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特么还差他们这一罐罐头?
司机十分尴尬,瞧着姜玉兰不会动手,想着快跑再说, 只要他们不同意,东西不就被留下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想法被人听到了, 冷不丁就听到人说, “你们不带走的话, 我明天正好去省里, 亲自把这些东西送回去。”
姜玉兰脸上神色十分难堪,“高南雁你什么意思?”
她早就知道南雁在这边工作,也知道人今时不同往日, 不再是那个年轻的肉联厂新入职工人。
“人情世故往来都不懂, 你觉得你能混的很好吗?”
被教育了的南雁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她还没开口孙国兴忍不住了, “你他娘的算老几,倒是教育起我们高总指挥了, 她懂不懂的还用你来教?都什么风气,别以为你是省食品厂的我就不敢动,我现在就跟省里举报你们。”
什么不正之风,当初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有几个记在心上?
不拿吃喝倒成了不懂人情世故。
这样的人情世故, 他还真希望南雁一辈子不懂。
洁身自好怎么就不成?
省组织部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接到了这么一通告状的电话。
纪委、纪律监察部门这几年来形同虚设, 组织部承担了这些部门原本该承担的责任。
举报的人是原沧城地区供销社经理孙兴国, 被举报的是省第一食品厂。
也没指名是谁,就态度坚决的要举报。
组织部这边也不敢敷衍, 都知道孙国兴如今在沧城化肥厂那边当办公室主任。
这举报只怕涉及到尚未竣工的化肥厂。
至于第一食品厂这边咋回事。
组织部当即请示了省委, 去食品厂那边问个究竟。
姜玉兰没见过这么虎的人, 她被气得直哆嗦,回去的路上还都惊魂未定。
自己这个后勤副科长上任还没几天呢,会不会受影响?
她不就是想再会会高南雁,见一见这位故人,告诉她就算你把我坑得要死,但我现在也过得很好吗?
怎么就成了这样。
南雁倒是也没多想,老孙这办法倒也挺好,省得回头再出来个第二食品厂、第三食品厂,更是从某种程度上杜绝了那些机关单位领导想要塞人的心思。
让大家伙都知道,化肥厂这边眼睛里揉不进沙子,再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前,还真得掂量掂量。
仝远很快就知道这事,觉得老孙这一招倒是有几分一劳永逸的意思,办的还挺漂亮。
只是等这事调查到自己头上时,吃瓜群众这下不淡定了——
他哪知道自己手下的副团长竟然是那个姜玉兰的男人。
南雁听说后也惊呆了,这世界还真小,就这么兜兜转转竟然又碰到一起了。
难怪那次姚知雪竟然在沧城遇到姜玉兰啊。
原来人就是嫁到这边来了。
因为这事牵扯到仝远所在的部队,这边都连带着清查了一番。
一查不要紧,还真有不少群众反应问题。
部队照顾军人家属,给一些军属安排工作。
这原本也还好,当兵的辛苦,照顾人家属不应该的吗?
但你工作起码得做的像样子。
这么拿着工资压根不到岗算什么回事?
群众来办事都找不到人,投诉都没法子说,要不是这次赶上清查这情况,还真是有苦无处诉说。
部队都这样了,其他机关单位呢?
这个由省食品厂送慰问品引发的事件,登时发酵起来,席卷了整个冀省。
不止省内部队要查,机关单位,还有那些国营工厂的一些岗位也要查。
省革委会的刘主任亲自挂帅,四处明察暗访调查这事。
首都那边好几个人打电话问南雁怎么个情况。
显然动作之大,首都那边听到了不少消息。
南雁笑哈哈的敷衍过去,事情闹大到这地步她还真没想到。
但这位刘主任也挺好,起码对群众负责。
这次肃清冀省的机关单位也挺好。
至于省食品厂那边,被调查的胡厂长十分委屈,“那不是沧城的肉联厂给化肥厂那边送慰问品,我寻思着咱们也送点慰问一下辛苦工作的同志。”
哪知道好心差点把自己给干趴下。
现在还没趴下但是也快了。
省组织部听到这辩辞冷冷一笑,“那是季长青同志批的条子,是送给化肥厂所有辛苦的同志的慰问品!”
“那我这也是啊。”
“三箱罐头一共一百零八罐,要三十多个工人一人分一口是吗?”
真当组织部是傻子不会调查吗?
早就查清楚了。
比着葫芦画瓢都画不好,还有脸在这里嘴犟。
对胡厂长的处理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暂停工作。
至于当事人的姜玉兰,这位后勤科副科长,走访了食品厂其他同志,在一番调查后知道这位姜玉兰同志入职以来工作并不积极,态度有很大的问题。
暂停工作。
姜玉兰傻了眼,她问了好些人,自己这个暂停工作跟胡厂长还不一样,胡厂长好歹对厂子有贡献。
她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只怕压根不会再重新用自己。
甚至于自己还成了笑话,被其他军属私底下议论的那种。
还不止!
因为她引起的这事,直接导致好些个军属甚至军中干部倒霉,他们都把这笔账算在了姜玉兰身上。
姜玉兰觉得自己冤枉啊。
冤有头债有主。明明是高南雁不懂人情世故,把事情弄大了,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要找自己的麻烦?
她也是受害者好吗?
但谁敢去找高南雁算账呢。
人家有中央的领导护着,这边驻扎部队的一把手仝师长是她的副手。
谁脑子抽了敢去找高南雁理论?
收拾不了高南雁还收拾不了你?
接连几天,姜玉兰就面临各种问题,但她一点应对的法子都没有。
这比当初她跟汪解放离婚后还要艰难。
因为就连她家男人都开始对自己冷暴力了。
“你有本事冲那个高南雁耍威风去,在家里耍横什么,就知道欺负女人,多大的能耐。”
张副团长听到这话气得拳头都攥了起来。
姜玉兰见状更气恼,“咋的,我做给你吃喝给你拉扯孩子,你没能耐护不住我就算了,还想打我?姓张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大院里的摔锅碗瓢盆的动静惹得其他邻居来劝架,也不乏看热闹的。
姚知雪悄悄瞥了一眼,看着疯子似的姜玉兰,摇头离开了这边。
“你说她为什么总喜欢找人麻烦呢?”
之前就觉得南雁惦记汪解放,找南雁的麻烦。
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又来找南雁的麻烦,好像不找人麻烦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似的,图什么呢?
“这种人属于小人得志就猖狂,不用管她。不过你怎么去部队大院那边了?”
“去帮仝远收拾一下东西。”
“原来是给仝师长帮忙去了,话说咱们这边工程都快竣工了,要不考虑一下咱们工人散伙之前,请大家伙吃点喜糖?”
“啊,这么多人呢。”
三四千人,这得多少喜糖呀。
她觉得仝远的工资担负不起怎么办?
南雁笑了起来,“怕什么,咱们仝师长省吃俭用的攒了不少钱呢,娶媳妇时不用更待何时?他要是连这点钱都不肯话,那也没有诚意啊,你敢嫁给他?”
姚知雪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这意思,就是觉得大家都挺忙的。”
“正因为忙活了这么久,得沾点喜气嘛,回头让老孙来料理这事,他有经验。”
姚知雪轻咳了一声,“是不是太麻烦了?兴师动众的有些不太好,最近省里还在查这些事。”
“怕什么?咱身正不怕影子歪,才不用担心这些呢。老孙惦记你这口喜酒可惦记很长时间了,总不能不让老同志喝到吧?”
姚知雪想了想,没再推诿,“好,那回头我让仝远跟老孙同志商量。”
她和仝远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也知道对方面冷心热。
实际上是个很周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