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文连连点头,让李顺陪着程传杰过去。本来他是想让程涛过去的,涛子稳重,办事决断,万一出现个什么情况,他能当侄子的主心骨。但是,领导们从刚刚开始就在问程涛问题,如此他倒是不好打扰了。
“你是怎么发现这其中猫腻的?”
“也不算是发现,我只是觉得这两人有点可疑,之后,我又看到李攀图手知指腹处有厚厚的茧子。”程涛说,“我爹以前就常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我把这事和大队长提了提,然后就又发现了不少可疑之处,只是还没等我们证实,就发生了今天的事情。”
“我们也不确定抓没抓对人,但是李攀图手里有枪,那总归不是从正规途径得到的。”
领导点头,“你父亲教育的对,这建国都二十多年了,还是有人不安分,别管是南边的还是东边的,都想着过来搅搅局。我们是没有办法杜绝这种事情,所以就需要像你这样善于发现的人啊。”
“对了,你爹教你教的不错,你爹是……”
领导其实只是随口一问,想着自己没准儿有印象。虽然说公社这么多人,他不可能每个都认识,但是哪个大队的谁有几分见识,一般他都听说过。
“副主任,这就是青松大哥的小儿子。”程相文赶紧解释。
“哦?”副主任这才仔细打量起程涛来。公社主任只有一位,副主任却有好几位,为了加强工作效率,副主任明确分工,各自主管几个大队。
他们都听说过程青松,也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还都见过小时候的程涛。但是长大后的程涛,却不是每个都见过。
“你就是青松队长的儿子啊,果然虎父无犬子,你这事儿办的可不孬。”副主任突然兴奋起来。
程涛:“……”刚刚您可不这样,就因为他爹是程青松,所以他办的事儿更好?这个逻辑也没谁了,不过从这里也能看得出程青松在万福公社很有分量。
另外,这位副主任似乎喊他父亲“队长”,为什么?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一行人交代完情况出来,邵青云那边还在审理。如果不出意外,之后的事情和程涛他们就没多大关系了,公社会直接和程相文交接。
临走之前,他们拐去了卫生室。
程传杰已经做过检查,伤口也包扎好了,看上去并没有异常。
李顺松了一口气,程涛和程相文却不敢太早下结论。
“我回村还有事情,今天麻烦你在这里陪传杰。明天你婶就来接替你。”程相文叮嘱李顺。
“行,叔,你就放心吧。”
走出医务室的时候,程涛看到了大壮和李湘湘,俩人似乎起了某种争执,你推我搡的。
“认识?”
“不熟。”程涛摇头,他也不知道大半夜的怎么还会碰见这俩人。
程相文就没再多问。
一行人出发回村,竟然发现大队部大家还都没有散场。
看到他们回来,程锦驹直接上前质问。“大队长,你是什么意思?连夜把人送到公社,竟然不和我说一声。”
程相文也没客气,“锦驹,你这是在抗议?”
“难道不行?”
“当然行。我不是前边的大队长,啥事都自己说了算,从来不和社员交流,要不然最后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说吧,你想抗议啥?”程相文垂眸问道。
程锦驹皱起眉头,他是故意的。
第68章 拒婚对象来了
程相文当然是故意的。这件事情由程涛提起, 然后全程是他规划,为此还派了堂侄传杰和原本九队能干的年轻人过去调查。
恐怕出差错,出发之前他是千叮咛万嘱咐, 最后却被程锦驹打乱了规划。眼下堂侄还在医务室待着,看着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后面的事情谁能说的准?
他们没心情争抢,让程锦驹出尽了风头。
程相文本来也不在意这些, 只是没想到程锦驹竟然这么晚了还在这边堵他。
下午知道堂侄几个去追李攀图, 他这心就提提着,到现在都还没法放松。眼下还能这么“客气”和程锦驹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某些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相文叔, 咱们不兴翻旧账的,事实上现在你才是大队长。另外, 我现在问的是今天发生的事,这件事情的第一发现人可是我, 后面还跟着来回忙活,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要把人送到公社, 再怎么样也该算我一个,我这个诉求应该不算过分吧?”程锦驹语气说不出的低沉。
这件事情是他大意了,程相文先前就提醒过他要把人送到公社去,他也确实看到驴车进了大队部,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程相文这么着急, 竟然连夜把何喜兰和李攀图送到公社去了, 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这口气让他怎么能轻易咽下去, 当即他就把自己的委屈表达了出来。要说在程仓里, 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站在他这边的, 所以很多人都陪他等在这里。
当然,这完全是程锦驹自己的想法。留下的这些人是真的支持他,还是单纯只想看热闹,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按照程锦驹的预想,程相文会好声好气的跟他解释,毕竟对方装好人装惯了的。他怎么都没想到程相文会是这个反应,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缩的。
程相文眯起眼睛看向程锦驹,还想要功劳,如果不是看他确实不知情,苦劳都算不上。但是这话现在又不能说,“哦,当时看你和大家说得正高兴,再加上驴车也坐不下这么多人就没有叫你,要是你实在有这方面的诉求,下次提前说。”
程锦驹:“……”
程相文这是在敷衍他,任谁都知道给社员们陪聊,比不上在公社领导跟前露脸。偏偏程相文说的冠冕堂皇,让他一个字都反驳不能。
“这么晚了,大家都散了吧!”程相文拜拜手,“大队干部还得开个会,商量商量这事儿后面怎么办,大家就别堵在大队部了。”
天这么晚了,大队干部竟然还要开会,大家伙儿当然不会跟着添乱。而且程锦驹这事,也着实怨不到程相文头上,忙起来疏忽了也是有可能的,一时间都劝程锦驹别这么计较。
“锦驹啊,相文正在忙头上,顾不上你也是有可能的。再说这也不是啥好事,第一发现者也不会有啥奖励,去不去都一样哈。”
程锦驹表情一暗,心说你们知道什么呀。仅凭李攀图手里有枪这一点,公社肯定会严查,他做为第一发现人肯定能申请表彰。这可是不错的在领导跟前刷好感的机会,他肯定不能错过。
心里盘算着该做点什么才能让公社领导知道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嘴上却附和着:“是,你说的是。”
程相文看着程锦驹的表现,无声嗤笑。弄这么大阵仗,他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没想到说几句话就各自散去了,他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啥。
“相文,快来开会了。”花大爷站在办公室门口招呼着。
“来了。”程相文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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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部这边的热闹,程涛并不是十分清楚,驴车进村到他家门口他就下车了。程相文知道他身边还跟着程小墩,也没要求他必须去大队部开会。
家里大门虚掩着,程涛推门回家,这才有动静,屋里的灯就亮了起来。“叔,你回来了?”
“等我干啥,这都多晚了你还不睡?六爷不是都说了,你那伤得好好养着。”程涛看程传阔单脚跳到堂屋门口,下意识就开始说教。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自觉把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上,且适应良好。
“你和小墩都没回来,我怎么能睡得着?”程传阔翻了个白眼,他是有多心大,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睡着,更不用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可以这么说,要不是他受伤了,这次去公社肯定有他一个名额。如果那样就好了,也省得独自留在家里干着急,就怕他们中间吃个什么差多。
程涛压水的动作一顿,然后笑着说道:“放心吧,我这边一切顺利。等洗漱完,我就去隔壁接小墩,到时候你就能睡个好觉了。”
现在也顾不上半夜喊门了,他总不能让自家崽儿麻烦卢姑娘一整个晚上。要是晚上再发了洪水,他都觉得对不起人家姑娘。
程传阔点头,突然想起来,“你们去公社以后卢知青来过一趟,说是小墩已经睡着了,还说她等着你去接人。”
按理说他也应该和程小墩一样,喊卢蓁蓁一声“姑姑”,但是对方就大他两岁又长得娇俏,再加上两人不算熟,他这声“姑姑”怎么也喊不出口,就只能随大流喊一声卢知青。
不过,程传阔是觉得,没准他真有机会换个称呼,例如喊个“婶子”什么的。这是他自己琢磨的,他见过涛子叔和卢知青两个人相处,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磁场,别人就是他小墩兄弟都很难插不进去。
程传阔这个年纪,鬼机灵,心眼儿那是比什么都多。再加上本身是混子,村里人在他面前啥都说,荤腥不忌,自然比一般人成熟很多。
像卢蓁蓁,刚到程仓里的时候,全村青年谁不心神荡漾?也就是后来,大家知道她的家世性格之后,才没人敢往上冲了。再加上,胖奶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守护,坚决杜绝村里男同志靠近卢知青,就更没有谁敢肖想卢知青了。
要说刚开始程传阔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卢蓁蓁只是对程小墩比较亲切。这也没什么,他小墩兄弟乖巧,乃他们村数一数二干净的娃,就是在城里恐怕也很少见,受人喜欢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看过涛子叔和卢知青的相处之后,程传阔就不这么想了,这根本就是相互有意思啊。
就像今天也是,他跟卢知青说要不自己去把程小墩抱家来,别耽误她休息。卢知青却说他腿受伤,最紧要的要好好休息,就先别顾忌程小墩了,然后还对他好一番嘘寒问暖。
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
程传阔觉得自己真相了。
不过,涛子叔和卢知青谁都没有挑破的意思,他就不去讨这个嫌弃了。而且,作为他来说,更喜欢现在的状态,要是涛子叔真的再娶了媳妇,他该如何自处啊?
如果对象是卢知青的话……
程涛不知道程传阔心里的纠结,主要他现在都没考虑要和谁生活在一起。“我知道了,你先回屋休息去,我过会儿就抱着小墩回来了。”
程传阔点点头,转身回东间去了。
程涛洗漱完,又换了一身衣裳,才去敲隔壁大门。
没办法他身上那件衣裳太埋汰了,本来在纺织厂穿了一天,回家就应该立刻脱掉。但是没来得及,之后,上山下山,去公社又回来,出了汗风干,出了汗又风干,他刚才感觉自己身上都馊了。
虽然说他没打算立刻就和卢姑娘怎么样,但是见人基本的礼貌还是得有的。
轻轻敲了两下大门,卢蓁蓁既然说等他过去抱孩子,那肯定还等着呢。
果然,他这边刚敲了门,院里立刻就有了动静。
等人过来的空当,程涛隐约听到西边似乎是大队部那边传来喧嚣。他们回来这都半夜了,怎么还有人在那里守着?
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啊这是。
想他们这群去公社的,累的都不行了,那些人倒好,竟然还有闲心找麻烦。
不过如果那些人指的是程锦驹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别人找事儿可能是真找事儿,他找事儿恐怕只是不服气这次程相文没有安排让他跟着去公社。
门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不过她没有立刻开门,反而小小声问道:“程涛,是你吗?”
嗯,小姑娘的安全意识还不错,起码知道提前确认一下外面站的是谁?
“嗯,我来接小墩。”程涛应声。
窸窸窣窣的开门声之后,卢蓁蓁从门里走出来,“怎么样?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两人心照不宣的往门外走了几步,站在墙根儿说话。
“嗯,还算顺利。”程涛回答。
“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儿?是身份有问题吗?”卢蓁蓁追问。
程涛斜依在墙上, “嗯,可能是有些问题。”
说完,他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对方是卢蓁蓁,如果她不问,他不会主动说什么,但既然问了,他就不会隐瞒。
“听起来这件事和程锦驹没有什么关系啊,”卢蓁蓁从头听到尾也没听出这件事情和程锦驹有啥关系,那为啥他今天那么得意?
“和他关系确实不大,不过人家自己可能不这样觉得。”程涛温声说道。
卢蓁蓁重重点头,她觉得程涛说的很对。程锦驹就是莫名自信,在他看来,事情离了他就不能顺利进行,人离了他就不能活,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自信?
今天,她听程涛的没有去大队部,而是在家里照顾程小墩,在厨屋鼓捣吃的,不过瞧她去凑热闹的表哥表嫂,回来后那是句句不离程锦驹,她大概能想象得到他当时的表现,孔雀开屏也不过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