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头人看着她手里的粉色水晶瓶,突然笑了起来,血红大口里耷拉下长长的舌头。
这是尤溪第一次看到一只狼头在这么近的距离对着自己笑,视觉效果格外惊悚——果然,自古狼和狗是一家,这模样和哈士奇有什么区别?
赛场上,巨狼还在追着车子,有的游客凭借高超的方向感和迸发的体力,拼命躲开了所有巨狼,在规定时间内顺利将车驶过终点线。
原先追在跳跳车后面的巨狼一见到车子过了终点,立刻放弃不追,转而去找其他的游客。
十分钟的时间很短,倒计时两分钟的时候,大约有八、九名游客靠着跳跃和绕路终于抵达了终点,尤溪也在这时过了终点线。
在她过线之后,手环上的倒计时自动停下,同时下面出现一行小字:恭喜找到唯一的猎人,你将在比赛结束后得到特殊奖励!
狼头人果然是猎人!
这游戏也太狡猾了,要不是她因为观察情况一直留在起点没走,即便她猜到这个可能,也不太会冒险返回去带上狼头人一起过终点,毕竟猜错了,过终点时间又超出10分钟的话,她就会死。
尤溪没从车上下去,也没放松对狼头人的警惕,她通过车上的扩音器,以最大音量朝着尚未抵达终点的十来个游客喊道:“猎人已经找到了!来不及在规定时间里抵达终点的人不要放弃!一定要躲过饿狼攻击,来终点线这里,我会看着猎人,让他带你们每一个人过关!”
——迟到的小红帽会被大灰狼吃掉,除非你能找到唯一的猎人。
唯一的只是猎人本身,但却没有规定猎人的使用次数。
这个,就是这场游戏隐藏在规则之下的最大生机!
**
十分钟之后,最后一个游客也在尤溪协助下,用车子带着狼头人越过了终点线。
游戏结束,原本满场乱跑乱叫的巨狼全部停下,然后逐一消失。活下来的游客看着自己的手环,又哭又笑:“过、过关了!活下来了,谢谢……太好了……”
尤溪没多说什么,原本也是顺手之举。
她收起唐刀,离开前看了狼头人一眼,她还没来得及给他松绑,然而原本打了死结将他牢牢捆住的登山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碎成了一截截落在他的脚下。
那只狰狞的狼头对着她,眼珠一动不动的落在她身上。
尤溪微微拧眉,转身朝出口走去。
上午一时,乐园最黑暗的时刻,她从惊叫声和哭泣声中间穿行,朝旅馆走去。
快要抵达拟树旅馆时,她骤然收步,朝身后看去。
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动静。
一向敏锐的感官也会出错吗?
她没多停留,转身直接进了旅馆的电梯。
上午三时,尤溪在黑暗的房间里睁开了眼睛,她并没有睡着,噩梦乐园结束之前,她是不会睡着的。
她只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而已,因为不假装睡着的话,又怎么能引出刚才跟踪她的人呢?
她赫然起身,拽住床边的跟踪者,动作利落的将对方压制在地。
月光之下,冰冷的利刃割破了对方脖颈上的一层表皮,她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为什么跟踪我?”
第269章 宠物爱人
GJGW星的月亮也是有颜色的,是一种偏淡的紫蓝色。
白色的云朵房间坠在“大树”高处的枝叶间,露台的窗帘没有拉,紫蓝色月光透过露台的玻璃门透进房间,落在被她膝盖压住后腰的人(?)身上。
修长的人类身体,毛茸茸的耳朵,灰色的狰狞狼头。
大半夜的被这样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NPC入侵房间,着实有些渗人。
所以尤溪没有留手,手里的匕首已经让他见了血。
狼头人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挣扎,维持着被她压制在地的动作,将自己的要害毫无保留的露在她面前。
尤溪拧起眉。
对方实力很强,几乎和她不相上下。刚刚在游戏结束的时候,她看到了被他挣断的登山绳索,所以他明明轻而易举就能挣开,但在游戏过程中,他却始终没有挣扎反抗。
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忌惮她的火焰,还是本身也想配合她。
但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此刻没有直接将匕首扎入他脖颈,而是给了他开口的机会。
否则,就凭对方NPC的身份,和跟踪入侵她房间这两点,她下手会更重一些。
“说话。”尤溪一手依然扣住他后颈,一手用匕首拍拍他毛绒绒的脸,她有些不耐烦起来,她明天还要继续去下一个游乐区域,又要忙碌一整个白天,此刻实在没耐心和一个来意不明的狼头人浪费时间。
他在她指下侧过头,用巨大的灰色狼头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从喉咙里发出低微的呜咽,像是撒娇,又像是在委屈。
尤溪:……
她刚刚是被一只狗……不是,一只狼——也不是,一个不人不狼的什么东西蹭了吗?
委屈?
他委屈个屁啊……
“我知道你刚刚在游戏里有意让那些游客活下来,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对你下死手。”
她说着,手里匕首消失,换成了更有杀伤力的【高温香水】,语带警告,“最后一次,回答我,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狼头人这次开口了,不是那种沙哑粗嘎的,而是起先那种清朗的声音:“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动作很熟悉吗?明明已经听到我的声音,还是想不起来我是谁吗?可是你看你,从头到尾都不一样了,我却能马上认出你……”
对方开口后,她才发现刚才不是自己错觉,他真的是在委屈,委屈她没有认出他。
可是——她看着对方灰色的巨大狼头,她根本不记得她在哪个末世世界里见过这样的物种。
尤溪想了想,拧着眉去揪对方脸上的毛,大概因为下手重了点,他发出了痛呼声。
和在夜间游乐场被其他游客揪毛不同,声音不仅没变粗,反而从喉咙深处发出了更加委屈的呜咽,听着像是什么可怜兮兮的幼崽。
“尤溪,你就只会欺负我,从一开始就是……一边说着永远都不会抛弃我,一边又悄悄的不告而别,走的时候甚至连句再见都没有……”
尤溪震住了:“皙渊?”
“想起来了?”侧脸贴在地板上的大狼头看着她,趁着她惊愕之际,大嘴张了条缝,伸出舌头在她指尖舔了舔。
下一秒,灰毛脸就被她拍了一记:“干什么呢,真把自己当狗了?”
“呜……”
狼头撒娇,是个人都顶不住。
尤溪再次伸手揪了把他脸上的毛,最后连他的狼耳朵也上手揉了一把,结果发现全部都是真的,因为有温度,还会动。
这并非什么面具,而是货真价实的一颗狼头。
她更震惊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打算就这样继续把我压在地板上听我说?”他似乎很喜欢被摸,一边说,一边又把自己的脑袋和耳朵朝她手心里送, “怎么突然就想起来了?”
她不知道他的时间线过去了多久,但在她的时间线上,距离上次离别不过几个月而已。
但这个理由有些解释不清,所以她说了另一个:“因为我只向你一个人承诺过,只要你想,就能一直跟在我身边。”事实上她也做到了,一直都带着他,直至旧世界结束,他们在新世界重新立足,她才脱离了那个末世世界。
她本意是想纠正他的说辞,什么永远不会抛弃他,说的她和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似的。
但结果,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高兴起来,再次热情的在她掌心拱来蹭去。
尤溪:……
你够了……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尊头”有多可怕吗?
**
果然不出所料,皙渊会出现在无尽列车世界,也是因为冷绵。
他对自己进入系统塔之前的事情说的比较简单,总之是经由“预约卡”进到了系统塔的世界,然后他很快发现了自己和其他任务者的不同。
再之后,他在一个末世世界里遇上了冷绵,冷绵告诉他,他是“流浪者”——即从人的身份,使得他不在系统塔的完全控制内。
相对来说,他是自由的,他不用做任务,可以一直留在系统塔的世界,也可以随时去任务世界。
但反过来说,他也被困住了,因为他能去的世界,就只有系统塔里的末世世界。
“她说她可能有办法结束这一切,但具体到底怎么做,她并没有说。”皙渊靠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修长的四肢完全陷入了柔软的云朵沙发,可脖子以上却是个突兀的狼头。他一边说,一边用一根特制的长吸管喝珍珠奶茶。
尤溪:……
这画面真的有点不忍直视,她觉得她看多久都不可能看习惯。
皙渊看着她伸手扶额的模样,有些不高兴:“你说吧,你是不是嫌我丑?”
“怎么会……”尤溪摸了摸额头,又放下了手,“所以,你现在这样是……”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和我流浪者的身份有关系。”皙渊告诉她,其实他进无尽列车世界已经很久了。
和她一样,意识清醒的时候就在列车上,同样有了手机、车票和不一样的名字,空间没了,但是有物品格和存放其中的一些物品。
之后,他很快发现,自己只有在车站范围内的时候(包括列车上),才是自己的模样,一旦他踏出列车范围,手机里除了旅客的个人讯息,会获得一个莫名其妙的原住民身份(模样),或者也可以称之为NPC。
真要理解的话,就像是一机双卡,同时存在,互不影响。
而现在这个狼头人的模样,就是“童话乐园”这个站点里的原住民身份——一位来自宠物星球的务工人员。
“所以,你真的在刚刚那个游戏里当NPC?”
“嗯,原住民的身份会有一点限制,不同站点情况都不同,在这个站点我得每个月完成一定次数的打工。噩梦乐园出现之后,白天的乐园里面会有部分员工晚上被抓壮丁,去夜间游乐场当NPC。
但大部分夜场的NPC,都是那些没有找到车票,滞留在这个站点无法离开的旅客担任的。当然,我和其他旅客不同,我不用找车票,我的车票是无限模式。
不过隐藏车站还是需要找的,只是没有时间限制,也就是说我可以在某个站点一直待下去——只要它不关闭。”
非常惊人的讯息和讯息量,皙渊现在的情况,等同于这个无尽列车世界里半个NPC,但同时他又不像真正的原住民那样,看不清世界的真相,被困在某个站点。
尤溪看着他,问道:“那你可以组队吗?”
“可以。”他拉住尤溪,用狼头在她手臂上蹭了蹭,“你要和我组队吗?”
“嗯。”她面无表情的应了声,随即把毛茸茸的狼头拍开。
虽然被拍开了,但皙渊还是很高兴。
事实上,无论她怎么对待他,是否讨厌他现在的模样,或者愿不愿意和他组队同行,都影响不了他此刻的好心情——终于再次见到她的好心情。
其实他对拯救世界根本没什么兴趣,毕竟对他而言,原生世界是外星人的试验场,永远都在重复各种灾难。相比之下,待在系统塔里,他反而更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