役的名额抵扣掉。”

　　“可我觉得，与其一家负债累累，把全家都拖累进去，还不如牺牲某一人成全一家人。”

　　“当然我这个想法也有点异想天开、不切实际。”

　　“毕竟很多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旦去服兵役，一家老小失去生计都得饿死。”

　　“以相比之下，避开兵役才是更安全的做法。”

　　“可是我不一样啊，我觉得，我就算去服兵役，活下来的机会也比别人更大。”

　　“我从小力气就大，而且比一般人更敏捷，虽然这并不能决定在战场上能否活命，但至少机会更大。”

　　“而且就算我真的回不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爹正值壮年，足以养活一家人，还有正则这个亲弟弟，就算我死了也不用担心，没人给爹娘养老送终。”

　　“娘子你看，这样是不是很划算？”

　　顾元元怔怔的看着他。

　　原来，沈正凌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在心里决定这种取舍，并且打算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灵湖村的人都说他是凶人，说他凶神恶煞，连亲奶奶都想敢动手，又有谁知道，这是个心底柔软的青年，只是人性的贪婪和恶念，才逼得他也凶狠起来。

　　顾元元伸手抱住他：“不划算！这一点儿也不划算！”

　　“你上山随便找头老虎回来，都不止这点银子，怎么样都不划算的。”

　　沈正凌摸了摸她的头发，用一种特别冷静的声音说：“可是我那个时候，还打不回来老虎，也并不知道，我以后会有打老虎的本事，能打下那窝野猪，其实只是运气好。”

　　“你不知道，只差一点点，我就会被在腹部开个大口子。”

　　顾元元箍在他腰身上的胳膊收紧，把脸埋在她胸口，闷闷说道：“反正就是不划算。”

　　她说着抬头，在沈正凌肩膀上咬了一口，凶巴巴的说：“你要是去服兵役了，还怎么娶我？！”

　　“就这，你还敢说划算？”

　　沈正凌心里一片柔软，他微凉的指腹抚过顾元元的眉眼，把她紧成一团的眉毛揉开，低声笑道：“娘子说得不错，就凭这一点，怎么也说不是划算。”

　　顾元元给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就听沈正凌继续道：“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能娶到娘子啊！”

第720章 我们分享生活，彼此依靠，互相温暖

　　这叫什么话？这是想把天聊死吗？

　　顾元元当然知道，那个时候沈正凌还不知道自己会娶一个什么样的人，甚至在那个时候，她还在另一个世界当她的木系异能者，全世界飞来飞去做任务，拯救世界来着。

　　可聊天是能够这么聊的吗？

　　顾元元不高兴了：“不知道也不行，总之就是不划算。”

　　沈正凌低声道：“是，娘子说得没错，确实不划算。”

　　他接着往下说：“我想去服兵役拼一把的想法，在心里盘旋了很多天。”

　　“刚开始几天，我跟爹满山找猎物，没找着什么有价值的大家伙，担心凑不齐三十两银子，就萌生了这种想法。”

　　“后来打下那窝野猪之后，我又开始心疼那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还是坚持这样的想法。”

　　“不过所有的坚持，在我们抬着野猪下山，看到老沈人一家贪婪的嘴脸之后，忽然就消失了。”

　　“就算我去服兵役，省下那本三十两银子又是什么意义？”

　　“最终占便宜得好处的，终究是老沈家其他人，而我们家的人，我的爹娘弟妹，该怎么受苦还是怎么受苦，怎么做牛做马，还是怎么做牛做马，并不会因为我去服兵役而改变。”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老沈家人能无耻到这个程度，拿了我和爹拼命凑回来的三十两银子，转眼就把爹推出去服兵役。”

　　沈正凌的声音轻下来，眼神也带着一点空茫。

　　他说：“娘子，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过跟他们同归于尽。”

　　“我娘拦住了我，说我还有弟弟妹妹，说我们都还要靠老沈家才能活，我们还得等我爹回来。”

　　“于是这口气我忍下了。”

　　“可谁能想到，老沈家前脚贪没了我们家三十两银子，后脚还能变本加厉蹉磨我们家的人，把我娘也蹉磨死了。”

　　“可怜我娘，她一辈子老实本份，勤快肯干，受了一辈子的苦，最终也没落好。”

　　“我对老沈家人又起了杀心，这回，他们又把宝儿和正则两人推出来拦我。”

　　“所有人都不站在我这边。”

　　“就算老沈家害死我爹娘，他们都觉得是正常的，因为孝道大过天，沈老头、沈老太是亲长。”

　　“可就因为这个，我爹娘就该白死吗？”

　　顾元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无声拍拍他的后背，做一个最好的听众。

　　沈正凌自嘲一笑：“那个时候，是有想过把老沈家人全都弄死，一了百了。”

　　“可，宝儿和正则两个被他们推到我面前，眼里满是害怕，明明不敢靠近我，却被那些人推过来，两人都快哭出来了，哆哆嗦嗦的喊，大哥……”

　　他的心就又软了。

　　沈正凌说：“娘子你说，宝儿和正则他们当时还那么小，我要跟老沈家人同归于尽，他们两个要怎么活下去？”

　　“村里人肯定不会管他们……所以啊，我又放过老沈家人一次。”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从来都是不甘心的，只是没有办法向人倾诉，没有人会站在他这边。

　　这点，从村里人那几年对他避之不及就看出来了。

　　村民们未必不知道老沈家做的恶，只不过，在大部份人眼里沈老头、沈老太占了辈份，就算做出来的事无比恶毒，大家最多也只顺嘴说一声过份，却不会因此站出来替沈正凌出头主持公道。

　　这种，全世界都站在对立面的感觉，实在太让人窒息了。

　　顾元元这会儿知道，沈正凌刚才为什么会说理解她，因为他也曾一个人孤独无助过。

　　顾元元觉得有点心疼，干巴巴安慰他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