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胆!”
朱厚照生气地道。
王·大胆·七岁说道:“殿下写好了?”
朱厚照哼了一声,一副“我再也不理你了”的气愤模样。
文哥儿蹲下问他怎么了。
朱厚照继续哼哼。
他都听到了,文哥儿跟杨玉聊了老半天,还说要送杨玉字帖!
文哥儿都没送他字帖!
朱厚照把自己生气的原因给文哥儿讲了。
虽然三岁小娃娃讲话颠三倒四,文哥儿还是听明白了。
他说道:“殿下刚开始习字,还不需要对着字帖临摹。杨玉他在家里学过一点了,我才说要把字帖转送给他。何况殿下想要字帖的话,宫中肯定有得是,哪里用得着我来送?”
朱厚照听文哥儿耐心一解释,才勉强不那么气愤了。
不然的话,他还以为文哥儿才是那个喜新厌旧的坏蛋!
文哥儿过去瞅了眼朱厚照的练习成果,发现他已经写了好几张非整字的笔画练习,瞧着怪认真的。
他适时地给朱三岁送上夸奖,鼓励朱三岁写一次整字试试看。
写好了,他就该下班了!
朱厚照不知道文哥儿一心想着下班回家,听了文哥儿的花样夸夸很是开心,绷起小脸一本正经地在纸上写起了“容易”两个整字。
头一次习字,朱厚照还掌握不好力道,字体肥瘦不均,笔画显然也不怎么笔直,写出来的两个字歪歪扭扭的,瞧着丑萌丑萌。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写好了!
文哥儿又给朱厚照献上一番天花乱坠的夸夸,并且瞅准墨汁初干的好时机把朱三岁人生中第一幅“书法作品”收了起来。
当朝太子的黑历史,哦不,处女书法作品,必须好好收藏!
等未来皇孙满月了他会亲自临摹一幅,装裱齐整送去给未来皇孙当抓周礼——不过那得是到时候朱三岁还记得小时候这点老交情才行,朱三岁要是不记得了他可不能这么作死。
到底还是君权至上的时代!
朱厚照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自己辛辛苦苦写好的“书法作品”就被文哥儿给顺走了。
更过分的是,文哥儿顺完东西就提出要出宫去了,说是留饭的话宫门会落锁,所以以后就不留饭了!
朱厚照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文哥儿道:“殿下可以好好再写一幅,一会拿给陛下他们看。写第二幅的话应该会熟练很多、能写得更好看吧?”
朱厚照听文哥儿这么说,马上信誓旦旦地接话:“那肯定的!”
文哥儿忽悠完朱三岁,趁着朱三岁回书案前写字的好机会揣着珍稀的太子墨宝跑了。
晚膳时分,朱厚照就拿着自己的大作去给他父皇母后看。
朱祐樘看着纸上那两坨墨团团,酝酿了好一会才憋出几句夸赞儿子这幅杰作的话来。
哪怕已经被文哥儿变着法儿夸过几轮了,朱厚照得了他父皇的夸奖还是很开心,积极地表示要给朱祐樘献唱一曲。
朱祐樘:?????
等会啊,他怎么记得文哥儿递上来的讲章是说要讲“惴惴不安”?
怎么变成唱歌儿了???
没等朱祐樘想明白其中的关联,朱三岁已经热情地给他父皇母后唱起《三个和尚》来。
儿歌为了方便小孩子学唱,旋律和歌词大多都有点洗脑,至少这首《三个和尚》听完一遍脑海里可能会开始循环这么几句话——“挑呀嘛挑水喝”“抬呀嘛抬水喝”“没呀没水喝呀”。
朱祐樘:“……”
张皇后:“……”
怎么办,出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文哥儿:气鼓鼓,想戳
王大仁: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戳气鼓鼓弟弟
历史总是在循环!
*
注:
①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出自《孟子》
原文:【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聖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
孟子:我吵架是不得已的,我只是想掐灭歪理邪说!能骂倒墨子杨朱这些异端的,只有我们这些圣人之徒了!
看起来孟子荀子这些儒家继承者,都是孔子毒唯(bushi)
荀子甚至连孟子都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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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挑呀嘛挑水喝”“抬呀嘛抬水喝”“没呀没水喝呀”:都是《三个和尚》歌词
第237章
朱祐樘夫妻俩哄完儿子召来杨夫人私下聊了聊,才知晓文哥儿为了给太子安排音乐课掰扯了那么多。
这听起来,很有那么一点道理。
古人时常写什么《长歌行》《短歌行》,起源于巴蜀民歌的《竹枝词》更是至今都还很流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自古以来都是想怎么唱便怎么唱的太子学唱几句也没多大问题。
朱祐樘道:“既然是小先生的主意便让小先生教吧。这《三个和尚》虽是大白话,却也不失教诲之意话糙理不糙。”
至少经过朱三岁兴致勃勃地给他们来了个魔音绕耳他们夫妻俩在用人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想一下“这件事派的人多了是不是反而办不好”。
毕竟三个和尚没水喝!
这种情况他们是遇到过的,有些事他们吩咐下去,拖着拖着就没影了。
你要找人来为此负责吧就发现他们都各有理由,声泪俱下地说得你没法把他们统统治罪!
就是因为真的曾经深受其害朱祐樘听着这“三个和尚没水喝”感触才特别深。
由始至终,小神童给太子教的都是“王道”啊!
杨夫人听出朱祐樘话里对文哥儿的嘉许之意,识趣地没再多说什么。
她正要告退,又听朱祐樘叮嘱她挑几位女史往后负责记下文哥儿给太子讲课的内容。
这事儿由杨夫人单独做太劳累由别人做朱祐樘又不甚放心。他仍记着东宫时的情分总觉得旁人做事终归不如杨夫人细致。
索性便让杨夫人来安排。
对于朱祐樘亲口吩咐的事杨夫人自是喏然应下。
有点正事办也挺好不然她总觉得自己在东宫很多余。
另一边,文哥儿不知晓东宫要多几个记录员回到家后想到自己教太子唱了新歌对弟弟妹妹也不能厚此薄彼便把《三个和尚》也教给了弟弟妹妹。
至于王守俭他表示自己快满九岁了,不学这种幼稚的玩意。
只是对于洗脑儿歌而言,学不学唱这事儿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四五岁小宝宝的表现欲是最强的,全家上下很快都被《三个和尚》给荼毒了一遍,王守俭也无可避免地深受其害。
睡觉前满脑子都是“没呀没水喝呀”。
王守俭第二日慢腾腾地起床,赫然发现自己梦里都萦绕着亲弟弟的歌声。他觉得自己不能一个人受这样的苦,于是面无表情地带上弟弟王守章出去参加小朋友聚会。
很快地,《三个和尚》在长安街小朋友之间以燎原之势蔓延开,甚至通过一些社交能力特牛逼的小朋友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往临近坊街扩散。
对小朋友们来说,好玩的歌儿实在太少了,有新鲜好唱的新歌可不就你教我我教你、人人都爱学着唱吗?
文哥儿对此一无所知,他回翰林院读了半天的书,吃过午饭以后才慢悠悠地进宫去。
这一去才发现,好家伙,东宫又多了几个“小杨夫人”!
倒不是这些女史和杨夫人连亲带故、长得很像,而是那气质、那行止,全是比照着杨夫人来的。
得知是朱祐樘让挑人记录授课内容,文哥儿也没怎么在意。
既然是杨夫人挑的人,那肯定是按照她的标准找的。
记录员嘛,正经点也没什么,哪个站在朝会上负责做记录的文官不是不苟言笑的?这要是一边记录还一边言笑晏晏,说不准还得担心他们给记岔了。
怪只怪他昨天摸鱼摸得太起劲,都没进入正题就下班了。下次一定谨记教训,走可持续摸鱼路线!
怎么都得把这节课的标题给讲了再走!
文哥儿愉快地和几位女史互通姓名,表示以后咱就是东宫好同僚了,一定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女史们到底比杨夫人小许多岁,对上态度格外友好的文哥儿也摆不出那么板正的姿态了,有人听着文哥儿的“团结友爱”宣言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又在被杨夫人注意到之前赶紧收敛起来)。
自从永乐、宣德年间让宦官识字,女官们的活儿大多被宦官取代,她们这些女史能做的事不多。
这次她们能被选来东宫做事,应当是因为杨夫人昔日给圣上当过保母、颇得圣上信任的缘故。
有这段在东宫做过事的履历,即便不能像杨夫人那样封个卫圣夫人,也能在家中更说得上话。
就像乐天诗中所言“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她们想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也只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
她们是女史,言行举止便要有女史的样子,不能一个劲地朝太子谄媚讨好。
朱厚照不太喜欢这些女史,觉得一个两个都不好玩。
他见文哥儿笑吟吟地与她们打招呼,又认认真真跟着打量了她们几眼。
仍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朱厚照可着劲拉拽文哥儿衣袖,不让文哥儿光顾和别人聊天不理他。
文哥儿转头瞅了眼朱三岁,只觉《我在故宫养猪猪》这个书名还真没起错,看这小子一天到晚气哼哼的,不是小猪崽子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