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闻人言又很自然地低下头,帮商鹿把睡袍最上面的一颗纽扣也系好,以免露出里面浅色的睡衣。
光是这样看起来就很完美了。
圣诞小鹿,她随便穿个红色的衣服,有这张脸撑着完全就是时尚大片拍摄的氛围感。
闻人言感到很满意,如果身后没有一道仿佛可以杀人的视线盯着他的话就更好了。
等等。
身后,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闻人言的表情僵硬了些。
商鹿问道:“怎么了吗?”
迟宴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怎么不拍啊。”
闻人言:“……”
QAQ。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以前也拍过一些模特,所以顺手而已啊!
于是在迟宴一刻不移开的视线注视之下,闻人言还是硬着头皮帮商鹿和小乖一起拍了些照片。
但因为他摄影水平足够,拍出来的照片也都还是很不错的。
画面里,商鹿坐在圣诞树前,小乖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那只金渐层又不知道何时入了镜头,一副想要靠近的模样。
原本的主题是圣诞,但是最后的成果却让人的注意力完全是商鹿的身上。
就像是被动物喜爱,被神明偏爱的森林少女。
素面朝天的脸蛋,唇瓣却微粉气色也足够好,就像是专门化过精致伪素颜妆容。
闻人言对自己拍摄的照片感到非常满意,商鹿看了眼也觉得还不错,便让他回去也发给自己一份。
闻人言在临走前,给了迟宴一个眼神:放心,也会发给你。
然后他就挨了迟宴一脚,对方还道:“带着你的猫赶紧走,再带坏小乖我们家就是你和猫勿入。”
闻人言委屈,闻人言不敢说话。
在闻人言走之后,商鹿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她看向迟宴,问道:“话说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要把床垫放在床底?”
迟宴:“……?”
原来她之前就看见了吗?
一瞬间,迟宴觉得自己后面的一系列举动都显得非常愚蠢。
但他表面上还是冷静回答:“之前小乖在上面尿过,虽然洗了,但我心里还是接受不了,就干脆拿走了。”
非常合理的回答。
果然,商鹿也没有起丝毫疑心,反而去一本正经训斥小乖:“原来你以前也这么顽皮啊,能不能乖一点,让你爸少操点心,嗯?”
小乖歪了歪脑袋,看向迟宴,目光有些疑惑。
“汪?”
迟宴:“……”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养狗千日,用狗一时。
小乖只是一只小狗。
小狗不会说话,但是可以背锅。
*
深夜,商家。
商岸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
白天自欺欺人觉得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是到了晚上,那封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子扎在他心口。
让他发痛,却又近乎麻木。
恍惚间,他听见楼下有动静,似乎是什么玻璃制品被摔碎了。
商慕起身向楼下走去,便看见灯还亮着,而他的儿子在清理着地面上的玻璃碎片。
不止是一个玻璃杯,甚至整个茶壶都摔在了地上。
商岸皱眉,问道:“这么晚不睡觉在做什么?这些事明天交给佣人做不就行了?”
“抱歉父亲。”商慕将玻璃碎片收拾好扔进垃圾桶里,又重新倒了一杯水,当着商岸的面吞下了一粒药片。
商岸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药物,问道“这是什么药?”
商慕回答:“我睡眠不好,平时助眠用的。”
听见商慕这话,商岸思考了一会,朝他伸手:“给我一粒。”
商慕立刻将药递了过去,又给商岸倒了杯水,道:“普通失眠吃一粒,中度失眠吃两粒。”
商岸犹豫了会,还是直接吞了两粒,就着水喝下。
他向楼上走去,回到自己房间躺下。
这药果然有效果。
不出十分钟,大脑就有些昏沉,眼皮也开始沉重。
商岸很快便睡着了。
却又在几个小时后惊醒。
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阿岸,阿岸?”
熟悉的声音,让他立刻瞪大眼睛,想要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却在床尾看见了穿着浅黄色礼裙的熟悉身影。
上一次见到她,还是二十多年前。
浑身的血液似乎逆行,理智最后一根弦被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叫嚣着挣扎着。
女人回过头来,是他记忆里的美丽模样,依旧喊着他的名字:“阿岸,原来你在这里。”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他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眼底是因欣喜落下的泪水。
女人点了点头,目光看了房间一圈:“是啊,我回来了。我的孩子们呢?他们怎么不在这里。”
商岸这人撒谎向来不打草稿,脱口而出便道:“他们都有工作,很忙,不是每天都在家。”
“这样吗?”女人依旧温和笑着,问他:“你看了我的信吗?”
商岸点头:“我看了,我都看了。”
女人走到了床边坐下,又问他:“那你有做到我在信上说的那些吗?你有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有让他们开心健康的成长吗?如果你没有做到,我就会离开的。”
“我有!我有!我做到了!真的我做到了,我是好父亲,我是……我是!”商岸踉跄着坐起身,想要去抓女人的手,阻止她离开。
然后他就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空气,没有触碰到她。
商岸没有办法接受这一点,只是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女人轻叹了一口气,道:“因为你撒谎了,你根本就没有做到。你没有照顾好我的小慕和小鹿,你甚至都不爱他们,你不配做他们的父亲,你让我好失望。”
“不是的,不是的!”商岸自然是想否认,他拼命想要解释着:“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相信我,我是爱他们的,他们……他们其实也爱我,只是我们都不会表达。”
“你还是在骗我。”女人垂下眸子,伸手落在距离他脸庞不到一厘米的位置,满眼都是哀伤:“如果你对他们好,他们爱你,我的小鹿怎么会连你的生日都不愿意出现呢。阿岸,你什么都没做到,你是个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你让我好难过啊。”
“我错了,我错了。”商岸再一次试图去抓女人的手却依旧未果,他只能道:“我会对他们好的,真的,你说得话我都听,我听。你留下来,我求你留下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女人却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
商岸立刻跟着起身,喉咙里有着鲜血独有的铁锈味,他道:“你留下来,或者你带我走也可以……”
女人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眼底只剩下无尽的失望,然后她摇了摇头,没有打开门,却又消失在了这里。
商岸站在原地。
他以为这是一场梦,一场因为太过于思念妻子以及面对那封信内心痛苦而产生的梦境。
可是当他的手落在门把手上,感受到了冰凉触感的那一刻,他难以置信,打开了这扇门。
不是梦。
楼下佣人拖地的声音每天早晨都会响起,而他对面的房门也突然被打开。
商慕微笑:“父亲,您今天起的真早。”
商岸看着商慕,反应比平时略迟钝了一些,他抓住了商慕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向来沉熟稳重的男人,此刻近乎语无伦次:“我看见你妈妈了,不是做梦,她回来了,她真的回家了!她来找我,她怪我……她怪我……”
商岸缓缓松开了手,有些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头痛让他缓缓蹲了下来,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靠在墙边。
商慕脸上露出错愕情绪,立刻打了电话。
十分钟后。
商岸的情况好转,他坐在了餐桌前,面前是冰冷的咖啡。
而商慕走了过来,他直接当着佣人的面跪在了商岸的面前。
“抱歉父亲,我已经打电话问过医生了。您看见母亲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的药,我平时都是只吃一粒,他说……吃两粒的副作用是可能会造成幻觉。您惩罚我吧,无论是挨打还是关禁闭,我犯下如此错误都是应该,绝对毫无怨言。”
这话让商岸松开了手,玻璃杯摔在了地上,咖啡洒了一地,也溅在了商慕的腿上。
商慕面无表情,往前跪着走了一步,膝盖直接压在玻璃碎片上。
他听了埃尔维斯的意见,在昨天便主动找迟宴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迟宴当时摸着下巴,懒洋洋道:“你不是说他身体不好本来撑不了几年了吗?一定要再加上这种手段?没必要吧。”
“病死太便宜他了。”商慕是这么回答的。
而此药物在同一个月服用两片超过三次以上,对神经方面就会有不可逆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