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弯弯干脆跟他打听:“这叶大人行事如此荒唐,就没人去告官吗?”
“之前也有人想给自己讨个公道,可叶大人是兵部主事,官居六品,咱们小老百姓惹不起呀。”那大叔叹气,“六品官位其实也不高,主要是,他亲妹妹是皇上的宠妃,如今最受宠的那个韵嫔,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子,他这么嚣张就是因为有亲妹子罩着……”
程弯弯暗暗记下了,兵部六品叶主事,韵嫔的亲哥哥。
凡事可一不可二,若是下一次意外遇见,这叶大人还敢如此嚣张跋扈,就别怪她出手了。
她虽只是六品,在京城没有根基权势,但并不代表,可以随便被人踩一脚。
“安人,奴婢没事。”凝蓝松了一口气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程弯弯看了一眼凝蓝,这丫头其实模样只能算中上,站在人群中并不出挑,身上穿的也很朴素,更没有用胭脂水粉,今天完全是无妄之灾。
她开口道:“在京城这段时间你就别出门了,在家里待着。”
凝蓝连忙点头:“安人的话奴婢记下了。”
一行人心事重重回租住的小院子里,程昭坐在院子里等着,看到程弯弯一脸凝重,连声问:“二姑,发生何事了?”
程昭大婚在即,程弯弯自然不会拿这件事去烦他,她笑着道:“就是有些饿了,凝蓝,让人摆饭吧。”
凝蓝点头,和齐婆子一起将饭菜端上来,程昭也在这边用餐,一边吃一边说正事:“阅览阁的院子已经签了租住合约,就在德安巷,签了三年。”
德安巷是贫寒书生聚集的巷子,在这里办阅览阁,这些寒门子弟能最大程度受惠。
他继续道,“木工也有现成的,等二姑图纸一到位,就能动工了。”
这几日程弯弯看了不少后世图书馆的设计,也画了一些初稿出来,还需要现场看看再做最后的确定。
两人约定明日去看院子,三天内将设计图画出来,然后立即找人修缮动工。
这边动工的同时,程昭则想法子号召文人捐赠书籍。
普通的书籍程弯弯可以花钱买,大河村的书就是她让虞夫子写单子去购买,四书五经之类的,但京城的文人,不缺这些常规书,这时代很多珍贵书籍,都是誊抄传阅,书店里买不到,只能通过捐赠来丰富书籍种类。
捐赠,确实是一个好的途径。
但程弯弯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不过,办的过程也是一种历练。
第546章 圈了一波女粉
五月初六,程弯弯去林家拜访。
程昭的婚事,是林老夫人一力促成,应该一来京城就上门,不过几天前递拜帖时,老夫人一直没有时间,于是拖到了今天。
林太傅身居一品,这林府也算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府邸,朱门碧瓦,水榭亭台,假山花园,处处是忙碌的下人,等级森严,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程弯弯带着齐婆子一起上门,二人跟着管家往里走,走过回廊,穿过垂花门,迈过一道又一道门,才终于到了林老夫人居住的院子。
这院子很是幽静,树木高大,花开繁盛。
“见过穗安人。”一个老婆子过来朝程弯弯行礼,“老夫人在花厅里喝茶,安人这边请。”
程弯弯跟着往花厅走,这花厅可比她家的花厅阔气多了,各种各样春夏之交的花卉摆放在花厅四周,一盆一盆叠加,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花海,引来许多蝴蝶飞舞,还有一些丫环提着篮子在采花瓣,画面看起来十分养眼。
她看了几眼,收回目光,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林老夫人。
林太傅官居一品,为妻子请封了诰命,如今的林老夫人是圣上亲封的一品恭雅夫人,分位极高。
“见过林老夫人。”
程弯弯微微屈膝行礼,这手势站姿还是齐婆子教她学会的。
“穗安人就别行这些虚礼了。”林老夫人站起身,走下台阶将程弯弯扶起来,“这些天我一直在听大师诵经,所以没能早点和穗安人见上面,穗安人莫怪。”
程弯弯笑着道:“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贸然上门叨扰,本就是我唐突,哪能怪您老人家。”
“主要是这位大师三年才诵一次经,错过这次,再等三年,所以我才抽不出时间,不然我早就派人请穗安人过来了。”林老夫人拉着程弯弯的手,态度热络了许多,“你可知穗安人三个字在京城妇人圈子里引起了多大的轰动,你可知多少妇人钦佩你却又嫉妒你,要是知道你来了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给你递帖子呢……应该也不会给你递帖子,她们一个个自视甚高,不太可能主动邀请一个六品安人登门……”
刚刚打照面之时,程弯弯还以为林老夫人自持身份,极难相处,但这会儿,却觉得这位老夫人还挺善谈。
她笑着道:“哪有这么夸张……”
“就是有这么夸张。”林老夫人拉着她坐下,“我虽是一品诰命,但这是因为我的丈夫是一品大官,若是靠我自己……啧,我没有任何才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入皇上的眼,更不可能获得恭雅夫人的称号……京城唯一靠自己获得封号的女子是太平公主,因为主动请缨去边疆和亲,这才成了本朝最尊贵的公主……”
程弯弯被夸得很是不好意思。
她真是没想到,她的事迹竟然在京城广为流传,还收获了不少女粉。
“我有预感,接下来你还会再升。”林老夫人侃侃而谈,“只是朝廷上那些迂腐大臣见不得旁人升官太快,一个个找各种借口理由阻止皇上下圣旨……但在我看来,无论他们怎么阻止,都无法阻挡穗安人为百姓谋福,所有百姓能看到穗安人的付出,皇上自然也能看到,你迟早是大宇朝第一诰命夫人。”
程弯弯:“……”
再夸下去,她真的想逃走了。
好在这时,林太傅匆匆回来了:“穗安人上门,如此重要之事,夫人怎可瞒着我?”
林老夫人没好气的说道:“你日日待在御书房,一连几天不回来,我如何告知你,再说了,穗安人是妇人,与你一个男子有什么可说的,我和穗安人还有许多话要说,你回书房忙自己的事去。”
林太傅哭笑不得:“穗安人是皇上亲封的朝廷命妇,如今来了京城,应该让皇上知晓。”
“林太傅,这个就不必了吧。”程弯弯满脸汗颜,“一个六品妇人来京都要向皇上汇报的话,那皇上还要不要忙别的事了?”
她来京城是为了参加婚礼,婚礼结束后就会离开,不想这么高调,更不想招惹口舌是非。
在自身高度还未到达一定的程度时,不适合和京城这些品极高的贵妇打交道。
在林老夫人热情的挽留之下,程弯弯只得留在林家用餐,吃完后还不能立即就走,林太傅拉着她聊农事,聊民生,聊士农工商……
程弯弯只能打起精神顺着话题往下聊:“……户部几位大人研究出了水车,就是利用水流来转动风车,使水能顺利流向旱田,方便灌溉……许是受到启发,几位大人目前正在研究脱粒机,也是利用风车,将稻粒麦粒打下来,这个工序比较复杂,可能需要工部派人去一起研究……”
林太傅是读书人,从小在钟鸣鼎食之家长大,对农田之事根本就不懂,但是并不妨碍他知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大计,立即就道:“我这就写折子禀报皇上,派工部的人前往大河村,要是在秋收之前研究出脱粒机,那百姓就该享福了……穗安人有如此多的巧思,和穗安人一聊,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迂腐狭隘,受教了,受教了……”
程弯弯赶紧开口:“那太傅大人去写折子吧,我先告辞了……”
“穗安人再多坐一会。”林太傅叫住她,开始说另一个话题,“如今棉花种植已在湖州和西北之地推广,丰收之后,丝绸市场定会受到挤压,依穗安人之见,该如何安抚底层养蚕的老百姓?”
其实朝廷已经有了方针,但这方针是从上至下,他担心会引起底层人的不满,这才有此一问。
程弯弯:“……”
这种事来问她,是不是问错人了?
她正绞尽脑汁之时,林府管家匆匆而来:“老爷,章大人到了,是带到书房这边,还是先去偏厅候着……”
“既然太傅大人要见客,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也还有些事情。”
不等林太傅挽留,程弯弯麻利的起身,走出书房。
林家这老俩口都太善谈了,她的脑子都被问蒙了,大脑超负荷运转,只想回去躺一会。
她刚走到书房门口,就遇到了匆匆走过来的章大人。
章大人是有急事找林太傅商谈,蓦然看到一个妇人从林太傅书房里出来,不由愣了一下。
林太傅只有和人谈朝廷大事之时,才会进书房,一个妇人,也能谈朝堂大事?
“穗安人慢走。”
管家送程弯弯到院子门口,然后让婆子送程弯弯出去,这才走到章大人身边:“里面请。”
章大人急促的步伐顿时停下,不可置信道:“刚刚那位……是穗安人?”
第547章 程昭号召捐书
章大人,是三品鸿胪寺卿,专管大宇朝外交事务,他过来,是听说林太傅偶得了一本外文书,特来借阅。
他跟着管家进书房,先借了心心念念那本书,这才询问道:“太傅大人,穗安人可是来京城了?”
林太傅一看就知道这小老头在想什么,开口道:“老章,你这次怕是要失望了,穗安人的侄儿,也就是新晋的探花郎后日大婚,婚礼后就会离京回村,你想和穗安人怕是没机会见面了。”
章大人暗忖,确实是如此。
穗安人是女流,他一个男子要和女子见面,确实不容易。
但,必须得见上一面。
万圣节寿礼上的那些外文他誊抄下来之后,和手下几个人查阅了大量的书籍,才确定了明确的含义,虽早知道那句话是祝寿的意思,但每个词的具体含义还是得研究出来,尤其是阿萨布文字,这个国家和大宇朝有往来,但往来不多,资料很少,导致语言不通,阻碍了两国的进一步交流。
他很想和穗安人当面仔细聊一聊阿萨布的语言,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章大人缓声开口:“既然探花郎后日大婚,那我便厚着脸皮去喝一杯喜酒。”
“那你有喜帖吗?”林太傅好笑的道,“没有喜帖就上门参加喜宴,算是惊扰,程家自是没有提前安排你的位置,到时不是让探花郎惶恐自责么?”
章大人的眉头皱起来,不请自去,确实不合礼数,看来还得想法子搞张喜帖来。
后日就大婚了,短短一天多时间,哪里去搞喜帖?
“听说状元郎小傅大人今日下午办诗会,探花郎程大人也会去。”林太傅好心提醒道,“老章你和准新郎官说一声,新郎官还能不给你一张喜帖吗?”
章大人立即起身:“好主意,我这就去。”
他夹着外文书,风风火火就往外走。ωwW.QQXSNΕW.
“这小老头……”林太傅摇头,“一把年纪了,还参加年轻人的诗会,为那些鬼画符的外文都魔怔了。”
傅家嫡子傅哲理本就是文人中的翘楚,如今他是新科状元,入了翰林院,可谓是前途无量,他牵头举办的诗会,受邀的人都到了,没有受邀的人也想法子来了,傅家别院到处都是文人雅士,极其热闹。
程昭在人群之中,很有些鹤立鸡群。
他鲜少参加这类诗会,和谁都不太熟,不过他身份在这里,不停有人过来找他寒暄。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作诗吧。”傅哲理笑呵呵看着众人,“一炷香时间为限,以民为题,韵脚不限,现在开始。”
下人上来将一炷香点燃,插进香炉之中。
在场的文人立即苦思冥想起来,他们参加诗会一向是以花花草草为题,第一次做与“民”有关的诗。
这一题不好作,立意得广,主旨不能偏,不然定会被参一本。
比如,提到民,就想到农民,能写农民多苦多累吗,要真这么写了,就是质疑大宇朝的富强。
所以,只能往好的方向写,写民的重要性,写民的奉献与勤劳,最后上升到国的强大与繁荣……
一炷香结束,在场之人基本上都已经作出了一首完整的诗,文人之间集会,诗词是互相传阅点评,共同选出最好的前三名。
众人一首一首看过去,结果发现,这些诗看起来都大同小异,要传达的意思都差不多。