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曾试图将大部分玩偶塞进空置的房间和柜子里,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余千正在把他收起来的玩偶重新拖出来放在能看得见的地方,甚至他藏到了高处的柜子里,小孩也要不依不饶地要求他把它们拿出来。
那么多玩偶,在野都没记住,余千却能记住每一个玩偶,少一个她都要蹲在在野面前,不停地问他为什么还有玩偶不见了。直到在野受不了小孩逼逼叨叨,把藏在柜子最顶端的玩偶拿出来,她才满意地闭上嘴。
日子一久,在野就习惯了,坐到沙发上他都懒得清理,直接躺在玩偶上面玩游戏,脚搭在狗狗玩偶的背上,踩在兔子玩偶的耳朵上。
暑假的前几天,在野都在家里玩游戏,过着颓废堕落但是闲适的日子。他玩游戏,小孩就在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电视,但是时间一长,在野觉得无聊了,他没办法一直待在家里。
要出去的话,就必须带着孩子,而带着孩子,他想进行的大部分活动都不合适。
这天晚上,孩子早早睡了,在野还在玩手机,忽然收到了小弟的信息,邀他出去吃夜宵。
在家里待了好些天的在野狠狠心动,他看一眼孩子,确认她睡熟了,做贼一般悄悄爬起来,换上运动服,戴着帽子离开家。
外面的空气是如此自由,男高中生在野从台阶上轻松跃下来,连走路都带着风。他骑出了自己许久没动的摩托,在夜晚的街道上疾驰。
享受了半个小时的自由后,他忍不住翻出手机,看着里面的监控画面。在监控里,卧室还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模样,床上鼓起一个小包,薄被露出小孩的脑袋。
年轻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在野嗅着那股烟熏火燎的夜市气味,找到正在等烤串喝啤酒的小弟们。
他走到空着的位置上坐下,其他人纷纷和他打招呼。
“野哥,你可算来了,你最近在干嘛呢,都没时间出来玩。”
“野哥,今天通宵啊!”
“野哥玩游戏!”
在野随意地应付着他们的话,单手开了一罐冰啤酒,灌了两口,放松地吐出一口气。
大约吃了十几分钟,在野又摸出手机看了眼监控。
在野:“……!”
他一口啤酒突然喷出来,放下啤酒,拿着手机仔细看监控。床上那个属于小孩鼓起的小包不见了!
卫生间的灯没开,应该不在里面。他又切换到外面的客厅厨房监控,但到处都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小孩的踪影。
“哎,牛油好了,快来吃……诶,野哥你去哪!”
在野起身匆匆说:“我有事先回去。”
说完他人已经越过十几桌吃夜宵的人,直奔自己停车的地方而去。风驰电掣地回到家,在野冲进卧室,打开灯。拉开被子,被子里没有小孩的影子,床头的大熊底下没有,床底下没有。
他又去卫生间找了一圈,同样没看到小孩的人影。柜子一个个拉开,还是没有。
“千?”
“在千!”
在野离开卧室,在客厅厨房也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他站在原地狠狠皱眉,突然想起来可以回放监控。
真是急昏头了。
摸出手机拖动监控进度条,在野看见监控画面里小孩突然醒来,从床上坐起,爬下床摇摇晃晃进了卫生间,一会儿又摇摇晃晃地出来了。但是她这个时候没有回到床上睡觉,而是一脑袋扎进了卧室角落里。
那个角落里放着李岫送的四米长趴趴熊,这只熊因为体积太大,当初进门都是拼命挤进来的,摆在卧室角落整个折叠起来,旁边还堆着些小型玩偶。
小孩小小一个,钻进了巨大趴趴熊空隙里,被遮住了,不仔细看发现不了,难怪他找不到。
在野又气又好笑,还带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回到卧室,果然在玩偶的缝隙里看到小孩短短肉肉的两只脚。这个小混蛋趴在那睡得香极了。在野把她拖出来,她手里还抓着一只兔子玩偶的耳朵。
在野盘腿坐在地上,见她迷糊醒来,捏着她的脸颊,很凶地问道:“为什么不到床上睡,跑到这里躲着?”
余千揉着眼睛,吸吸鼻子,闻到了他身上的油烟味,忽然说:“吃宵夜!我也要吃!”
在野骂骂咧咧:“吃个屁的宵夜,我都被你吓饱了!”
这次虚惊一场过后没几天,在野又一次收到了邀请,是宁则益邀他去山道赛车。他很久没有好好去山道上骑过车,心里痒痒的。
这次,他吸取上次的教训,锁上了房门,把卧室角落里堆成一堆的玩偶都摆开,力求没有监控死角,这才悄悄出去了。
花云山山道上,消失很久的火焰幽灵重新出现。
在野酣畅淋漓地骑了两圈,在终点时,他翻出手机看了看监控。小孩好好睡在床上。
发现他动不动就看手机,宁则益停在他身边:“你看什么呢?”
在野一脚踩在地上撑着车子,头盔脱下放在身前,汗湿的头发在风中微微摇晃。他关掉监控,收起手机,突然说:“小孩子真的很烦。”
让她一个人待着,不看着她的话,心里就忍不住记挂着,总担心她会不会有什么事。
宁则益想起自己听到的关于在野女儿的消息,感兴趣地八卦起来:“在野,我听说你有个女儿,难道就是你上次带来的那个……”
在野没听他说完,戴上头盔再次发动车子:“今天就到这里,我先回去了。”
宁则益:“我靠你倒是听我说完啊!”
山道上的灯一盏一盏从身旁掠过,风在呼啸,涌进他的衣服。
明明孩子还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可他还是想要提前回去了。真是操蛋。
回到家,在野走到床边,摸了摸孩子漆黑的后脑勺,让她翻个身平躺着。他不懂这孩子为什么爱趴着睡,难道不会觉得憋气吗?
余千被他翻醒了,瞅了他两眼,大约发现他刚才出去了,迷迷糊糊地喊他:“爸爸。”
“嗯?”在野坐在床边,听到孩子稚嫩的声音,觉得心里一软。
“我也要……吃宵夜。”小孩说。
在野的心又硬了,甚至有点梗塞:“我今天没出去吃宵夜,你怎么就知道吃宵夜?”
小孩叽叽咕咕:“爸爸,要吃宵夜,要吃……吃龙虾!”
在野:“没有龙虾,没有宵夜,快睡觉!”
第19章 校霸19
当初在野带着孩子离开母亲温聆女士的别墅时,他就决定今后不再打扰母亲一家三口的生活。那是一种既决然骄傲,又带着失落低沉的复杂情绪。
但是,这个暑假过去大半个月后,在野接到温聆女士邀请他带着孩子一起去度假的电话,他犹豫不到三秒钟就答应了下来。
什么因为骄傲不肯去打扰母亲一家三口,什么觉得自己能照顾孩子不需要帮忙,这都不是现在的在野会想的问题,他现在只想着,不管是谁,谁都好,如果能有信得过的人帮他完全接手带孩子,让他能暂时逃离带孩子地狱,那么什么都行。
都行。
虽然余千大部分时间都很乖,但她毕竟只是个两岁的孩子,也就是说,她并不讲道理。当她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时,在野往往无法抵抗,因为这孩子是会哭的,在野却不能对着她哭。
不是没想过打孩子,每个被孩子狠狠气过的家长都会有无数个瞬间想揍孩子一顿,但是每到这个时候,小孩突然就聪明了起来。
当她瘪着嘴要哭不哭地伸手要抱抱,喊着爸爸的时候,在野根本下不去手打她。
如果凶她,她也不会跑,反而主动抱着他的脖子,用那颗小小的脑袋蹭他的下巴,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呜声,小小的身体随着低声哭泣颤抖着。
在野,连凶都凶不起来。
带孩子经验并不丰富的可怜男高中生爸爸,被两岁的女儿狠狠拿捏。
他必须花费很多心思和小孩斗智斗勇,比如千方百计阻止她去冰箱翻找一些她现在不能吃的东西。
有时他自己想吃一点重口味的外卖,还得躲着孩子,因为一旦被发现,小孩就会像一只猫一样,从各个角落突然出现,伸着手试图去分享他的食物。
“你现在还不能吃。”“我给你买其他吃的。”这种话说服不了小孩,她只会持之以恒地尝试,并在尝试失败后用哭来达成目标。
如果这些都还好的话,那小孩趁着他没注意的时候,自己去开门,在外面闲逛,那就让在野体验了一把惊吓的滋味。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这么大的胆子,她自己开门,甚至会坐电梯,如果不是吴姨恰好买菜过来做饭,在楼下看到了她把她带上来,在野还不知道她出去了。
总之,暑假没过多久,在野被这孩子无数次弄出的突发事件搞得心力憔悴。
这还是在做饭喂饭,洗澡清理等事都交给了吴姨帮忙处理的情况下,在野觉得只是教孩子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让他用尽了毕生耐心。
温聆女士这一通电话来得很是及时。
打来电话之前,温聆女士很担心儿子不会同意,毕竟她了解儿子固执的性格,但在丈夫的鼓励下,她还是尝试了。
她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孩子总待在家里也不好,她需要玩伴,带她一起出去走走,和小伙伴一起玩玩,对孩子成长是有好处的……”
“好。”
“……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
直到挂电话,温聆女士都觉得不敢置信。和她不怎么亲近的大儿子,轻易就答应了和她们一家一起出门。
但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她已经很多年没和大儿子一起出去旅行度假了。
这次他们也没准备去多远的地方,只是在槟海市的海边别墅住一段时间。因为她之前身体不好,所以购置了这一栋海边别墅用来散心。槟海风景优美,拥有最洁净的沙滩和海水,这一小片私人海滩人并不多,可以让孩子放心玩耍。
出发那天,温聆特地开车去接在野父女俩。
不仅青春无限还帅气逼人的年轻爸爸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提着一个大包,一手抱着个小孩。小孩穿着和在野同款的T恤,只不过在野的T恤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行”字,而孩子身上的T恤是“不行”两个字。两人还戴着同款的帽子,看上去很有趣味。
温聆女士乐呵呵:“还穿着亲子装呢,真不错。”
上车后,小孩很快就从包里翻酸奶。
在野阻止了她:“你今天喝很多了,不能再喝。”
余千看了他一会儿,不死心又去翻包。
在野拉着她的衣服,让她看上面的两个字:“看这里,知道是什么吗?不行,不行知道吗?”
小孩反过来指着他的衣服:“行!”
看着他们的互动,温聆乐得不行。
在野管不了那么多了,将孩子丢给了靠谱的妈妈后,他直接拉下帽子先补了个觉。他已经很久没睡的这么安心了,不用睡到一半突然被孩子吵醒,不用惦记着孩子会不会做一些危险的事而抱着警惕。
温聆感觉到了大儿子的疲惫,到了地方后,让在野安心睡觉,她带着两个孩子去玩耍。
九岁的路朗第二次见到余千,温聆再次为两个孩子做了介绍,并且着重强调,路朗作为小叔叔,一定不能欺负小侄女。
试图欺负孩子,但没能成功的路朗并没有把妈妈的话放在心里,他还记着上回的苍蝇拍之仇,妈妈一不注意,他就朝着余千做鬼脸想要吓唬她。
余千好像将这个小男孩的鬼脸当做稀罕看,甚至笑出声,路朗做一个鬼脸她就笑一声,倒像是路朗在故意逗她笑似的。路朗反应过来后,气得直蹬沙子。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路朗仗着个子大逼近余千,握起小拳头想要吓唬她,他一凑近,余千脚下不稳,往后坐倒在地,恰好温聆转头看到这一幕,瞬间怒了,上来揪住路朗的耳朵,狠训了他一顿。
“来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自己说……”
在路朗鬼哭狼嚎的背景音中,坐在沙子上的余千开始认真地扣沙子玩,等到温聆训够了路朗,大声喊着丈夫来把这个捣乱的混蛋带走处理,再回头来看余千,就见她已经在沙滩上挖出一个洞,两条胖胖的手臂上沾满沙子,连脸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