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弯弯在后院招呼好妇人们之后,就拿着酒杯去前院待客。
前头院子主要是赵老头子和赵大山负责接待贵客,赵二狗接待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至于村里的客人,根本就不需要招待,都算是自家人了。
看到程弯弯出来,那些城里而来的客人不由自主起身,连带着村民们也跟着起身。
“大家都站着干什么。”程弯弯笑着抬手,“坐,都坐,我出来给各位敬酒,今日客人比较多,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众人都举起酒杯,和程弯弯共饮。
招呼完院子里的宾客后,她就准备回到后院,看了一圈,却没看到邹大人一行人。
齐婆子低声道:“邹大人他们在旁边试验田附近研究那什么灌溉农田的东西,说马上就成了,连吃饭的功夫都不愿耽搁,老奴便让人在那边摆了一桌,就是不知几位大人能不能抽出时间吃上一口饭。”
程弯弯有些无奈,这几个大人真是有些走火入魔了。
她原来那个世界的历史上,人力翻车发展成为水车,经历了大约百年,要想将这百年浓缩成短短十多天,怕不是那么容易。
她还是去看一眼吧,若是有什么瓶颈,她一句话抵得上这几位大人研究好些天。
正准备迈步,就听到宴席上传来笑声。
回过头,循声望去,她看到赵二狗被宴席上一群商人围着奉承,说到高兴之处,赵二狗脸上的笑意都掩不住。
她有些好奇道:“这是在聊什么?”
齐婆子笑着开口:“二少爷当爹了,这是高兴呢,那些商人想和二少爷套近乎,自然是各种夸,二少爷就更高兴了。”
程弯弯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她成为朝廷命妇之后,身边奉承之人更多,但她知道,这些奉承之话不可信,从不会放在心上。
可现在,很明显,赵二狗把这些奉承的言语当真了。
老二聪明是聪明,就是一被夸就往上飘,这在生意场上是大忌。
她转步走过去,正好听到这群人在说话。
“赵掌柜,距离大河宴第一家分店至今也有半年了,这第二家分店是不是也该开张了。”
“河口县的大河宴生意是真的好,附近县镇的人都在那儿用餐,据说预定排到了三个月之后,这周掌柜都忙不过来了,得赶紧再开一家分流呀。”
“赵掌柜……哦不,赵二爷,三四个月前我就上门和您谈过分店的事,您说若是时间到了,第一时间考虑我们潘家,不知……”
赵二狗眉头一皱:“你们潘家目前经营的客栈亏损三百多两银子,你哪来的钱加盟大河宴,我大河宴可不是你潘家敛财的工具!”
潘掌柜急的满头大汗:“可是赵二爷,三个月前我们说好了的呀,那时候潘家亏损更多……”
赵二狗冷哼:“你有凭证吗,没有凭证就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边上的人立即将潘掌柜挤开:“老潘,你还是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再来吧,赵二爷,你看看我如何……”
程弯弯一步步走近,眉头紧紧拧着。
她咳了一声。
正在说话的人顿时噤音,回头看到是她,齐刷刷行礼:“穗安人!”
程弯弯淡声道:“景成,你跟我过来。”
赵二狗放下酒杯,跟着程弯弯走到了垂花门的僻静处。
程弯弯静静看着他:“在外头,大家都叫你赵二爷?”
“是、是他们非要这么叫……”赵二狗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干巴巴解释道,“当初嫣红她们叫我二少爷,我也阻止过,但阻止无效,外头的人我更控制不了。”
“是么?”程弯弯扯了扯唇瓣,“我看你分明很享受赵二爷这个称呼,大家都围着你,捧着你,你喜欢被人捧上天,谁把你捧高兴了,你就给谁脸……”
“不是的娘!”赵二狗一下子急了,“是他们都想拿到第二家分店的加盟权,所以一个个围着我奉承,我知道轻重,不会乱来。”
“今天是你儿子的喜三酒,你高兴放纵一些我能理解,但是——”程弯弯严厉的看着他,“做生意,信誉第一,哪怕是你随口一言,也该作数,要是做不到,当初就别信口开河。还有,二狗,你仔细想清楚,你的生意到底打算做的哪里去,仅是河口县附近,还是湖州所有地界,或是做到省城、京城……眼界决定境界,现在的你,也就只能在河口县当你的赵二爷,离了这片地,离了我这个娘,你什么都不是。”ωwW.QQXSNΕW.
程弯弯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赵二狗呆呆的站在原地,娘从未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他说过话,他让娘这么失望吗?
可娘也没说错,离了大河村,离了大河宴,离了穗安人儿子这个头衔,谁还会高看他一眼?
第527章 水力翻车成功了
赵二狗默默地回到宴席上。
周边的商人们都看出他情绪不佳,不敢再上前扯东扯西。
只有那潘掌柜凑过去,态度极其卑微:“赵二爷,三四个月前我们谈好之后,我就把客栈盘出去了,打算由赵二爷指点再重新买一个经营酒楼的铺子,钱都凑齐了,赵二爷可不能就这么撂挑子不管啊……”
“叫我赵掌柜就好。”赵二狗转头看着他,“你潘家客栈经营不善,欠了一屁股外债,你说说,当初我是怎么答应你这件事的?”
潘掌柜看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希望,连声道:“当初我多次登门请赵二爷喝茶,赵二爷被我的执著打动,终于赴约,因我们潘家祖上的太奶奶曾跟随过宫廷御厨十多年,学了一些宫廷膳食的技巧,这便是赵二爷答应潘家成为加盟商的最主要原因。”
这么一说,赵二狗就记起来了。
他当初是想着借用潘家宫廷膳食的名头,再给大河宴酒楼镀上一层金辉,但后来,越来越多的商人上门来谈加盟合作事项,每个人都拿出来足够的诚意,他最初还记着对潘家的承诺,但总有人在他耳边说潘家人不善经营店铺,欠下无数外债,常常有人上门讨债,可能会影响大河宴酒楼的名声……于是,他心安理得将潘家抛在了脑后。
其实,和潘掌柜第一次见面之时,潘掌柜就将潘家账目拿出来给他看了,他一直都知道潘家欠债。
要是不欠债,潘掌柜又怎么会孤注一掷要加盟大河宴呢?
明明最开始的他并不在意这一点,可是后来,被人越捧越高,他的初心好像就变了。
他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内心有些东西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娘生了他,养大了他,所以一眼看透了他。
在一切还未糟糕之时,给了他当头一棒。
赵二狗低低笑了一声。
潘掌柜只觉得头皮发麻,手心脚心瞬间渗出汗珠,他觉得有点慌……
“既然我们之前谈好了,那就按照谈好的来吧。”赵二狗抬眸,“明日你去平安县大河宴,我们当面签下合约,后日你就可以派人来大河村跟着主厨学习菜谱,菜色都掌握之后,还得去总店学习服务,保持所有店铺服务一致……”
潘掌柜整个都蒙了,眼睛瞪圆,嘴巴张大:“赵、赵二爷,你、你……”
“再叫我赵二爷,合作的事情我可就得再考虑一下了。”赵二狗举起酒杯,“之前是我太失礼了,希望潘掌柜不要跟我计较,来,喝一杯。”
不止是潘掌柜,周边那些观望的商人也都惊呆了,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二爷明明瞧不上潘家,咋就突然达成合作了,那他们咋办,难道再等半年,这没法再等了呀……
程弯弯一直远远看着,看到这一幕,一颗老母亲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原位。
她正准备离开,就见魏小海从院子门口冲进来,满脸激动的道:“安人,成了,邹大人他们成功了!”
一听到这话,程弯弯立即迎上去:“这么快就成了吗?”
“是是是,真的成了!”魏小海一直陪着几位大人搞研究,此时激动的不成样子,“邹大人他们将水力翻车搬到试验田上去了,是真的能行,安人要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院子里的沈大人付大人等人也纷纷起身。
他们知道京城户部派了人过来研究棉花之事,若是能成,则会大面积推广,如今看来,棉花推广已成定局。
但吴大人在大河村,却知道的更清楚——棉花之事早就告一段落了,如今是研究灌溉利器。
他想到了之前的人力自动风扇,那东西运用到煤矿之上,解决了许多大麻烦,如今朝廷正打算和穗安人合作,将这东西推广到民间。
经穗安人提点研究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一般。
他立即道:“走,去看看。”
一大群人呼啦啦跟上。
大宅院边上是一大块试验田,不同土壤湿度种植着长势不一样的棉花,而田边,放着一个巨大的农具。
一个高约一丈多的方柱体立在水中,这是固定水力翻车的车轴,车轴顶端四周支撑着数十条木条,呈放射状散开,形状如风车,一个巨大的风车屹立在水平面之上,给人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
这水是从大河引过来,正好能放入水车,水从高处往低处流,带动水车徐徐转动,而水车四周垂挂着小小的木桶,木桶装了水再被转出来,水车往上升高时,木桶里的水缓缓倒进边上的沟渠之中,水流顺着沟渠流遍试验田,如此不停自动循环,每一块田都能被浇灌。
“我的老天爷啊!”里正整个人惊住了,“这玩意儿到底是咋做出来的,咋这么厉害!”
村里的人一个个上前观摩,每个人脸上都是不可置信。
“有了这东西,浇水的事儿不用操心了。”
“可不是呢嘛,都不需要人来使劲,自动转圈浇水,京城来的人果然脑子不一样。”
“听说是经过咱们大山娘提点才做出来的,应该说大山娘的脑子就是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
“大山娘,这东西叫啥名字,咱们村能用吗?”
众人期待的看向程弯弯。
她笑着道:“这叫做水力翻车,可以简称为水车,咱们村当然能用。”
前年从山上引水下来时,村里就挖了沟渠,不过那些沟渠是流向水田,如今有了旱地浇灌的工具,村子里浇水就更方便了,省出来的时间能做其他更多的事情。
“穗安人,没想到真的成了!”邹大人满脸胡茬,却掩不住兴奋,“如果水流能让农具自动运行,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做出别的工具来呢,我和李大人余大人又有了一些别的想法,穗安人要是有时间,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程弯弯失笑:“诸位大人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吃好,先喝酒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明儿再说。”
邹大人确实也是累的不轻,一身困倦,只好先去洗漱,再吃饱喝足去休息。
程弯弯还得交代里正挖沟渠的事情,水田是水田,旱地是旱地,沟渠不是连在一起的,而且为了防止水流失,这一次挖沟之前就得做好防渗水的工作,有些细节得交代清楚。
那些从城里来的客人早就石化了,虽然他们不精通农务,但也知道这东西会带来多大的改变……
第528章 借钱造水车
自从程弯弯受封之后,附近十里八乡就一直流传着关于她的故事。
她本来就是众人津津乐道的大人物,而今无数人围观了水力翻车的诞生,她再一次出名了。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四处的人都在说这件事。
“哎,你们听说了吗,大河村又出大事儿了。”
“大河村是穗安人住的那个村子吗,发生啥事了,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穗安人和朝廷来的几个官员研究出了一个叫做水车的东西,据说可以浇灌成千上万亩的农田,且不需要耗费任何人力畜力。”
“不用人力畜力那怎么浇水,你是在骗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